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他半垂着眼皮,嘴角忽然扯出一个笑。,似释然似解脱:“我带了烧鹅,先吃饭吧。”

屋内氛围登时轻松了许多,姚申一甚至主动坐到丁阿姨身边。

他自若地问:“妈,这段时间,你还好吗?”

丁阿姨热泪盈眶、几乎哽咽:“哎,我、我挺好的。倒是你,你瘦了……”

姚申一握了握她的手:“我没事儿,我好得很。”

与卿和徐女士一起摆碗筷,偷偷交换了一个开心的眼神。

搞定!

徐女士说得对,他们本就想和好,根本不需要旁人多费心,给个机会、事情就圆了。

这牌打的,姚申一不停地喂牌,丁阿姨不停地放炮,母子二人轮流当奶妈,徐女士简直大杀四方、赢得合不拢嘴。

匆匆打了四圈,他们母子去阳台说话,徐女士远远看了几眼,嘱咐与卿说:“这和好只是第一步,但是感情的伤痕啊,得用时间慢慢去抚平,急不得。”

与卿点点头,随即戏谑地看着徐女士:“妈,你也挺关心姚申一的嘛。”

徐女士翻了个白眼:“你快打住吧,要不是为了你,我去操这个心?”

说罢,忽而又叹口气:“岑兰妹子这么好的人,怎么就对自己儿子这么苛刻呢?她这个恶语伤人的习惯不改啊,以后还得闹掰,而且下次会更加严重。”

与卿有点急:“那怎么办?”duqi.org 南瓜小说网

“怎么办?得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然后慢慢改呗,还能怎么办?”

与卿忽然想到姚申一的话,这两个妈妈,说不定还真能成老闺蜜。

之后姚申一先把丁阿姨送回家,在回自己家路上的时候,与卿有些惴惴不安地打量他。

他怎么会没发现?笑着问:“看什么?”

“看你有没有生气。今天,是我自作主张了。”

他摸着方向盘,夜晚的霓虹打在他的侧脸上,轮廓若隐若现:“我没生你的气,十几天了,我确实也应该和我妈和好了。”

“那你还生她的气吗?”

“无所谓什么生气不生气,她是我妈,这么多年了,先吵架再和好,我都习惯了。”

与卿若有所思。

他其实并没有真的原谅他妈吧?只是血缘牵绊下的无奈妥协和迁就。

徐女士说得没错,丁阿姨再不改改她窝里横的毛病,母子感情迟早被磨光。

她正胡思乱想,脸颊骤然一凉。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你不用替我担心,我和我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总能想到办法的。”

不,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担心。

可她又说不出口。

打牌后来居然成了他们母子心照不宣的聚会。

在徐女士的熏陶下,丁阿姨的牌技突飞猛进,一个月后终于会胡牌、而不是只会放炮了。

姚申一的眼光也准得很,两位女士性格互补,很快就混成了好朋友。

有一次,丁阿姨居然翘了和姚申一的晚饭、选择和好闺蜜去跳爵士舞。

二位老的回家,两个小的等她们吃宵夜,刚吃两口,门外传来女人哭喊和男人吵架的声音。

与卿只当是邻居吵架,根本没当回事。徐女士却两眼放光,扔下手里的凤爪、飞一般地跑到门口偷听。

她敏捷地像只兔子,与卿都看傻了,徐女士只顾向丁阿姨招手,压低嗓门说:“岑兰妹子,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小孩和老师在一起的那家人!”

丁阿姨“哦哦哦”地应着,也丢下手中的零食飞奔过去,二人互相挨着、一起偷听。

与卿:……你们两位,能不能学点好?

她想把二位拉回来,徐女士“嘘”了她一声、不准她吭声。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忽然又回来了。两位老姐姐正听得出神,姚申一蓦地站在她们身后,投下来一大片阴影。

徐女士下意识地回头,见到是他,开心地问,还看着他的手:“怎么?又有垃圾吗?”

姚申一无奈地看了她们一眼,提溜着她们的胳膊,一手抓一个、把她们抓了回去。

“程阿姨的脚步回来了,就冲我们这层来的。”

他这么一说,这脚步声,确实好像就在门口了……

徐女士和丁阿姨对视一眼,立刻飞似的冲回餐桌、假装无事发生。

与卿:……

门居然真的被敲响,与卿认命地去开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程阿姨。

她面容憔悴、衣衫凌乱,眼睛肿得核桃一般。进门后鞋也不知道脱,大哭着找徐女士诉苦:“徐妹子啊,你可得帮帮我啊呜呜呜!”

徐女士也不装了,连忙扶她坐下、递纸巾,问她到底怎么了。

丁阿姨、姚申一、与卿三人排排站,倾听程阿姨的声音。

她哭道:“我这阵子,忙着和那个姓汪的摊牌,让她离开我儿子。不知道她给茂均下了什么迷魂汤,我儿子、他居然,居然拿离职威胁我,还说要和她一起离开这个城市去别的地方生活,你说,我能同意吗?”

