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尤雪珍看着他紧攥在手心里的狐狸徽章,心脏同他的手心一样,

“……?,

也不值钱的。还擦破皮了……”

“这是你的东西。”

所以怕丢了不好意思?

尤雪珍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他还是太礼貌还是拘谨。连忙打消他顾虑地补充说:“其实那个徽章等于是是送你的,你不用想着还给我。等会儿要是跑起来再掉,你就别再捡了。”

孟仕龙看着她:“送我了?”

“嗯嗯,送你了。”

他却更小心地放回口袋。

“那更要好好保管。”

尤雪珍讷讷地撇过头:“……随你咯。”

因为刚才的插曲,他们和大部队跑散,这个密室总共有二层,一下子也找不到人。两个人又都是菜鸟中的菜鸟,一个只玩过一次密室,一个零经验,根本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只好先随便进一个房间看看。

孟仕龙打头拧开门把手,进去后发现这个房间应该是医院的病房,几张病床凌乱地排在一起,诡异的是最后一张病床,相隔的帘子紧拉着,藏住了最后一张床。

不知道哪有排风口,吹出一股悠风,帘子便在这股气流中幽幽地摆荡着。

一看里面就藏着“惊喜”。

尤雪珍默默吞咽口水,扭头就往门口冲,但根本拉不开门。qupi.org 龙虾小说网

门是自动反锁的,进来了就无法轻易出去,估计是要他们在房间里找到钥匙才可以。

而这个发现钥匙的线索……怎么看都只有拉开帘子才能知道。

尤雪珍抖着声音,拉了拉孟仕龙:“咱们……就一起拉开帘子看看吧?”

他说好,声音也透着点虚,但主动上前一步走到了尤雪珍前头,直接伸手将帘子拉开了。

——里面有一张鼓起的病床,被子下盖着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个大小,难道是……婴儿的尸体模型?

恐怖就像俄罗斯套娃一层裹着一层,尤雪珍手心都出汗了,她紧了紧手心,从孟仕龙背后站出来说:“这回我来掀吧!”

她预感到这次肯定会有暴击,不能总是让孟仕龙来承受吧。

不等孟仕龙反应,尤雪珍一鼓作气,一个箭步冲上去拉开了那团拢起的白色被子。

——里面却只有一只枕头。

“靠,搞什么。”

尤雪珍把枕头拨开,底下就是血迹已经成为铁锈的床单,没有任何钥匙或者线索。

孟仕龙耐心说:“那可能是在其他病床上吧,我们再找找。”

两人搜索其他病床上有遮盖的被子,但依然都没发现什么,但这个过程尤雪珍已经慢慢熟悉了房间的构造,恐惧源于未知,当心里有个大概之后就不再觉得那么害怕,她逐渐放松下来,蹲下身拉开下面一排的柜子,猛地,和一双全是眼白的眼珠子打了个照面。

一个穿着病号服

的女人趴在里头,

抬头冲尤雪珍笑。

尤雪珍心脏骤停。

她回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港式恐怖片,

叫《山村老尸》,封面的女人就和眼前的NPC一样,嘴巴黑洞洞的,大张着,像是要流出黑色的脓,眼睛却布满眼白。

那是爸爸借来的影碟,那时他创业压力大,迷上了看恐怖片解压,看完就随手放在茶几上,她半夜起来上厕所经过客厅,借着月光瞄见碟片封面,然后就走不动道了,和那双白到空洞的眼睛对视了好久,一股潮意顺着腿根流淌开,弄湿了铺着的地毯。

客厅里弥漫开一股难闻的臊味,她裹着湿淋淋的裤子砰砰敲主卧的房门,惊慌地发不出一个字,砰砰砰砰,一味地敲门,越敲越响。

瘦小的拳头敲了十来下才有点声响,房门内传来窸窣的下床脚步,房门被拉开,妈妈皱着眉低头:“怎么了?”她耸耸鼻子,摆出尴尬的表情,“……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尿裤子啊?我的天。”

我的天。

六岁那年的恐惧,如今回忆起来充满了那股臊味——她被妈妈扒下裤子,身后客厅的黑暗里,那双空洞的白眼睛在盯着她看。

从此以后,她的胆子好像就停留在了六岁那年,总是害怕黑暗。

尤雪珍回过神,恐惧将气管塞满,尖叫短促地卡在喉咙里,几乎是手脚并用往反方向一边爬开一边跑,最后,猛地撞上一个人的怀抱。

完全陌生的怀抱。

那瞬间,她下意识以为是另一个从角落里钻出来吓她的工作人员,眼睛都不敢睁开地破音大喊:

“我投降我投降我投降放我出密室吧求你们了!!!”

