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错了剧本

“外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晃来到上官府居住已经大半年,自上次见面后,张盈盈再也没有见过上官雄。知道外公不待见自己,她便很自觉呆在屋子里,轻易不肯踏出房门一步。这日是白氏寿辰,张盈盈特意绣了一方手帕送去,笑道:“外婆您看,还能入眼么?”

白氏点头,夸赞道:“大丫手真巧,这才刚学没多久就能绣成这样,长大可了不得。”

张盈盈一点不谦虚:“那可不,从前娘就夸我聪明,学什么都快,就是比较懒,不肯学。”

白氏将外孙女搂进怀中叹息:“女孩子学这么多干什么?你娘就是因为读书长了见识,跟着你外公出去几次,就成天想出去玩,才会被坏人引诱,毁了一辈子。”

张盈盈对自己身世很好奇,问道:“外婆,我亲生父亲到底是什么人,您后来问过外公吗?”

白氏摇头:“他不肯说,反而斥责我妇人多事。大丫,要不是你说,外婆死也不会想到,你外公竟然认识那个臭男人。可怜的凤儿,谁叫她摊上这么个要面子的爹?”

张盈盈心中吐槽:“这么神秘,看来我这个便宜爹真是非富极贵。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

大夫人寿辰,府中却没什么准备。白氏亲自下厨做了两碗寿面,祖孙两人吃得正欢,有家丁匆匆走进来说道:“夫人,老爷在书房,请您带大丫小姐过去。”

张盈盈略一愣神,白氏已经起身问道:“府中有客人?”

家丁点头:“来了两位客人,听说是来接大丫小姐的。”

张盈盈心中明白,当是那个从未谋面的便宜“爹”来接自己了。白氏叹口气道:“看来我的大丫也要走了。”她牵过张盈盈,两人一起径向书房而去。书房下首坐了一男一女,见两人进来,上官雄便介绍道:“夫人,这两位是简公子派来的,你去吩咐下人收拾收拾,今天便送大丫走吧。”

张盈盈抬头,见那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多岁模样,穿着下人粗布衣服。女人长得不错,一双眼睛透着精明,起身笑道:“你叫大丫是吧?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一应吃穿用度家里都有,不必麻烦府上费心,跟我们走就行。”

等等,这情形怎么这么像卖孩子?张盈盈推开女人伸向自己的魔爪,问道:“你们是谁?”

白氏也不悦道:“姓简的家伙怎么没来?两个不知所谓的下人就想将我宝贝孙女带走吗?”

男人赔笑:“老夫人息怒,在下姜义,这是我小妹姜容。简公子有要事在身无法前来,特令我二人接大丫小姐回家。”

“有什么事比自己女儿还重要?大丫不能跟你们走。”白氏怒极,上官雄摇头:“夫人,别闹了,简公子得罪不得,大丫今天必须走。”

“你、你好狠的心啊?”白氏还要说话,却见张盈盈拉着自己衣袖道:“外婆,您别说了,也别跟外公吵了,我愿意跟他们走。”

白氏着急道:“你这孩子,怎么跟你娘一样倔强?这两人来路不明,姓简的又不露面,外婆怎能放心?”

张盈盈往上拉住白氏臂弯:“外婆,别再为了我跟外公生气。我已经长大了,您别担心。以后您也别再为娘伤心了,要好好照顾自己。”

白氏搂着外孙女哭个不停:“好孩子,外婆对不起你娘,可不能再对不起你了。”

张盈盈想着娘,那个苦命女人,也不禁落下泪来:“外婆,娘希望我去找爹的,我也不想一辈子被人骂成父不祥的孽种。”

白氏愣住,见她毫不在意说出“孽种”这个词,不禁心如刀割。回头看看端坐上首冷酷无情的上官老爷,她只能叹气:“罢了,大丫,你是个好孩子,外婆年纪大了,留在上官家外婆也护不了你几年。你先等等,外婆叫人去给你收拾衣物,总不能空手走吧?”

“不用了外婆,这里没有什么是我的东西,我带着它就可以了。”张盈盈飞奔回房拿来那只泥塑兔子玩偶,这是娘留给自己唯一的念想。

“上官老爷,上官夫人,那我们就告辞了。”姜氏兄妹见张盈盈准备好了,便行礼告辞,张盈盈了无牵挂,转身跟着两人就走。走至门口,她又回头冲追出来的白氏叫道:“外婆,您要保重啊。”

“大丫……”白氏掩面而泣。要说对上官家有多舍不得,那还真一点都没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唯一的亲人就只有上官凤。外婆虽然真心对自己好,但也只是一个慈爱长辈罢了。这个家里从来没有自己的位置,与其寄人篱下,不如出去闯荡一番,另搏一番天地。

出了上官家大门,早有一辆华贵马车停在路边。张盈盈最后看一眼这个地方,放下车帘,叹气说道:“走吧,终归是要走的。”

姜容道:“不必难过,你外公上官雄沽名钓誉,为了名声逼死亲生女儿,上官家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选择离开是对的。”

张盈盈看她一眼,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难掩骄傲神情,绝不会是什么身份低微的下人,便问道:“你们口中的‘简公子’到底是什么人,现在可以说了吧?”

