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意料之外

听完议长的故事,伊甸心中升起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力感。

他四处奔波,花费半年多时间才凑够二位数的道具,居然大多都是议会研究过几十遍的老古董。

即使是那些被骰子或者自身能力随机的道具,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老头丢在某个犄角旮旯,然后被“随机之力”交换过来的。

二十多个道具,只有极少数是议长从未听说过的。

无论如何,伊甸都不想再经历一次“瑞文·海泽纳故事会”了,那种不管问什么问题都能被对方轻易解答,甚至被人反过来提出四五个问题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尤其是在他没办法回答任何问题的情况下。

类似“为什么你可以在法师阶段就杀死‘格林·戈登的杰作’的持有者?”,“你是怎样破解威廉预言的?”这样的问题,伊甸根本没把握编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况且议长上千年的阅历并非摆设,一些地球上的典故或许可以骗过戈温,但绝不可能瞒过他,一旦伊甸说出任何伯雷坦上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准会紧抓着不放,直到榨干为止。

“......我听爱德华说你去过亚尼斯王城,还进入过祭塔内部,不知道你有没有接触到祭塔最深处的蓝色沙漏?”

终于,议长结束了他那冗长的讲故事环节,将话题从议会不要的道具转移到“格林·戈登的后悔药”上。qupi.org 龙虾小说网

这不是议长第一次引导伊甸说出自己的秘密,然而伊甸还是找不出蒙混过关的方法,上千年阅历好像一座贯通天地的大山,使得一切翻越的尝试都会变得徒劳。

正因如此,伊甸干脆不浪费那工夫,利用自己在史书中学到的踢皮球技术将问题还给对方。

“我猜你口中的蓝色沙漏大概与时间有关,对吗?海泽纳议长。”

“看来那两个小玩意为你提供了不小的帮助。”议长突然压低声音,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不过你猜错了,骗徒格林根本没资格染指时间领域,他所有的杰作都是建立在空间和预言的基础上,称呼他为时法师是不准确的。”

“?”伊甸从未研究过道具的原理,他这会有些懵。

“你想,如果我们没办法暂停整个世界的时间,但是又需要模拟出时间停止的效果,那么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额...创造一个停滞的镜像世界,然后把镜像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同步到现实中?”

联系议长之前的描述以及地球上某些文学作品中对于时停的解释,伊甸提出了这样的猜想。

“完美的假设,艾萨克先生,看起来你的天赋不止我想得那么糟糕,也许你能走到今天并非偶然。”老头用力拍着伊甸的肩膀,肯定道,“是的,不论是‘戈登的杰作’还是‘戈登的后悔药’它们本质上都是通过其他手段达到类似时间法术的效果,尤其是那块金绿色的怀表,它几乎可以被称为骗术的典范。”

显然,议长从未见过被转化为道具的“戈登的杰作”,不然他应该会对遥控器的外形感到好奇。

“所以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尽管不清楚原理也不耽搁伊甸使用暂停跑路,但本着多知道点总不是坏处的想法,他问了。

“世界从来不是连续的,年轻人,只需要从组成世界的无数片段中截取一小部分,将其独立出来,便可以创造一个看似停滞的世界。”

“但这说法听起来和空间没什么联系。”

“因为我还没说完。”议长不满地嘟囔着,“格林·戈登所做的事情便是这样,他将现实世界的一小块区域复制出来,改造成一个不完全独立于世界的停滞区域。当你解除‘时间停止’时,那片区域会在极短时间内被现实同化,并且其中发生的一切也会在现实中再次上演,就像预言成真一样。唯一的缺陷就是,使用次数过多会导致使用者被世界排斥,他在世界内的躯体也会逐渐向死物靠近。”

这套解释听起来很有道理,也能和他们研究“暂停”这事对上,然而作为使用暂停最多的那个人,伊甸立刻注意到结论和现实存在出入。

佛曼·耶罗的失踪便是最好的证据,他没有随着时停解除回归现实,也没有留下任何死物,而是彻底消失,就好像被时间吞噬一样。

鉴于类似的离奇事件大多发生在“戈登的杰作”由怀表转化为遥控器以后,伊甸有理由怀疑,原本无法做到时停的空间系道具在完成转换后成为了真正的时间系道具。

但新的猜想还不够完善,他还需要继续从议长那得到更多实验结果。

“为什么有些人或者物可以在‘时停’中自由活动?”

伊甸佯装急切地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哦,这可是实验中从未出现过的情况,能否描述一下你遇见的人或者物?”

“一个被深渊污染的古代人。”

他没有过多描述诺丽安娜,只是简短地概括了一句。

“深渊...我想威廉也许能给出合理解释,不过他早在数百年前便消失在海洋深处。我们不久前刚得到他还存活的消息,但...你知道,现在是战争时期,诺曼不会允许我们组建一支深海救援队。”议长面露歉意,“很抱歉,孩子,有些问题你恐怕要亲自去寻找答案。”

瑞文·海泽纳口中的威廉显然是指议会第三任议长威廉二世,这个奇怪的研究机构不像一般组织那样同一时间只存在一个最高领袖,每当众多议员中有人能够独自开创一个新的学派,他就会被冠以议长头衔。

随后,上一任议长会主动放弃权力,转而退居幕后,只保留头衔本身。

如此奇葩的组织结构就导致哪怕某任议长死亡或者失踪,也不会影响议会稳定运转——他的前任会重新走回台前,维持议会秩序,直至下一任议长出现。

而这种结构能够稳定运行至今的唯一原因,便是站在伊甸面前滔滔不绝的海泽纳议长。

他所研发的传奇法术“海泽纳续命术”使得传奇的寿命可以不断延长,乃至永生不死。

不过一切永生都是相对的,根据威廉议长留下的预言以及后来的行动轨迹,伊甸猜测他大概是想要找到解决深渊的办法,结果办法没找到,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我会的。”脑补完威廉二世的惨状,伊甸继续同海泽纳议长交谈起来,“说到深渊,不知你知否记得一个名叫亚坦·米海尔的议员?”

