第85章 茶局

是日,永寿宫暗流不断。

仿制的双雀衔巢杯已然做好,太后对比两盏毫无不似之处,便放心地将淬毒的那盏收回库房。

“挨个儿请皇子们过来吃茶!”

花锦在一旁说:“是要从赵王殿下开始吗?赵王如今代为监国,事务可能繁忙些。”

“他繁忙劳累哀家也知道,许多日子不见他了,就说哀家想他,让皇帝给他放半日假让他来永寿宫歇歇。”

“是。”

忽而,有侍女来禀报道:“太后娘娘,苗淑妃来看你了。”

“她来做什么?”太后虽然不解但还是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这个苗淑妃以前嚣张跋扈不知礼数,一条直肠直通上下,弄不来什么弯弯绕,每次不是告状哪个嫔妃就是骂哪个下人,太后听的耳朵都起茧了,这两年生了场大病,病中好似悟出了许多事,说话的语气都与之前不一样,连性子都转了。以前是个“无事也登三宝殿”不让人耳根清净的主儿,现在跟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似的,终日在“绣楼”里吃斋念佛。

除此之外,她对太后和皇后也愈发恭敬了,但凡宫里有什么皇上赏赐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孝敬,平素皇后有个头疼脑热她便亲自侍疾,有人笑称知道的说皇后娘娘养了赵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养了赵王的娘。

“今日怎的就过来了?”花锦嬷嬷搀扶着太后慢慢从屏风后走出来。

苗淑妃见状忙伸手去搀:“太后,臣妾无事就不能来找太后说说话吗?”

“你这身子不好,这两日晨昏之礼已够劳累了,还出来陪哀家说话?”

“这几日臣妾心里总像藏着什么事儿似的,可细细想来也想不清楚原由。”

太后端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看着她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抵是好久没见赵王,前些日子看到他,觉得他长大了,臣妾也老了吧,岁月不饶人。”

太后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气道:“你也别胡思乱想,他在皇后膝下,对谁都好。”

苗淑妃自然听得太后的意思,点头浅笑:“以前臣妾不懂事,总想着认他,结果弄的他和皇后有了嫌隙,也惹得他对我生厌。如今想来只觉自己当年愚蠢,要是时光能倒流就好了,说不定能改变一些现状......”

“人都是会犯错,哀家也是有孩子的,也理解你的心情。自己孩子不养在自己膝下终归是不放心的,所幸你的错并不太大,你有这个反省心就好,现在宫里的人都说你颇有赞词。”

是吗?她的错还不大?要是那件事暴露出来,她简直不敢想象,那个滔天罪过能将她苗氏一族压个粉身碎骨。可说到底那件事与苗家无半点干系,但若真到那时又有谁会相信呢?

与其说她现在转性似的孝敬王齐最尊贵的三人,不如说是赎罪,不如说是讨好......

苗淑妃点头附和:“太后娘娘教训的是。”

“你今日来的正好,哀家今日让皇帝给赵王放半日闲,等会儿他会来永寿宫,你也多日未见他了吧。”

苗淑妃连忙推辞道:“不,不必了,太后多日未见他定有好多话要与他说,臣妾还有事,先告辞了。”

“你怎么,避嫌避的,连儿子也不想见了?”

“有,有吗?太后多心了,出来久了身子不适,不想让赵王看见我这副模样。”

太后看她面色是有些惨白,便收起了疑虑,劝慰她道:“你呀,做什么事都爱多心,既如此,你便去吧。”

苗淑妃正要走,一宫女便引着赵王进来了,她顿时立在原地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赵王一身藏蓝官服,俯身施礼道:“孙儿见过皇祖母。”

又侧身与苗淑妃道:“见过苗娘娘。”

“起来吧,快来皇祖母跟前让哀家看看,近些日子可是憔悴了。”太后说完,便对立在一旁的苗淑妃道:“淑妃啊,你若有事便先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

赵王走到太后跟前,看着淑妃略微急促的脚步,略带疑虑地与太后说道:“苗娘娘今日面色似乎不大对。”

“她近来身子不好,又多思多想的,你面上避着她,私下也该去看望看望。”

“是,孙儿谨记。”

“来倾儿,最近怎么没见赵王妃到宫中走动啊。”

君倾现在有个二十七八岁,正值壮年,府里有两位嫡子,还有几个庶子女,全靠赵王妃一人张罗,平素也很少得闲。

“回皇祖母的话,兆儿温烧了一月有余不见好,所以王妃不得空。”

兆儿是君倾嫡二子,太后听了心里直突突,这五六岁的小儿生起病来要人命:“这等事怎的没人与哀家知会一声?”

“皇祖母莫急,就是怕您担心这才掩着。”

“那宫里的御医可请了?李太医最精儿疾,可请他了?”

“请了请了,皇祖母莫要担心了。”

“哦。”皇太后这才安稳坐下,“哀家这里得了些好茶,正准备给你兄弟们分分,你先来就尝第一口鲜吧。”

“那孙儿就却之不恭了。”赵王君倾浅笑着,温润如玉。

太后觉得不会是他,可又觉得除他之外再无他人,毕竟君倾如今是被皇帝当作储君来培养的,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只有余下的皇子们。

那个双雀衔巢盏放在赵王面前时,太后有意无意瞥向这边,他接的动作很是丝滑,连入口都没有停顿。

太后心底松下一口气,希望不是她这些皇孙自相残杀,只不过人心到底难测,是不是他还难说。太后与赵王多说了一会儿子话,高兴之余又赏了他些点心。

“赵王出了永寿宫之后便面有异色,皱着眉头愣是忍到回府。”

暗中观察的“影子”回这话的时候,太后脸色彻彻底底的不好了。茶里加了些巴豆,是给那些心虚之人做了个假象。

她剪掉枝头残花,似自言自语般地说:“宫中御医如近水楼台,为何腹痛要忍到回府?”

除了知道这双雀衔巢杯的内幕,还能有什么原由呢?他不找宫中御医很明显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个毒杯子的事,好让它继续在永寿宫害人吗?

草锦嬷嬷道:“赵王如今俨然是储君,平素威严有方,温和知礼,怎会干如此龌龊事?”

太后细想只觉浑身冷汗直冒:“若这一切都是装的,真不知他人皮之下包藏的是什么兽心?”

“那,还要试探别的皇子吗?”

“试,都试试,或许皇子中还有与他结伴的呢?”

“那下一个便是四皇子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