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流年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方维呢,还是没有消息吗?你说他,就是出国去个什么不列颠,搞得就像出家了似的,还不理俗世尘缘啦!”

“出门在外,他总有他的难处。有麻烦事就联系咱们,咱们不也帮不上他什么忙么?”

大伟接着道:“弄得两头都干着急,那还不如不联系。再说,有困难就张口求人,那也不是他方维的风格。”

“也是。哎,说起来咱们哥仨儿可是多日没在一起喝酒了。算了,不提他了,想起来我这心里就不得劲儿。走吧,咱俩喝点儿去!”

眼下的二毛虽然飞黄腾达了,可看上去似乎并不快乐。

“走!咱先说好了由我做东!”

“没人跟你抢!”二毛撇撇嘴。

“这年头,能找个人一起坐下来喝喝酒,说说知心话就他妈的很不容易了,谁还会在乎要不要去抢着买单这些无聊的鸟事!”

酒席易凑,知己难得!

二毛的话说的没错。

只是不论是他还是大伟,此刻的他们绝对无法想到,等今天这顿酒喝过,他们俩和方维再度聚在一起喝酒,那将会是在多年以后了。

一年后,因为涉嫌组织参与***违法犯罪活动,二毛被捕入狱。

跟蜚声世界的剑桥,牛津,帝国理工这些牛气哄哄的大学相比,格林尼治大学的名气就差了许多。

可正如方维所喜欢的,它怡人的校区环境却是全英国数的上的。

格林尼治大学坐落在伦敦东南一隅。

波澜不惊的泰晤士河缓缓流过,一艘艘满载的汽船和游轮也随着水波缓缓行过。

不远处就是公园,公园里有座小山,山顶处是天文台。

那条大名鼎鼎的本初子午线怕是早已见惯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们的兴奋和喧嚣,虽然它做出了分割东西半球的壮举,却始终保持着低调的沉默。

天文台山脚下是大名鼎鼎的海军学院,和格林尼治大学只隔着一条繁忙的街道。

当年清军北洋水师的将领,包括萨镇冰,严复,林永升等都曾在这里学习过。

虽然北洋水师的惨败和格林尼治皇家海军学院终究没什么关系,可修铸在学院高处的那座大钟却时不时的鸣响着,似乎在为曾经从这里走出过的,那些来自东方大清国的海事留学生们的个人命运而哀恸不已。

冬季的校园里人影稀疏。

是啊,这么冷的天气,除了宿舍和图书馆里人满为患,又有谁愿意在空旷清冷的校园里散步?

当然,这样寒冷清丽的风景下,总还是有人懂得去欣赏的。

方维就算一个。

此刻,方维夹了书本,正独自低头行走在巨型大理石雕砌的廊檐之下,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心事。

好朋友吉姆去了曼彻斯特读大学,因为他是曼联足球俱乐部的拥趸。去那里读书也可以跟他喜爱的球队从身体和心理上都离得更近。

这些日子里,方维明显感觉到沈梅和自己有些疏远了。

沈梅也离开伦敦,去了曼大求学。

她的这一举动似乎跟吉姆为了心爱的球队而奔赴曼城上学的做法正好相反。

吉姆是为了接近,沈梅则是远离,有意无意的远离。

有那么几个瞬间,细心的方维从沈梅那清秀的眉角间读出了不舍与纠结,又或掺杂着矛盾。

她到底在为了什么而感到纠结与不舍?又是因为什么而生出矛盾心理?

对此,沈梅没有说,方维也没有开口去问。

这样也好,有些事情,在时机未到时就仓促地问出来,说出来,只怕最后也不会得到皆大欢喜的结果。

总之,临别之前的沈梅看上去已经从矛盾的情绪中解脱出来。

她说说笑笑地和吉姆一起启程,在踏上火车前,她的神情已显得决绝,似乎对所有的往事都已经释怀。

她和吉姆在车厢里冲方维挥手道别,就在眼神相对的那一刻,方维似乎明白了。

沈梅离开伦敦和他有着撇不清的关系,那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情愫,一种经过深思熟虑的放弃。

明知未来也很难拥有的倒不如早些放手,换个环境让自己重新更好的出发。

沈梅是一个姑娘家,也许胆子小,可她却不傻,她更不缺乏当机立断的成熟和智慧。

方维并不为她担心,甚至心里还为她生出了一份欣喜。

他看得出,吉姆对沈梅照顾的很是贴心。

吉姆的关心实实在在,对于像沈梅一样在异国求学的女生来说,这样的安全感才是必需的。

就在不久前,敏郎和顺姬的感情走到了尽头。

敏郎心灰意冷之下,买机票回了日本。顺姬也就没有再和方维他们联系,自此失了影踪。

还有,客家人西姆去了印度孟买。他是被任职的英国公司派去常驻的,总要待上个一两年才能回来。

方维感到从心底涌出阵阵的无奈。

他想,伦敦真是个有趣的城市。

它可以让你成长,让你明白这个世界的多样性。

在这里,不会有人告诉你该做些什么,也没有人在乎你做了什么,因为这个都市里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

人们从世界的每个角落出发,交流聚汇在同一个地方,相遇相守。

时间或短或长,再见或许就是再不会相见,只会留下人生某一特定阶段的记忆,供你年老垂暮时回想。

恍惚是有这样的一个人,曾经在你的生活里驻足,停留,然后分别,远离。

伦敦就是这样的一个所在,每日来的来,走的走,不管对她喜欢还是厌烦的,都大有人在,却凭谁也无法赢得她的回眸顾盼。

波澜不惊的泰晤士河穿城而过,两岸有看尽世间繁华的古老建筑高楼林立,坦然而庄重。

行人怀着各自生活的悲欢,轻声低语走过。

长杆玻璃罩灯沿河一路的沉默独立。

孤零零的红色街头电话亭任凭季候风吹拂,任雨雪敲打,虽漆皮脱落斑驳,仍低调无语。

这是一个因历史的沉淀而积生出了内涵的城市。

城市的个性影响着生活于此的人们的所思所想,影响着人们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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