“是我……”

那个人的怀抱将她裹住,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隐隐的油烟味。于是,记忆中的臊味不知不觉飘散了。

尤雪珍即刻紧扒着孟仕龙胳膊不放,迅速弓起背将额头也抵在他胳膊上,整个人缩成一团,一边碎碎念:“我后面有吓人的,你也赶紧闭眼闭眼!别看了!”

“……哦。”

他应了一声,闭上眼睛。

闭上眼的漆黑与密室的漆黑所带来的感官完全不一样。至少这一刻,胳膊的触感被瞬间放大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如此接近。

她的头发很蓬软,像洗碗擦其中一面的海绵,却又比那软多了。

而当她的发丝因为害怕而微微颤动着,在他的皮肤上来回拨动时,很奇怪,这时他又觉得她的发丝像另一面粗糙的硬毡。

有一次洗碗的时候他拿着硬毡的那面,毛渣刺进皮肤,他没留意,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推门的时候,握筷子的时候,搬重物的时候,总有一股突如其来又不能摆脱的骚动。

而这种感觉,在这一刻又突然回来了。

尤雪珍抵着头,清晰地感受到了孟仕龙的变化——他的胳膊肌肉突然间紧绷。

“别害怕啊,你一害怕我更害怕了!”

她理所当然地出声

安慰。

他的喉结轻轻一滚,没说话。

两个人在黑暗中像两只小动物凑作一团,一动不动的。只不过其中一人是真的害怕,而另一个人是紧张。

良久,尤雪珍小声问:“吓人的还在吗?”

“不知道……”

“哦,你还闭着眼。”

“嗯……”

“那我们一起睁开看看?我说二、二、一!”

“我已经睁开了。”他说,“不在了。”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尤雪珍还是有点小心翼翼地半睁开眼,瞄向刚才柜子的位置,的确不在了,并且帮他们打开了紧锁的门。

原来这个女鬼NPC才是这个房间他们要找的“钥匙”。

她在心里破口大骂这个sb密室,一边松口气,立刻松开孟仕龙刚才被自己抓得很紧的胳膊。

他的袖子都被她抓出了一片褶皱,尤雪珍心虚地伸手将它抻平说:“不好意思啊。”

孟仕龙摇头,也跟着捋她的衣领:“我们扯平。”

她一摸衣领,才发现孟仕龙也将她的领子翻上去了——

他的手臂是故意隔着衣领在抱住她,没有直接碰她的皮肤。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心跳又像刚才被锁在房间里时那样沸腾加快,却没有不安全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她往他的手臂那侧靠近了一点点。

他们从密室的上锁房间里出来,在走廊的转角,尤雪珍终于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落单的人影,不知道是谁,但好歹终于碰上人了。

她招了招手:“喂,你也跟他们跑散了吗?”

那人越走越近,尤雪珍逐渐蒙圈。

居然是一个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渐白的脸上露出无语的神色:“你胆子长好了又来玩密室?”

这人上次和袁婧还有一帮人进密室玩,据说被npc追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得鸡飞狗跳,大家推搡着跑,结果尤雪珍前面的那个人没站稳,摔了之后大家跟多米诺骨牌一样都倒了,她被压在倒数第二个,万幸的是没有受伤。

他想,这件事绝对不能再重演第二次。

尤雪珍语塞,叶渐白这才瞥了一眼她身旁一直站着的人,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距离。

走廊这么狭窄,他们不一前一后,而是并行。肩头擦着肩头,胳膊互相挨着,这两人却不嫌挤。

这是原本该放在自己和她身上才不会觉得奇怪的亲密。

尤雪珍对上叶渐白的目光,却并没有那份距离已经和孟仕龙过分靠近的自觉,还在奇怪他突然进来:“那你怎么进来的?做单线吗?”

叶渐白伸手亮出绿色荧光:“算是吧。”

“啊,那就是孟仕龙和你一组了!”她拍了拍孟仕龙的肩,“那太好了,不用落单了。”

孟仕龙情绪并不高

昂地嗯了一声。

叶渐白看着他手上的绿色手环:“你也是单人?那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

“NPC……?_[(”

说到一半,尤雪珍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瞪大眼睛指着叶渐白后背。

熟悉的电棒医生阴测测地站在不远处,看见尤雪珍发现了他,挤出一个露出牙花的笑。

“嗷——”

她大喊一声就要扭头跑,手却在这个时候被一个人紧攥住。

叶渐白慌乱中抓住她,仓促地说了句:“你跟着我跑,别像上次那样摔了!”

