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震看了又看，发现自己没有看错，姑娘的眼神的确是信任又亲近的。
这……
他看了一眼窗外，没有天下红雨，也没有三月飞雪，姑娘怎么会突然转变了？
当他看到谢隋珠难掩苍白的神色后，才恍然大悟，一下子心里就非常难过。
若非遭逢大难，姑娘何以会改变？夫人和昭少爷都不在了，暄少爷又昏迷不醒，唯有他们这些在夫人身边得信的仆从，才会让姑娘信任亲近了。
韩震下意识摸了摸嘴角的黑痣，一对鼠眼半眯起来，好像在思考什么。
谢隋珠略略别开了眼，微勾起来的嘴角也垂了下来。
韩震的确是忠心无疑，为了替娘亲和她复仇，连性命都舍得豁出去，但……样子的确有点猥琐啊。
呃！他手指还绕着黑痣转了转，这有点没法忍。
这时，韩震即试探地说道：“姑娘，这汤药中有毒，您是怎么知道呢？您觉得会是赵妈妈吗？”
姑娘打了赵妈妈一巴掌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姑娘对下人最好了，就算过去不喜他，也从来不会为难他。
姑娘打了赵妈妈，肯定是因为赵妈妈做了什么，难道是赵妈妈下的毒？
但想到赵妈妈现在还好好的，他又觉得不可能。要真是赵妈妈下毒，事情进展肯定不会这样。
谢隋珠摇头回答：“我不知道，这就要你去查了。赵妈妈的身后是肖姨娘，你顺着这条线去查，能查到多少就多少。”
经过明光一事，她已经怕了，绝不可能再将赵妈妈放在弟弟身边。
至于动了赵妈妈会不会打草惊蛇，她也不在乎了。
这个隐患，必须尽早除去！
至于赵妈妈背后的肖姨娘……她记得，肖姨娘后来在京兆也没过两年好日子的。
韩震听了这些话，心里一肚子疑问，可是他尚未想好要不要问出来，就听到谢隋珠继续说话了。
“韩震，赵妈妈的事就拜托你了。另外……”她沉吟片刻，还是说道：“赵妈妈不能留在暄儿身边，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照顾暄儿，想向你借茜娘来蕙风院打点理事。”
茜娘是韩震过门没多久的妻子，等于是她的嫂嫂，情分不一样。
更重要的是，茜娘原来是娘亲身边的一等丫鬟，为人十分能干又熟悉府中的事情。
现在她最缺的，就是信任能干的人。
韩震立刻应承下来：“姑娘说的是哪里话？回头我就让茜娘来暄少爷身边伺候。”
茜娘因为夫人的过世而哭红了眼，若是知道姑娘和暄少爷有需要，肯定会第一时间就进府的。
“那暂时就委屈茜娘了。”谢隋珠这样说道，面容稍微舒展了些许。
茜娘嫁给韩震之后，娘亲便已放其出府，卖身契都烧了，已经不是府中的仆从。
以肖姨娘的为人，肯定会对此多加阻拦，但她不怕。
好歹她也是刺史府的嫡小姐，要个把人在身边伺候还是能做到的，大不了，就扬到父亲那里去！
想来父亲为了息事宁人，肯定会允许她这个小小的要求。
“姑娘，放心。这等小事，我会办妥的。”韩震保证道，又摸了一下嘴角那粒黑痣。
他是在夫人跟前打点行走的人，是准备接替夫人陪房陈伯的人，倘若连自己娘子都不能送进府，那也白瞎了夫人栽培这么多年。
“且让茜娘早点进来，若是有人阻拦，我自会解决。”她说道，声音沉了下来。
谢隋珠沉默了，虽然她还是不喜欢韩震的黑痣面相，但这个时候到韩震，年轻精明，还带着一种仆从少有的自信。
若不是因为娘亲和兄长出了意外，引出了后面那么多变故，以韩震的能力，老年必能过得富足安乐的。
可惜，没有若不是。
茜娘……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罢了，她已经让茜娘进府，定会对其多加照拂，留在刺史府中，前世其所遭遇到劫难，应当能躲过。
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就算要透露给韩震和茜娘知道，也得好好想想。
她正想让韩震先离开，就听到等候在外面的春和禀道：“姑娘，韩霹来了。”
谢隋珠还没有说话，韩震便已说道：“大哥来了？姑娘也有事交代大哥？”
谢隋珠点了点头，随即扬声让韩霹进来。
韩霹韩震乃双生子，两个人长得很像，所不同的是，韩霹脸上没有一粒黑痣，面容干干净净的，比韩震看着讨喜不少。
但……同样是鼠头鼠目，都不是那种周正之人。
娘亲重用韩霹韩震这对兄弟，就曾被人耻笑过，说娘亲喜欢重用心术不正的人，多半心也不怎么好。
但谢隋珠重活了一世，早已明白相由心生作不得准的道理。
有些人啊，芝兰玉树，却是满手血腥，自然，有的人看鼠头鼠目，行事却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眼前这一对兄弟，便是如此。
韩霹与韩震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姑娘她……变化太大了。
谢隋珠按了按手指，将前世的事情暂时摒弃，随即对韩震说道：“你先去办事吧，我有话与韩霹说。”
韩震立刻退了出去，剩下的韩霹则微微弯腰，一副恭敬听候吩咐的样子。
和韩震的精明猥琐相比，韩霹看起来干净憨厚许多，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事实上，韩霹比韩震深沉多了，即便到了现在，她也看不透这个人。
无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秘密，她无意去深究这些，她确定韩霹是可信可用的人就够了。
她不再废话，直接问道：“谢好古的下落，找到了吗？”
韩霹眼中骤然闪过一抹精光，但抬头回话时已经隐了下去，憨声道：“姑娘，还没有找到。他好像消失了，大人也在找他。”
此刻韩霹心里有无数疑问，但都按捺住了。他比弟弟韩震更敏锐，在接到姑娘吩咐他前去查管家的下落之时，他就察觉到姑娘大为不同了。
但因为涉及到夫人和昭少爷的意外过世，就算他有再多的疑问，他也先将事情去办了。
可惜，他没有找到谢好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