“亚坦......”听到这个名字,老人的语气有些失望,“他是弗雷最出色的学生之一,另一个则是比格·阿尔伯特,前提是那家伙没跑去研究所谓的‘科学’。”

提到阿尔伯特,议长明显流露出厌恶的情绪。

即使开明如他,也无法接受此等离经叛道的行为。

“既然如此,米海尔为什么要叛逃?”

“他犯了一个所有年轻人都会犯的错误——片面地认为没人监管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可你不是一直说自由的灵魂无法被禁锢吗?”

伊甸感觉非常奇怪,他觉得这话不像是一个追求自由的老头会说的。

“自由的边界是其他人的自由,在不妨碍其他人的情况下,做什么都没有关系,但他做不到。”

议长右手微微抬起,在半空中投射出一道类似全息投影的魔法留影。

留影中,米海尔正站在一个浑身是伤的实验者面前,错愕地看着第四面墙的方向。

这让伊甸有种实时监控米海尔的错觉,不过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有错觉,全是因为留影是以议长视角拍摄,如果换成第三人称视角,这种感觉便会大幅弱化。

“人体实验?”

“是的,他在贫民窟里寻找合适对象,将他们带回实验室,利用一条条生命换取结果。”议长右手一划,切换成另一张更加少儿不宜的留影。

实验对象体表长满某种紫色结晶,只有一个脑袋还保持原样,而米海尔则表情尴尬地站在他身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透过背景墙壁上的划痕,伊甸发现两张留影都是在同一间室验室里拍摄,不过两位实验者长相并不相同,所以米海尔很可能在这人身上遭遇失败,勉强维持他不死之后又去找了另一个人,结果在找人途中被议长盯上。

“亚坦觉得只要实验者不死便可以不用承担责任,全然不顾那种状态比死亡还要痛苦,直到我准备逮捕他,他依旧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议长发出一声符合年龄的叹息。

“所以他逃跑了,用一种在他之前从未有人研究过的法术,而我恰好没有能力阻拦。”

“重力法术?”

“重力...”老人取消留影,又叹了口气,“他是第一个掌握创星伟力的法师,如果没有人体实验,他完全可以接替弗雷,成为新任议长。”

听得出海泽纳很看好米海尔,不然他没必要这么夸一个叛逃议员。

“好了,让我们忽略掉他,去看看别处吧。”议长收拾好情绪,带领伊甸走入通往议会内部的长廊,“就当是拜托你帮我带回他们的酬劳。”

“谁?什么时候?”

伊甸从来没有答应过议长任何事情,所以当听到对方谈报酬的时候,他有些惊讶。

“现在。”海泽纳指着挂在走廊两侧的巨幅画像,“我以议会第一任议长的身份委托你,把威廉和亚坦从外面带回来。”

和其他人相比,画像上的威廉议长长得很有特色,他有一头深棕色短发和一对淡绿色瞳孔,嘴上还留着不短的八字胡,这在人均络腮胡或者山羊胡的伯雷坦非常少见。

“这只是几百年前的画像,他现在的样子可能和当初有些区别,我建议你带上他的灵魂石,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

海泽纳用法师之手将画像翻转到背面,摘下那颗镶嵌在木板上的淡绿色水晶。

“这些石头唯一的作用就是确定绑定者当前状态,所以你不需要担心灵魂石损坏会杀死他。”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去到海底深处?”伊甸拿过石头,“万一我一直不下去怎么办?”

“有时候,别人可能比你更懂你自己。”议长来到一扇东方风格的古老木门之前,“例如,在经过翻译之前,你说的究竟是何种语言。”

“!”

伊甸表情凝固,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扇木门,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人拍下隐私的明星,从头到脚都被对方拿捏得死死的。

“你好,来自东方的客人,距离你们上次造访伯雷坦已经过去了整整五百年。”

伊甸的表情更加佐证了海泽纳的猜想,他非常绅士地伸出右手,为伊甸拉开了那扇木门。

与此同时,呆在房间里的玛格丽莎也坐不住了,她一把甩掉手里的纸牌,凑到投影前面,想要看看屋里到底有什么。

随着两人穿过木门,房间内陈列的物品也全部展示在伊甸面前。

很不幸,水晶橱窗后摆放的只是一些东方风格的木制品。

尽管这些东西存在可以说明伯雷坦远东的两块大路上存在类似地球某国的文明,但伊甸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作为一个熟知封建历史的现代人,他没办法一群古人身上找到认同感。

“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难道这些木制品是你们口中的前朝遗物,而你则是后来朝代的居民,与上一个朝代敌对?”

亚当语罕见地没有做出翻译,所以伊甸听到了议长的原话。

虽然发音有些奇怪,很像是某地的方言,但他可以肯定,这就是自己所熟知的汉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的。”伊甸表情复杂地点点头。

“你们现在的朝代叫什么名字?记得我上次跟随商队前往东方的时候,那里的人们自称越朝龙民。”

海泽纳投射出另一幅留影,留影的内容则是几个面黄肌瘦,身穿破布短褐,手里拿着锄头的农民。

“你说错了,那个字不念龙,念农,他们是农民。”

伊甸抚摸着投射在墙壁上的人像,纠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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