视线依然是昏暗的,只有走廊的淡淡光源,但尤雪珍却清晰地看见了两只手交握的姿势。好像她握住的不是叶渐白的手,而是一颗钨丝灯,光源从指缝里漏出,灯罩被摘除,剩下滚烫的灯芯,烫着她的手心。

她愣愣地任叶渐白抓着她往前跑,他一个急刹车跑向了另一个岔路口,借此将NPC甩开,但NPC咬得很紧。尤雪珍不忘回头确认孟仕龙,看见他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身后,没有出现之前那样的状况,放心地松口气。

NPC一直追着他们,几乎将他们刻意逼进了一个房间,二个人立刻准备关门,尤雪珍却发现这回的门跟之前那个截然不同。

——这回的门根本没有锁。

她傻眼了,这个门板就是个摆设,NPC随便就能冲进来。

回头一看,更傻眼。整个房就是简易版太平间,空荡荡的,除了陈尸的冰柜就什么都没有,最底下的一格冰柜开了一道缝。

叶渐白玩这种密室次数多,扫了一眼整个房间就锁定了那格柜子,这肯定是密室过关的提示,二话不说拉开柜门钻进去,喊道:“进来这里!”

尤雪珍毫不迟疑紧跟在叶渐白后面钻进去。

轮到孟仕龙时,他却停住了要进来的动作。

尤雪珍也意识到不对劲了,这个设计的柜子大小仅够双人的。

如果全是女生的话或许还有能挤下第二人的空间,现在塞下她和叶渐白算是正好,如果再加上孟仕龙……这两个人的身型在男生中都是少见的高大挺拔,要挤下怎么看都很勉强。

所以孟仕龙没有勉强,后退一步:“没事,那我就不进去了。”

尤雪珍听着走廊外头传来越来越重的脚步声,很着急道:“不进来你能藏哪里啊?赶紧的,鬼要进来了!!”

叶渐白在柜里弓着背,语气轻飘:“就一个游戏而已,至于吗?他进不来就自己去找别的地方。”

“这和游戏不游戏的没关系。”

尤雪珍的神色变得严肃,不如说因为这就是一个游戏,一个无足轻重没有人认真的游戏,所以被放弃的那个人会怎么想呢?在这样的事情上都不被选择,那在其他更重要的时候呢?会被考虑吗。

她经历过这种太多细小的时刻,一顿没吃到的宵夜,一次没被祝福的生日……说出来也会像现在这样会被评价矫情,“不过是什么什么而已

。”

所以,藏在其中同等分量的寂寞只能静悄悄的,像一根针掉在地上,那片地对其他人来说就是坚硬的水泥,可对她而言,是心脏。自己那些像被搁置在百元店里一样廉价的情绪,尽可能的,她希望别人不要有机会体验到。

尤雪珍又往里缩了几分,直接撑住冰柜门示意孟仕龙:“不过就是挤一下,谁坐地铁还没被挤过?进来啊!”

叶渐白此时也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没再说什么,往里头又退了一寸,给孟仕龙让出空间。

孟仕龙在黑暗中盯住她撑开门的那只手,怔了片刻,躬身钻进来。

挤爆了。

柜子里立刻呈现出地铁早八的密度,说是“冰柜”,但并没有真实做出制冷的效果,只是个普通的合金柜,还因为塞下二个人而变得闷热,黑鸦鸦里此起彼伏的呼吸。

二个人挤缩成一排,尤雪珍觉得自己和被闷进烤箱的黄油没差,左边是叶渐白,右边是孟仕龙,他们两个人好像两堵墙,她被夹在中间热到眼睫毛都快滴汗。

他们前脚关上冰柜门,后脚太平间的大门砰一下就被踹开,声势大得吓人,接着外头传来冰柜被持续拉动的动静,咣当——砰,咣当——砰,持续抽出又关上的声响令人想起电影《闪灵》里那个发疯的男主角。

刹那间,一股战栗从后背脊椎骨顺势而上。

不全是因为这个动静,而是,她的左手被叶渐白重新握住了,他从他们相碰的胳膊察觉到她细微的颤栗,示意她不要害怕。

握住的同时,她的右手手背,正挤贴着另一个人的手背,连对方凸起的陌生血管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而他用这个手背,像敲门那样,轻轻地叩了叩她的手背,也在安慰她不要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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