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变化之道

孙启眼睁睁看着一颗微小得几乎无人在意的石子,平地变而为髑髅,骨骸长出血管,出现肌肉,最后大变活人,成了个鬓髪皆白的老翁。

这老翁便是巫咸。

黄因为迟到被变成了一只大黄狗,如今只能苦哈哈地待在巫咸的旁边,摇着谄媚的尾巴。

三人一狗围坐一堂,表情认真地听着课,看着中间的巫者。

巫咸捋了捋胡须,道:“我们巫族要面对的敌人数不胜数,有地上的,有地底的,有来自海洋的,也有来自天空的。要克敌制胜,便须因地制宜。即便不能力敌,也需要有本事能隐遁。而变化之道便不能不掌握。那么,我要问了,变化的关键,你们认为是什么?”

冻梨一般的脸上,他清澈的眼睛扫过众人。

傧第一个举手说道:“认识事物的本质和构造,这样才能变成我们想要的东西。”

巫咸点点头。

孙启想了想,说道:“大概是无我吧。只有虚,才能变。”

巫咸念叨了两句,颔首称是。

周说道:“在于与道为一,形非道不生,合于道则能无所不在,无所不成。”

大黄狗见众人都说了,也赶紧吠了两声。duqi.org 南瓜小说网

巫咸大拊掌,说道:“你们的回答是我听到过最贴切的。我想,也刚好对应着三个不同的境界,可以拾级而上。只有先格物,才能理解万物的区别,才能接近它们;而若不能无我,则执着于我形,变化不成;至于说合于道,只能说心向往之,若你们真能做到这个地步,老师会为你们高兴。”

巫咸继续说道:“变化之术,可分为三种——物变、天变、星变。物变者,鲲化鹏,雉化蜃,罔象化石,微细之物化者未数,在水者升飞于风,在风者伏入于水。一炁所移,一象所变。天变者,风云作动,山川互易。神变者,或为日月,或为星辰,三光变,七曜化。这三者,以物变最易,以神变最难。”

巫咸站起身,走向湖边。

“你们随我来。”

众人到了湖边。

巫咸道:“变化之道的关键,是要知道万物可以虚,我身可以无。以我之无合彼之虚,自然可以隐、可以显、可以死、可以生、而无所拘。所以便要忘形以养气,忘气以养神,忘神以养虚。虚实相通,是谓大通。”

说罢,整个人忽地变作一条细小的游鱼,落于湖中,荡起微微的波澜,散于远方。游鱼倏地便潜于其中,不见踪影。

众人仍听见声音自耳畔传来。

“神气充盈,守之于内,然后用之于外,则物无小大,无所不可!”

话音刚落,众人便感觉脚底仿佛一声雷动,湖面砰地冲出一头巨大的鲲鱼,身长几乎占据了大半的视野,出来瞬间,湖水奔腾,接天而涌。

孙启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只觉得宏伟之至,而己身如沧海一粟,渺不足道。

鲲一个腾身,将整面镜湖打了个破碎,接着便见那光滑的皮逐渐长出羽毛,越长越多,双鳍忽而化作了翅膀,那鱼头长出尖喙,腹部伸出利爪。

“唳——”

鸣声响彻天际,遏住行云。

一头鹏鸟腾空而起,带着大风四散,猛地将众人吹得不能睁眼,以手遮挡。

辽阔的天空之上,鸟身如垂天之云,把晨曦遮得严严实实,给下面留下巨大的阴影。

见到这腾挪运转、无穷无尽、随心而动的景象,孙启的心激动不已。不止是他,连周那种冷静异常的人都绷不住脸,抓紧着拳头。

那鹏鸟只是一个来回,忽地便不见了。但其实只是化成了一只麻雀,相比于那巨大的目标,小动物最难引人注意。

麻雀落在了大黄狗的头上。

众人便见到又是一个活人从鸟身之中出现。

巫咸道:“那么,接下来便是你们的时间了,起初的尝试最好选个你们最喜欢的动物,这样成功的机会会高很多。”

说罢,便任由众人各自施展。

傧来到了湖边,盯着水中的生物。

周在来到花丛之前出神。

黄摇着它的尾巴,想想还是决定先变回来。

孙启思索着,脑海中的生物形象变来变去,总是不自觉地冒出一只……

他沉下心,凝气集虚。

皮肤便开始有些异样的感觉,手掌也感觉到了不自然。

巫咸看着众人,心下正猜测着谁会最快,眼前的两个人便起了变化。

孙启的身上逐渐长出了皮毛,手变成了爪子,身躯不断缩小,衣服没了支撑,委落于地。在蓬松的衣服中,钻出了一只狸花猫。它摇晃着脑袋,睁着亮晶晶的双眼,伸出爪子细看。

巫咸点了点头。

另一边,周的身子也是一缩,忽地长出一副翅膀,衣服也随之掉落,一只翩翩的粉蝶出现了,轻轻地停在了花上。

过了一会儿,傧的身子也不断变化,皮肤长出一个接一个的疙瘩,嘴巴越来越大,一只青蛙登场,蹦蹦跳跳地来到狸花猫的身边。

“呱——”

“喵——”

至于大黄狗,只见他不停转着身子,最后几乎都要重影了,才变回了人形,个子却是比之前矮了许多。

巫咸拍了拍手,让众人变了回去。

黄瘪了瘪嘴,又变成了大黄狗。

“变化之道的基本步骤,你们已经都明白了。”巫咸道:“此道没有捷径,唯有不断认识自我,认识万物和天地,才能精益求精,更进一步。至于此道的尽头,也没有人能知道,愿你们能攀登最高峰。但要告诫诸位的是——”

巫咸严肃地说道:“物变之道未能穷尽,则不要轻易开启天变。生物之间的变化,多少还有思维可言。若是天变,化成山谷,化成江海,一个不慎,便会迷失其中,再也不能回转。变化要无我,也要有我。有无之间,其道存焉——”

“至于最后的神变,若是你们真能到了那个地步,便希望诸位不要忘了人类,不要忘了文明……”

说完之后,巫咸便离开了。

孙启和傧、黄回到了村落,一入家门,他的眼前又是一变——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