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为童子

第二天,夙溪是被一阵从门外吹来在冷风给冻醒的。

她昏昏沉沉的在桌案上抬起脑袋,想着自己昨夜看了一宿的书,也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夙溪对着外头有些刺眼的光线伸了伸懒腰,觉得今日的脑袋与昨日比起来有些发沉,喉间也有点灼痛。

“童子!”

一声娇柔的叫喊从门口传来,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有一张异常娇艳的脸蛋就凑到了面前让她不适的往后靠了靠。

“方才过来见童子还在睡着便没有打扰,现在醒了便让我来伺候童子去前厅用膳吧。”

小苍涧怎么来人了?初五不是刚过么?

夙溪心中疑惑,可她又不是小苍涧主人,这些话自然是不能问的。

所以当她迷迷糊糊的对着眼前的人影发了会呆,直到见着发髻上异常娇艳的鲜花簪才想起眼前的人是谁。

“原来是梓乌仙子呀!”

夙溪从椅子上跳下,对着梓乌仙子微是一拜,说道:“仙子真是巧了,昨夜仙君刚为我赐名,本还想着今日去寻仙子好告知姓名不想仙子现在就来了。”

“童子真是客气,是我昨日失礼还望童子原谅。”

梓乌仙子说的恳切,夙溪听着也是一阵舒服,但还是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仙子姐姐说的可是什么,昨日我赶的匆忙都还没来得及细听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总觉得这位梓乌仙子并不是好相处的主,所以还是装作不知道的为好。

梓乌仙子闻言果真狐疑的瞧了眼她一眼,见她一脸的天真烂漫便也很快的打消了脑海里的念头。

可能真是她想多了,此女虽是纯灵体但总归是个刚满六岁的孩子,更何况她堂堂一个仙子与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计较的?

“不就是险些让你误了仙君要事的事么,方才听童子说仙君昨夜赐名不知是叫做什么?”

梓乌仙子笑了笑,正要上前一步就听身后有一个声音传来,让她脚步一顿。

“磨青见过梓乌仙子。”

从门口传来的清亮声线让夙溪莫名松了口气,终于有了空闲揉揉昏涨的脑袋,对着站在门口对着手里抱着一堆书的磨青扯了个笑脸。

磨青对着夙溪略显惨白的小脸微是一愣,随后又看了眼一旁的梓乌仙子,掩下去的神色里带着几分不满的意味。

梓乌仙子是何许人,当下就捕捉到了这位青衣仙侍眼中流露出的神色,即便是对方很快就掩饰了下去但还是被她悉数捕捉到了眼中。

“不知仙侍隶属何处?”

梓乌仙子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便开始上下打量起这位叫做磨青的仙侍,总觉月阙峰里从未曾有个仙侍叫做磨青的。西瓜小说网首发l https://www. https://m.

磨青对上梓乌仙子的目光不甚在意的笑了笑,进屋将书放下后便转身对她微身拜道:“梓乌仙子,池瑶夫人还在荷庭等你呢。”

“等我?”

梓乌仙子皱了皱眉,她刚才就是从池瑶夫人那里过来的,如此就更觉磨青身份可疑。可正当她想点出此话时,却又瞥见磨青系在腰间的莲纹的玉牌让她脸色一僵。

梓乌仙子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磨青,默了默声,开口道:“我这就过去。”

言语里,梓乌仙子还对磨青还了个礼,说完之后就匆匆走了。

此时夙溪正从昏涨的头疼里缓过神,刚好看见梓乌仙子对磨青还了个礼后就匆匆离去,瞧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其实在磨青进屋之后,夙溪就觉得她与梓乌仙子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后又见着梓乌仙子对着磨青还了个礼就更是稀奇了。

虽说仙子的阶品并不算高,但梓乌仙子是从上界尊者那里直接过来的,即便是犯过错也与其他仙子不同。

更何况梓乌仙子掌管峰里内务,是除雀月仙君与池瑶夫人外权限最高的人,在月阙峰里能让梓乌仙子还个礼的根本就是屈指可数,看来磨青并非是一个仙侍这么简单的身份了。

仿佛从东骊到月阙峰的这段日子里,夙溪在小苍涧里见过次数最多的仙侍就是磨青,或者说根本就只有磨青一人。

要不是昨日在天极草门口见着了一众仙娥,她还以为峰里的仙侍都同是磨青一般风姿仙卓,似月中凝露。

今日看她同梓乌仙子一起相处一室,也丝毫不显逊色反而更显她气质脱俗。

真是奇怪了。

夙溪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磨青腰间系着的挂带上,隐隐约约的在裙带中看到露出一角的玉牌,但因磨青在整理散乱在地的书籍也并不能看的清楚。

“方才便想问了,为何你的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被人为难了?”

磨青不知夙溪心中所想,只是见她脸色越发通红便不由担心的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滚烫的触感让她惊了一声。

“怎么发起烧了?!”

啊……原来这就是发烧吗?

夙溪后知后觉的抬起眼,发现眼前朦胧一片都快看不清了,只有额头那阵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的吁了口气。

难怪一早醒来她就觉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原来这就是发烧啊……

从没有过发烧经验的夙溪,忽觉凡体可真是有趣竟经不起一夜的冷风,想当初她在寒湖泡了一夜也是一点事儿都没有。

对了,当年在寒湖她可是遇上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了呢!