姜容似笑非笑:“你这小丫头不简单,这样,不如你来猜猜我们是什么人,猜对有奖。”

张盈盈早将自己身世猜测了八万遍,上官家那么有钱,可对于欺负了自家女儿的简公子却不敢追责,看来这便宜爹来头不小。上官凤生前也曾说过简公子出身显赫,难道真是皇族?张盈盈从脖子上扯下那块玉牌,玉牌上刻有火焰纹,姜容大惊小怪抢过去道:“哟,这玩意不多见了,可以留着收藏,送我吧。”

张盈盈连忙抢回来:“走开,这是我娘给我的信物,你也太不客气了。”

姜容十分自来熟:“客气什么,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你这令牌过时了,现在我们出门用这个。”她从怀中拿出一枚巴掌大小的树叶形状铁牌,张盈盈接过去仔细打量,问道:“这是令牌?做什么用的?”

“咱家规矩大,出门得手持令牌,简单点说就是通行证。你这个估计是你爹的,十年前就作废了,留下做纪念罢。”

张盈盈吐槽:“出门还要通行证?这什么鬼地方,规矩也太大了,皇宫嘛。”她重新打量一番姜容:“你跟姜大哥都是家里护卫?我爹呢,少爷?”

姜容点头:“很接近真相了,不过还是不准确。我们来接你,是奉了二爷之命,我是二爷身边侍女,你爹曾经是二爷手下护卫,我大哥也是。”

“啊,只是护卫呀?”张盈盈心里落差不是一点点:“简公子,这名头听起来怎么也该是位人物嘛。还有二爷,他又是什么人?”

抬头却看见姜容伸手从脸上撕下一张薄薄的皮,张盈盈张大了嘴,差点没有叫出声来。人皮面具?卧槽,真的是人皮面具?妈呀,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这到底是什么鬼?人皮面具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吗?

姜容转过身,她已经换了一张脸,有些稚嫩,看起来似乎只有十五六岁,与刚才的少妇装扮判若两人。见张盈盈已经吓呆了,她嘻嘻笑道:“好了,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姜燕燕,你可以叫我燕姐。”

张盈盈快要坐进角落里,努力控制自己凌乱情绪:“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还是个孩子,不要欺负我。”

姜燕燕伸手把她拖出来,嘿嘿笑道:“放心,姐姐我从来不欺负小孩,我们真是奉命来接你回家的。”

张盈盈看着被随意丢在一边的人皮面具:“接我回家还需要易容?见不得人?”

姜燕燕很是惊奇:“你竟然知道这叫易容?小丫头懂不少嘛,你娘教的?唉,谁叫你好巧不巧,正好是上官家的外孙女?我半年前揍了一个青海派弟子,被他们追杀,不伪装一下,只怕还没进上官家门就要打起来了。”

“青海派?”张盈盈觉得大脑已经不够用了,这是什么情况?听起来像是武侠?说好的豪门恩怨、后宫争斗呢?难道自己拿错了剧本?姜燕燕继续笑道:“你不知道你外公上官雄是什么人?”

张盈盈摇头:“不是当地首富?”

姜燕燕作投降状:“罢了,还是我告诉你吧。你外公上官雄在青海派坐第二把交椅,江湖人称‘威德先生’,与青海派掌门‘武德先生’吴南天齐名。”

“威,德,先,生?”张盈盈回想了一下外公上官老爷瘦弱模样,不知怎的想起了后世一个电视广告里的威猛先生。姜燕燕又道:“半年多前,上官雄的徒弟许海峰不长眼,撞到了本姑娘手里,本姑娘狠狠揍他一顿,腿都打断了,据说现在还躺在上官府起不来。上官雄派了弟子四处抓我,没办法,我只好易容去接你了。”

这事张盈盈记得,她缓了缓受到的冲击,这世界太疯狂,变化太快。她沉浸在拿错剧本的遗憾中,说好的宫斗咋变成江湖了?“你武功这么好?你又是什么派的?”

姜燕燕没说话,因为马车突然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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