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22.]

时芸颤着手把砂锅端到餐桌上,四菜一汤,她想象着他惊喜的表情,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

她想给他的从来不是新鲜感和三分钟热度,他渴望家庭,她想给他最温暖的依靠,最坚实的后盾,一个不动港。

她想给他一个家。

因为马嘉祺是时芸十七岁时一直爱到现在的人,所以她心甘情愿的付出着所有,哪怕她最需要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若不是这里有最爱的少年,谁愿意来到举目无亲的帝都。

马嘉祺的一句我爱你,让时芸追随到底。

马嘉祺回来了。

时芸靠在桌边,呆呆的看着那个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男人。他的头发理短了一些,清瘦的身形更加消瘦。

他带着满眼的疲倦回来了。

马嘉祺进门的时候同样怔住了,女孩的纤细中多了几分易碎感,即使是淡淡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她乌青的眼底。

眼眶通红,肯定是偷偷哭过了吧?

马嘉祺抱着她,轻轻收紧手上的力道。他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鼻息炽热而均匀。

见她没有抵触的意思,他胡乱吻了吻她的额头、脸颊,夹杂着她冰凉的眼泪,一并都吻过。

眼泪很苦,他不能哭。

时芸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低低的强忍着哽咽。

马嘉祺说,“芸芸,想哭的话……就哭出声来吧。”

他颤抖着搂紧她的腰,任凭她的眼泪打湿胸前的一片。他的心脏揪着,深深地被无力和痛心蹂躏成一团。

时芸趴在马嘉祺的肩头,哭累了。

她抬起头,握着缠住绷带的手指,有些局促地试探:“阿祺?”

“我在,我在。”他捧住她的脸,看见她泪湿的眼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会一直重复“我在”。

我的爱太小声了吧,对不起。

时芸扒拉开马嘉祺的手,垂着眼,无意识的退了一步,“马嘉祺……”

她不想怨他,更不想让他知道她很苦,因为马嘉祺更苦,他不能再承担多余的那份苦楚了。

她扬起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阿祺,别担心,我很好呢。”

马嘉祺的视线却凝固在了她绽着血花,系着漂亮平结的绷带上。他握紧的拳头暴起青筋,再不敢看一眼她的手。

时芸慌乱的返身往厨房走,“汤炖好了,我去端。”

她的小心翼翼,她慌乱的躲避。

她说爱我,可是却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躲着我。

怪我,是我的爱太小声了。

[23.]

马嘉祺温柔寡言,时芸知道,她的男孩不善言辞,也知道她的男孩会把爱放进每一个细节。

所以她从不责怪他少言,反而骄傲庆幸,他和那些能把话说出花儿来的男人不一样。

时芸不得不承认,人都是需要安慰的,哪怕是一句表态,哪怕是一句哄人的谎话,说我以后会多陪陪你也好。

可是他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会接起电话,然后对她说声抱歉,就毫不犹豫地奔向他的理想和事业了。

她不想听抱歉,明明事情放在以往她都会理解,但是今天不同,积蓄已久的不安和委屈溢满了,复杂纠葛的情感被集中在一起,垒起的心防轰然倒塌了。

她逃避了。

饭菜冒着热气,他们面对面坐下,彼此都不讲话,安静得像两根木头。

马嘉祺嚼了口米饭,抬起头,穿过层层氤氲望向她。

两个多月不见,女孩的棕黑色马尾长了一些,睫毛很浓,遮住了恬淡的神情。

“芸芸,”马嘉祺忐忑开口。

她张着嘴巴看着他,白白的米粒还粘在嘴边,有些不解。

“我今天不走了,就在家住。”

时芸傻傻的点点头,又好像突然被点醒。“嗯……啊?”

“你说的是,我家?”

马嘉祺手臂伸过去,心情很好的样子,在她的脑袋上一通乱揉。简单应了一声,“嗯。”

“……”

时芸这才有点缓过神,不声不响的埋头吃着饭,脸有点红了。

她吹着嘴边的豆腐,不知道是在给豆腐降温还是给自己的脸降温。豆腐放进了马嘉祺的碗里,时芸勾唇弯作一个柔和的弧度。

少年的眼里流转着温柔缱绻的光,很轻的笑了。

至此,与自己和解,彼此都已经释然了了。

他盛了一碗汤给她,轻轻握住她的手,自顾自小声说:“很痛吧。”

“是。”她如实点点头。

不过下一秒她就故作轻松的笑开了,“逗你的,真的没事啦。”

马嘉祺在她的小脑瓜上敲了一记,心里打起了小算盘,表面上却安分乖巧的像只大狗勾,撒起了娇:“宝贝你做饭好好吃哦。”

他嗷呜一口吃掉排骨肉肉,舀了好几碗汤,全部喝掉。

时芸给他顺了顺毛,高兴满足的眯了眯眼,“小有研究,小有研究~”

随即她眨巴眨巴眼,补充说:“你外出工作的时候学的。”

“这不,你现在回来了,就能吃上一桌子菜,这算不算口福?”

她支起下巴,憧憬地想。

“阿祺呀,你是个有福气的人。有这么多人爱你,你什么都不要怕噢。至少嘛,有我在你身边呢,我永远做你的盔甲!”

马嘉祺伸出去的筷子顿了一下,眸中潋滟着细碎的爱意,被灯影割成一片片的浪漫黄昏。他定定的注视着她的眼睛,从中透露了喜悦与希冀。

马嘉祺心里突然就有了底气,不管未来怎样,都有爱他的人陪他一起面对。

筷子落下,他夹了一片蜜藕给她。

时芸听见马嘉祺说,“好,我是你永远的依靠。”

爱你的人,不是因为你是怎样的马嘉祺,而是因为你是马嘉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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