夙溪的脑海里突然跃出一道清冷肃绝的背影,那还是她第一次偷看别人洗澡,当然也不是故意看的,总之很精彩就是了。

也是那次偶得的窥视让夙溪知晓并非上界所有仙子都是自持自矜的,总有那么几个想学着凡间话本里的故事一样想与意中人来段露水风流。

“怎么还傻笑起来了?”

磨青见夙溪突然傻笑起来还以为她被烧的神志不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着急的来回摸着夙溪越来越烫的脸颊。

“怎么回事?”

好在这个时候宫阙适时的出现在了门口,只不过那般清冷疏离的语气倒让夙溪微是一愣,抬眸瞧了眼磨青果然是一脸受挫的模样。

她也是头一次听宫阙这般拒人之外的语气,如此就在心中猜想是否是他遇见了什么烦心事,毕竟临近仙宗入试大会,作为峰主的宫阙自是有许多繁杂的事情要做。

“方才过来见童子身体不适,正打算带童子去药师庐请天师一观。”

磨青起身站在一旁,垂头回禀着。

“身体不适?”

宫阙皱了皱眉,抬步掠过磨青径直走向夙溪。

夙溪此时正在迷糊只觉一个高大的人影像自己罩来,便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就又撞到了桌角让她吃痛的哎哟了一声。

“每日里就尽是闯祸。”

宫阙语气责备,但上前将她抱起的动作却甚是轻柔,还用额头试了试她的体温。

“昨日不是都将你的房门关起来了么,怎么还是受凉了?”

低磁话语在夙溪的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挠的她一阵发痒。

亲密的举动登时吓的夙溪昏沉的脑子一下清醒了许多,忙是往后仰了仰头,伸手朝着磨青的方向央道:“磨青姐姐抱!”

好在她现在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倘若再大一些恐怕真会教人误会了去,她可不想牵扯进峰内一众仙娥的情仇恩怨里头。

“仙君还是我来吧。”

磨青对着宫阙怀里的夙溪抿了抿嘴,像是鼓起了十成的勇气一般想上前将在宫阙怀里闹腾的夙溪接过。

“不必。”

宫阙朝旁一退,伸手一点夙溪的额头让她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夙溪被宫阙打了一记额头很快就觉得有一阵睡意涌上心头,越发沉重的眼皮让她闹腾着的手臂也越发迟缓,一会儿就倒头昏睡了过去。

“难不成天女还未有厌倦此等扮演游戏?”

宫阙抬手将桌案旁的狐裘取过,小心的盖在夙溪身上,笑道:“宫某有的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还是谢过天女抬爱了。”

“仙君何为自损?”

磨青一改方才小心翼翼的神色,大胆坦然的对上宫阙疏离冷淡的目光,不解:“你我婚约乃是天帝所定,为何仙君对我如此避之不及?”

“当日取得九曲令的可并非是我雀月,而是您如今的未婚夫婿——闻仁君。”

磨青微微咬了咬牙根,语气不甘道:“可九曲令上明明是你的名字。”

“天女可别忘了当日是天帝亲口许诺是谁将九曲令交予您谁就是您未来的夫婿。”

宫阙轻声一笑,拢了拢披在夙溪身上的狐裘,望向门口站在院外的一行身影,“今日乃是天帝许您的最后期限,来接您的人已经到了。”

“可我心慕的是你……”

磨青神情恳切的望向宫阙,含泪的双眸里尽是绪不尽的柔情。

宫阙侧过脸避过磨青的目光,望向布满彩霞的天边,静静道:“但我与你并无任何感情。”

“你可是在担心紫金道君为你算出的命劫?”磨青突然想起了什么,上前一把握住宫阙的一角衣袖,着急道:“你若担心命劫,我可向父君去求仙鉴。”

“命之所定,皆是我心甘情愿,天女难道不懂这个道理吗?”

宫阙面露不耐冷冷的抽回被磨青握住的袖口,走到门口,提高了音调,“话已至此,雀月就不送了。”

宫阙说的决然,门口的天兵天将此时也悉数到场,让磨青自是不能再说起什么。

只是在变回那个高傲自持的天女前又是神色幽幽的看了眼宫阙,轻声喊了声他的名字。

“方才磨青最后喊的那声,恐怕是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吧。”

磨青走后许久,夙溪这才意犹未尽的缩在狐裘里眯了眯眼,对着像是在发呆的宫阙撇了撇嘴,“还真是同花花蝴蝶一般。”

“你都听见了?”

宫阙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略带调笑意味的低头看向一脸毫无睡意的夙溪,“偷听别人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夙溪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怪就怪你的睡印太过无用。”

说着,夙溪呆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是故意让我听见的吧?”

宫阙抬手扯来一方云雾,带着夙溪去往药师庐的方向,反问:“你说呢?”

“……”

夙溪抬起身子面露古怪的盯着宫阙看了一会,后又因两旁呼啸而来的冷风缩回到宫阙怀里,暗自猜想之前他们所说的命劫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宫阙是为了不让命劫波及磨青,所以忍痛斩断了与磨青的缘分?把拿到手的九曲令转交给了别人?

九曲令这个东西,说白了就同凡间的绣球一样,能刻上名字的当然只有接到绣球的人。

所以,磨青并非单相思?

夙溪沉吟了一会,忽觉这位雀月仙君许是没有她所想的那般招花惹草。

又或者,其实他是暗自为情神伤的人?

但看他之前对磨青的态度,又不像是有情种。

算了算了,就当他是一只花花蝴蝶吧。

夙溪越想越复杂,索性双眼一闭不再去管,反正他们的事与她有何干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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