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长沙有太史

蔡瑁的这句话,让蔡氏一时之间不解其意。

初平以来,因为军事需要,荆州的辖郡之数由七郡变为八郡。

这八郡分别是南阳郡、章陵郡、南郡,长沙郡,零陵郡,桂阳郡,武陵郡、江夏郡。

而在这八郡之中,章陵郡是由南阳郡分出,按照这时世人的划分之法,又将荆州八郡按地域分为荆北与荆南两部分。

其中荆北四郡是南阳郡、章陵郡、南郡、江夏郡,荆南四郡是长沙郡,零陵郡,桂阳郡,武陵郡。

而在荆州之中,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都是处于荆北四郡中,相对于荆北四郡,荆南四郡更像江东六郡,属于当世的经济欠开发地区。

这些蔡氏自然是知晓的,但是蔡氏不明白的是,

刘琦原先便是要自请去零陵郡的,零陵郡与长沙郡同属荆南四郡,为何将刘琦调镇长沙郡就会有办法令其身死呢。

蔡氏不解的神情看在了蔡瑁的眼里,关于这点他可以理解。

毕竟接下来他说的话涉及到荆州的一项军事机密,蔡氏一介女流,先前对这军情不甚了解实属正常。

蔡瑁接着说道,“零陵与长沙郡虽同为荆南四郡,亦同为我国南疆重镇,其与交州相接,

但先前自方伯一统荆南以来,数次对交州牧张津用兵,张津兵微将寡,不敌方伯而致数次大败。

如今的张津唯守土自保而已,断然不敢再对零陵一郡用兵,因此零陵郡虽处边疆却无外患之忧。”

“然而长沙一郡却不同。”

“长沙一郡虽未与交州接壤,但其东侧即为江东之豫章郡。

江东孙策自一统江东以来,就对我荆州虎视眈眈,当年方伯为了攻略江东一地,遂派磐公子统兵镇守长沙郡之攸县中,

磐公子英勇,本以初步攻占豫章之艾、西安诸县。

但后来孙策小儿委派太史慈镇守海昏一县后,磐公子就数次败在那太史慈手中。

不但已然占有的豫章诸县得而复失不说,甚至,有一次若非磐公子身侧有黄中郎将及时支援,恐怕磐公子已然身陨矣。”

蔡瑁身为镇南将军军师,对于这项荆州的军事机密自然是清楚的很。

但蔡氏不同,她本身对军事一类的消息就不感兴趣,再加上刘表可能有意掩盖这类消息以稳定民心,故而她对此事可谓是完全不知情。

但在知情了这个机密后,蔡氏的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刘磐,那可是刘表最器重的武将呀。

刘表自执掌荆州以来,就采用荆土士人掌政,宗室姻亲掌兵的政治框架来稳定统治。

故而刘虎、刘磐等宗室虽年纪尚轻,手中却都掌握了不少的兵权,而蔡氏族人等身为外戚亦是纷纷身任军职。

其中蔡瑁身为镇南将军军师,更是掌握着荆州的一切兵马调动之权。

而在这众多的宗室姻亲之中,刘表最看重的武将那就是刘磐了。

刘磐虽身为刘表从子,但他如今能单独领军独当一面不完全是凭借着这层关系。

刘磐早年就以骁勇著称,建安三年时,长沙太守张羡率零陵、桂阳三郡发起叛乱,刘表率军征讨。

在这次平叛期间,刘磐数次立下不小的战功,这才是其能够在平乱后能够位居中郎将,镇守一方的最大资本。

而没想到这样勇猛的一员荆州悍将,却差点身死在那太史慈手上。

那么由此观之,太史慈又是一位多么厉害的将领呢?

想通这层关系后,蔡氏瞬间明白了蔡瑁的意思是什么。

她看向蔡瑁,试探性的问道,“德珪,可是要借刀杀人?”

见蔡氏已然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蔡瑁抚须笑了起来,他胸有成竹地说道,“磐公子,我荆州悍将也,纵使他亦不是那太史慈对手,况那刘琦乎。”

“一会吾就会向方伯上书,说是北方将有异动。

曹司空向来是方伯的心腹大患,若听闻这个消息,方伯必惊疑。

无论消息真假,为了万全考虑,方伯都必然会调一员良将统兵镇守章陵郡,而当今荆州之中,受方伯所信任的武将又有几人?”

“在吾蔡氏诸将不出的情况下,能受方伯信任能力又信任忠心而委以一方重任的,唯有磐公子而已。

而若调磐公子北上,长沙一郡就会空虚。

在这时,夫人再从旁建议将刘琦调镇去长沙一事,方伯在忌惮北方曹司空的情况下,是极有可能答应这事的。”

“而一旦刘琦与磐公子二人换镇成功,太史慈,江东悍将也,他必不会放弃此等良机。

而以刘琦之能,又岂能挡住太史慈之锋芒?到那时,兵凶战危,刘琦离身死之日不远矣。”

听完蔡瑁的计策后,蔡氏脸上浮现了惊喜的神情,她口中连连称赞道,

“吾弟大才呀!”

可是随之蔡氏的神情却又恢复了平静,她有点迟疑地问蔡瑁道,“德珪曾言,夫君必不会让那人身死,而德珪这计策,会不会被夫君看穿而不得施行?”

听到蔡氏有这层担忧,蔡瑁自信地摇摇头,“不会。”

“方伯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他了。”

“当年的方伯英明果决,单骑入荆州而镇抚万里楚疆,而如今的方伯,年老体衰,一日之中处理公务的时间,竟还不到两个时辰。

多年的尊贵生活早已让方伯失去了当年的敏锐,夫人不必多忧。”

在蔡瑁说出以上话语之时,语气复杂,有着叹息亦有着怀念。

平心而论,十年前英姿熠熠的刘表是当时所有荆州士人都倾心的英主,包括当时的蔡瑁,但现在......

面对垂垂老矣,猜疑昏聩的刘表,蔡瑁却再是再难提起半点忠心。

虽然心中对现在的刘表的英明已经不抱期待,但蔡瑁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对蔡氏说道,

“夫人若是还心有疑虑,可向方伯言明,让刘琦前去换镇长沙乃是为了防备江东。

先前磐公子数次被太史慈击败,乃是其主动出击的缘故,现今刘琦只是守城,其实算不上多么危险。”

“《孙子兵法》曾言,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

江东国力不比荆州,哪怕太史慈率兵来犯,兵力亦不可能达到十倍之众,方伯亦是知晓兵法之人,他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听到蔡瑁如此说,蔡氏的心又揪了起来,她生怕此次又让刘琦逃得生天。

蔡瑁一看蔡氏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担忧什么,他闭上眼语露杀机地说道,

“兵书是死的,而人是活的。

以太史慈之能,哪怕是刘琦兵力倍于其,刘琦也断然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刘琦此次出镇,兵至多不多数千乎。”

“夫人请放心,依吾此计,刘琦必死。”

蔡瑁这一番信誓旦旦的样子,终于让蔡氏放下心来。

接下来就是看她与蔡瑁怎么互相配合的时候了,而这一点,她与蔡瑁已经进行了无数次,

而且从无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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