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义士死知己

李翰林将自己搜集多年的证据呈上去,坐实了赵王弑弟谋逆的罪名,皇上勃然大怒要将他打入天牢。天牢之人都是竖着进,横着出,等候着赵王的命运不言而喻。赵王自知无力回天,他倒显得异常平静,“我独享父皇母后数十年恩宠,倒也不枉人世来这一遭。只是我的妻儿对此事毫不知情,只求着父皇能饶他们一命。”

再怎么说孩子也是无辜的,皇上有些动容了,那赵王的孩子也是他的皇孙啊,他一想到那么小的孩子要被处死心就对君倾更加痛心疾首了,“你这孽障,你怜你幼子之时可有想过朕的爱子尚在年幼便被你害死!那也是你的手足血亲啊!咳咳咳......”

“儿臣知罪,儿臣死后去地府,亲向太子赔罪。只是儿臣还有一言——”

“父皇,母后,儿臣因嫉生恨,仇杀太子,并不为别,只是为了让父母眼中多有我的余位。父母怪我也好,恨我也罢,今世情缘已绝。无论父皇母后相信与否,我爱敬父母,愿父母圣体康健,福泽万年。”说罢便连磕三个响头。

抱养子杀了亲生子,皇后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比谁都痛苦又比谁都难过,她甚是忘记了这里是朝堂,也忘记了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此刻她只记得自己是一个母亲,她痛哭流涕,仰天长啸:“苍天啊,你若有眼怎会让这等滑诞不稽之事发在我身!”

皇上听的痛心,挥手示意让人将赵王带下去。

皇后忽然跪地道:“皇上,你还记得君乾死前与我们说过的话吗?”

皇上忽然愣了愣,皇后起身,看着赵王,痛心疾首的说:“你害死的弟弟,他到死都还在维护你啊!我的君乾说他的皇兄不喜欢他,等他走后,让本宫和皇上将对他的爱倾注到你的身上,你......你辜负了君乾,辜负了本宫,辜负了安西家族对你的期望!”

皇后气血攻心,说完这句话便觉眼前一黑,身子前倾,赵王忙接住皇后,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到的声音说:“母后忘了,君乾不死,母后便看不到我,安西家族也不会对我有期望。”

那日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瞬息万变,宋汐韵至今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令人没有想到的是,皇后亲自出面保下了除赵王府的若干人,她说:“我养君倾数十年,早已忘了他不是我亲生,我的两个孩子相残,已经死了一个,另一个也受到了惩罚,就饶那些不相干的人一命吧,就当为他们积德了。”完整内容

即使如此,皇上还是将赵王妃和世子的假血衣拿给天牢里的赵王,就是为了让赵王体会一下失去至亲之撕心裂肺的痛楚。

韩王也被释放出来了,他在关押的行宫里生出的孩子取名化吉,宋汐韵和穆王去接他们出宫时看到了那个蹒跚学步的小公主。韩王妃一再跟宋汐韵抱怨:“你听听四爷取的什么名字,一个女娃娃叫什么化吉,真是又土又俗,你怎么不叫化缘呢?”

韩王笑着说:“王妃说我叫什么我便叫什么,以后我便叫化缘,与我女儿一般的名字。”

韩王妃叫了一声“化缘”,韩王连忙应声,逗笑了众人,韩王妃也气笑了。

穆王抱着这个小侄女,爱不释手,唤着:“化吉,化吉,你那没文化的父亲为何没将你取名作福星?来福?转运?”

化吉只一个劲的傻乐呵,露着那长了几颗“小白米”似的牙床。

韩王道:“此番逢凶化吉,多仰仗皇堂兄助力,堂兄堂嫂若不嫌弃,就让化吉认你们作义父义母,我们两家连做干亲。”

穆王和宋汐韵相视一笑:“那正好,我们这可就儿女双全了。”

韩王妃在一旁打趣道:“堂兄堂嫂也该努努力,争取明年让化吉多个弟弟。”

宋汐韵的脸倏忽一红,穆王倒是坦然,捏着化吉的小脸说:“你义父也是这样想的,但还是要看你义母的意思。”

回府之后宋汐韵问穆王关于康福子的处决,穆王说:“她死罪难逃,但是鉴于她受人利用对此事不知情又冒着株连的风险认罪,所以皇伯父免去株她九族。”

“其实臣妾也不明白,她明知是死,为何还要认罪。”

“当夜本王派丫鬟小庆与她说清了要害,她唯一的儿子已死,对这世间恐怕也没什么眷恋。她所面对的局势是,若她朝堂矢口否认当年的罪行,侥幸免过皇上的处罚,赵王也绝不会再留她活口。所以她面临的两条路都是死,一个是认罪忏悔得到处罚,一个是狡辩苟且而被暗杀。其实她选哪条路本王心里都没谱,她只是个辅助人证,正义自在人心,本王相信,无论他们如何辩驳都苍白无力。不过她最终的选择,说明了她尚存些良知。”

“那李翰林呢,从未听王爷提及过他,他又是赵王的心腹,怎么忽然找到王爷了?”

穆王想了一想说:“他说是我每年都去皇宫吊唁君乾,让他觉得皇室也不全然是无情人。他与君乾,似乎有很深的渊源。”

宋汐韵说:“必然是一个‘士为知己者死’的故事,不然翰林大人也不会说‘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这般慷慨的话。我从未见过皇太子,如今倒成了一大憾事。太子这十二载的寿命,给每个遇见他的人都留下了如此鲜活的印象,竟让赵王嫉妒到不惜以命相残。”

“君乾在时,宫中总传唱着‘世上无完人,太子当如是’这般的话......”说起往事,穆王又忍不住心痛:“他是个天生的君主,仁慈又博爱,就像四月的暖阳,耀眼而不刺目。他善待每一个人,总能想出法子抚慰世人饱经沧桑的内心。我初入皇宫之时刚经历失父丧母之痛,夜里噩梦做的不敢睡觉,他拿着一柄小小的桃木剑站在我的床榻下,扬言,我要为堂兄守夜,看哪个恶鬼敢入我兄长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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