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算了算时间，道：“半个月后，我去找他。”
与此同时，国家特殊调查总局的局长办公室也坐着一人。
他肩宽腿长，长眉入鬓，难得肯老老实实穿个工作制服，显得整个人又清爽又有压迫感。
“恭喜陈队。”张云良坐到他面前，“哦不，现在该叫陈局了。”
“少贫嘴，文件都转移过来了吗？”
“已经移交完毕，准备建档，以后那些破不了的案子可都归你这管了。”张云良给他递过一杯咖啡，“不是我说，你也得赶紧招人了，不然这么大一个局全靠你撑着，累不累啊你。”
“已经在招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找着的。”陈词拿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有个人我倒是十分钟意，只是……人家似乎不情愿啊。”
“什么人？”
“这位。”他打开直播，给张云良看上面的人。
“一个小姑娘而已，有什么特别的？”
“小姑娘？你怕是没见识过她的实力。”陈词笑了笑，“我也算是和那些东西打过不少交道了，全溪山那几个老家伙，恐怕都不如这小姑娘有灵性。”
“既然这么看好她，要不我去给人家发个面试吧。”
“不用，再看看。”
他如今每晚都在蹲守她的直播，不仅看得津津有味，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也能给他带来不少思路。
周末，宋忧回了一趟家。
楼梯间里很暗，声控灯还是一如既往地劣质，直到走上二楼也没亮起来。
宋忧轻轻蹬了蹬地面：“出来。”
苏堂的身影缓缓显形，倒是比一个星期前要透明了些，仿佛随时随地都能消散。
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灯便瞬间亮起。
“你怎么了？”
“我好像，快不行了……”她嘟囔着，小脸也皱了起来。
宋忧道：“跟我进来，别在这影响他人。”
苏堂“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跟着她来到四楼房间，又看着她从蛇皮袋里拿出香烛点上。
灰白的香烟如鱼儿般在空气中游动，发出令她无法抵抗的香味和吸引力。
苏堂两眼冒光，眼巴巴地盯着宋忧。
“吃吧。”
她应了一声，立刻冲上去狼吞虎咽。
半小时后，香烛燃尽，苏堂的身影也稳固了不少，不再单薄如纸。
“你还想留到什么时候？”宋忧看着她，“我接下来会很忙，不一定每周都能有时间回来。”
“留到留不住为止呗。”
苏堂望了一眼天边：“我等着看，看他们两个会有什么好下场。”
宋忧伸出手指掐算，片刻后摇摇头：“很遗憾，你母亲拿着你的钱买了房，已经和姓刘的住了进去。”
“什么？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苏堂顿时怒火涌起，半透明的脸上突然有些扭曲，进而飘起道道黑雾，只瞬间便有厉化之态。
宋忧眼眸微眯：“冷静。”
苏堂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气息收敛，很快又变回原先的模样。
“抱歉。”
“你能量不足，若心态再不稳，便会化成厉鬼，届时我也无能为力。”宋忧道，“莫要逼我亲手收了你。”
“是。”她低下头，额上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落寞。
“对了，你的直播账号都是谁在管？”
“手机在我妈手里，但她不知道密码，账号应该是被平台回收了吧。”
宋忧拿出自己的手机查了查，然后道：“平台不会回收死者的账号，只要直系家属前来认领，他们便会将账号密码重置，再移交给家属。”
她说着，打开自己的关注列表给她看。
那个本应该是单向的关注中，变成了互相关注。
“你的意思是……我妈在动用我的账号？”苏堂火气再一次上涌，但马上就压下来，“她又想干嘛，是不是非要吸干我的血才善罢甘休啊！”
“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可以先等等，看她下一步动作。”
宋忧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
苏堂是单亲家族，从小跟着妈妈一块生活，可她妈妈打骨子里认为女人就必须要有个男人，于是使出浑身解数，想方设法勾搭上样貌还过得去的刘军汉。
哪知这姓刘的是个专吃软饭的人，一边和苏阿姨在一起，一边又去傍别的有夫之妇。
苏母不想再经历一遍被抛弃，为了留住他，她将自己大半家当都花在这姓刘的身上，连苏堂上大学的钱也挪了去用，这才勉强将人拴在身边。
苏堂是个有骨气的人，借亲戚的钱上大学后便和这两人断绝来往，一心一意读书搞直播挣钱，不到毕业便小挣一桶金，还清亲戚们和借款。
这消息被刘军汉知道，心生贪念，就对苏母说想买车买房照顾她一生，让她叫苏堂把挣来的钱孝敬给他们。
苏母自然知道苏堂是不肯的，但她已经被自己将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以为只要有了自己的房子，就能再度拥有完整的一个家。于是联合刘军汉作了场戏，骗女儿说家里欠下上百万的赌债，要她立刻将钱转回来。
苏堂年纪尚小，以为他们欠的是会被人上门讨债的高利贷，拿出自己所有钱，再向网友和粉丝借了些凑足一百万，给苏阿姨转了过去。
而自己却身无分文，每天只能大馒头配咸菜。
直到被粉丝捅出苏母在老家起房子，她才知道自己被亲生母亲骗了。
原本是好心才借钱的粉丝和网友觉得自己遭到背刺，于是将聊天截图和转账证据晒到网上，说她丧心病狂，竟然同家里人合起伙来卖惨，对粉丝进行诈骗，实则在老家过得不知有多滋润。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有图有真相，一下便将苏堂锤得死死的，无论她怎么解释也没用。
她的账号“哗啦啦”掉粉，名声一败涂地。
后来，她哭着打电话回去求苏阿姨将钱退给她，电话那边却传来母亲冷冷的声音。
“你是我生的，你的钱自然是我的钱，我和你刘叔叔马上就要结婚了，本来就不够用，怎么可能转得回来？”
“我都听说了，你那搞网络直播的不是一般的挣钱，压根不差这一星半点的，少在这摆可怜。以后你要是嫁人了，还得靠你刘叔叔牵你的手交给新郎呢，不然婆家人哪能看得起你？”
苏堂挂了电话，只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她的账号算是废了，又临近毕业，不得不一边打工一边准备答辩，又因为同学们也知道她的事情，宿舍容不下她，所以也不得不搬出来。
拿到毕业证后，她确诊了中度抑郁症。
学生们回家的回家，工作的工作，考研的考研，出了校门，天高海阔，哪里都走得。
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路在何方。
为了凑足医疗费，她不得不重新换平台注册账号，当了一个不露脸的声音主播，由于她天生声线不错，随便伪装一下倒也没被人发现。
就这样，她的粉丝又慢慢多起来，经济生活开始改善，病情也在一点点变好。
可惜，老天最后还是没有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