程阿姨往日里总把李茂均的编制工作挂在嘴边,这当然是不会同意他辞掉工作的。

她抽掉好几张纸巾,边擤鼻涕边继续说:“我心想,孩子现在正上头,我不能硬着来,我得讲究办法。于是我去找了汪老师,我说你这都年近四十了,而茂均可是要生儿育女的,你若真的喜欢他,那就不能耽误他吧?”

徐女士跟着她点头,眼神却瞥向与卿,似有深意。

与卿深感奇怪,一扭脸,发现丁阿姨正看着姚申一,眼中隐隐有愧意。

徐女士说:“你说的话也对,那汪老师怎么说?她这总该知难而退了吧?”

没想到程阿姨哭得更伤心了:“她说、她说,她已经怀孕了……”

众人:……

与卿都麻了:“这、恭喜了啊,要当奶奶了。”

此话一出,徐女士狠狠瞪她一眼。

丁阿姨站在旁边也帮不上忙,懵懵懂懂地和他们偷偷说:“这是喜事啊?对吧?这就是喜事啊!”

您说得对,是喜事。

天大的喜事。

程阿姨闻言,嚎啕大哭,纸巾都被她抽完了。

她哽咽:“茂均刚才把产检单拿给我看的时候,我都懵了,徐姐姐,老姐姐,我可怎么办啊……”她忽而咬牙:“我还是,让她去打胎吧!”

“不行不行不行!”徐女士连忙阻止,“汪老师一把年纪怀上孩子不容易,还是你亲孙子,这么造孽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屋子里的人轮番劝她,程阿姨哭闹一番,实在想不出招,只能回去了。

她这一闹,大家都没了打牌的意思。

姚申一把妈妈送回家再和与卿回家。

他们一同进了家门,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边整理冰箱边唉声叹气。

她躺在沙发上,他端过现榨橙汁放茶几上,再自然不过地把她的脚放在腿上揉着。

他看着家里空荡荡的客厅,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话锋一转,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这家该装修了,我已经联系好了设计师和装修师傅准备动工,你有想法吗?”

说到装修,与卿可是很有想法的。她刚毕业的时候有阵子痴迷装修,把喜欢的家具和装修点子都记录成了手账。可惜她后来的房子买得太小,没多少施展的空间。

她四周扫了一眼,登时冒出很多想法。她站到空荡荡的客厅,他家里真是荒凉简陋得很,面前就是偌大的落地窗,一眼就能看见恢弘的江景。

她兴冲冲地比划:“这边做下陷加个圆形沙发,把茶几去了,这里再加个中岛台吧——不对,现在还流行中岛台吗?”

好多年不关注,这装修的流行趋势一年一变,也不知最近有什么新花样。

层出不穷的想法涌进脑海,他鼓励她:“你有什么点子尽管去做,我也没什么想法,不知道该怎么装修。你随便弄,账单都寄我这里。”

她真的有很多想法,刚想了几个,忽而觉得不对。

“如果你家开始装修,那你住哪儿?”

“那就只能住郊区那园子了。”

“那、那不是很远吗?”

“怎么办呢?每天早起呗。”他长吁短叹,“唉,以前住在办公室也是常事,都习惯了。我这家里早该装修了,老拖着也不行,只能咬咬牙忍一回了。”

与卿脱口而出:“住我那儿呗,我家近得多啊。”

他一愣,墨黑的眼眸忽闪忽闪,像是遇到全世界最幸福的事。

他当即开始收拾东西,没一会儿便拖出两个大行李箱,直接搬进了她家。

直到他的牙刷、毛巾、剃须刀……逐渐占据了她家的每个角落,她这才后知后觉。

他们这算是,同居了?

他是故意的?!

太快了太快了,他们谈恋爱这速度跟火箭似的。

她活了三十年,第一次和一个充满男性荷尔蒙的人这样近地生活。

她睡觉时候会乱动,醒来的时候脚会放在他肚子上;

他其实不擅长剃胡子,她就坐在他腿上给他剃;

他像个孩子一样不爱喝奶牛、不肯吃蔬菜,她还要经常哄他吃;

……

甭管人前多风光,回家松了那口气,人都是要解决吃喝拉撒的。

距离会破除一切滤镜,与卿发现,自己并没有失望,反而觉得他这个天才更加真实。

很快入冬,他们经常聚在一起吃羊肉火锅,吃完与卿又担心会胖,拉着他出去狂跑十公里。

某个周末她先醒来,迷迷糊糊地刷牙,身后贴上一个热乎乎的胸膛。

她往后仰去、靠在他身上,他再熟悉不过地扶着她下巴,二人缠缠绵绵地接吻。

耳边只剩口舌交缠的亲吻声,听得她耳红心热。

亲完后,姚申一给她看手机,他刚才和她亲成那样,居然还拍了照。

照片里的他们正缠绵悱恻地接吻。

只拍到一个侧面,照片里的她发丝凌乱身着睡衣,而他只穿一件黑色汗衫,露着薄薄的肌肉。

一看就是热恋中的恋人,一起起床、一起刷牙。

他当着她的面把这照片设成壁纸,贴着她脸颊呢喃道:“你幸福吗?”

她还没说话,他搂着她的腰,自问自答:“我很幸福,真的。”

那她,也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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