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脑震荡及时治疗不要人命, 但难受。

陆娇这回比顾遇开车撞袁承那次更严重些,加上夜里下了场雨夹雪,医院冷, 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头晕恶心想吐的反应在第二天醒来厉害加剧, 她整个人看地都是旋转的,听人说话, 耳朵一直嗡嗡作响,恶心反应更是随之而来。

她难受, 顾遇更煎熬,他伤得比她重, 头上的伤在缝针过后一直作痛, 脑震荡的反应更不轻,身上的撞伤不到伤心肺骨头地步, 但也不轻, 动到或者咳嗽打呕都会扯痛。

但他忍耐力好, 一直忍着,陆娇难受的时候他在边上陪着, 陆娇不难受的时候, 他闭目忍耐, 只是他不说, 陆娇也知道他不好受,不想让他难受之余还担心一个她, 陆娇也尽量忍着。

除非实在忍不住了, 再借口上卫生间进去吐一场。

舍友们和祝岑来看她的时候,她刚从卫生间吐完出来,脚步都是虚浮的, 眼前更是一团黑,顾遇撑着身体过来掺的她,边上李清几个见着,帮忙搭了把手。

祝岑也下意识要上前,但看着她身边的顾遇,他上前的脚步顿住,慢慢垂落下伸出的手,把带来的水果和鲜花放去了陆娇和顾遇两张病床中间的柜子上。

“你们怎么来了啊?”

陆娇回到病床上躺靠好,感觉眼前没旋转得那么厉害了,她让顾遇回自己床上去休息,等看着他在床边靠坐下了,她才看向李清几个勉强笑了下问道。

“我们来看看你啊,昨天的事情都见报了,学校班里大家都知道了,我们问了辅导员,知道你住院了,那里还在学校待得住,本来班里好些人还要来的,但我们担心人太多了影响你养伤,没让他们来,就我们几个做代表了。”

陆娇在学校低调,但她本身足够优秀,生得又实在过分漂亮,加上她也不是骄矜高冷的,平时同学有需要帮忙的找上她,能帮的她都尽量帮,自己学习画的思维导图有同学要借去复印看的,她也不吝啬,在同学里人缘不是一般好。

她出事情,好些人关心。

李清回完陆娇,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和微白泛绀的唇,她又止不住担心:“娇娇,你怎么样啊?医生怎么说啊,我看你很难受啊。”

“我还好,就是一点脑震荡,过个几天就好了。”

陆娇耳朵嗡着,脑袋也浑浑噩噩,她缓了会儿,才把听见的有些发嗡的声音分辨理解出来,她轻声回了,又问李清:

“昨天的事见报了嘛?”

“那可不,好像是本来就有记者来学校做什么采访吧,然后祝岑骑个自行车大声喊你被劫持了,他们听到了,还带祝岑开车追了呢,不过劫持你的车开太快了,他们没追上,后面接到江边同事电话,才把事情联系到一块儿......”

“娇娇,昨天是怎么回事啊?我们看报道,上面只说是寻仇来的,你怎么会惹到那样的人呢?”边上刘梦琪忍不住问道。

这个年代,被寻仇是件可怕的事,她们看到新闻都吓着了,不懂陆娇这么好一个人怎么会惹到那样厉害凶恶的人。

想到什么,刘梦琪又犹疑的看向陆娇:“上面说他已经车祸当场死亡了,那他还有没有别的帮凶啊?”

“娇娇遭遇这事是因为我,那人和我有些生意上纠葛,才会导致这个事情。”陆娇还没回,边上顾遇开口道。

“事情已经完全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意外发生。”

昨天的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惊险,顾遇也昏迷了一段时间,陆娇有特殊经历关系,醒来他更怕陆娇出事,一直守着她,也没功夫去管外界的事。

只让高严去处理,但这个新闻实在太大,传播也广,不止一家报社在追踪这个事情,很难压下来。

高严联系了许多人,最后也只阻止了记者的跟踪报道和在报纸上把陆娇姓名隐去了。

报纸内容早上高严来送早餐的时候就给他说过,他现在不想要陆娇操心这些,就没告诉她,只没想到她舍友们会来看她,而学校那边,高严才刚联系到人去处理。

“这样啊。”

顾遇穿着病号服,头上包缠着纱布,算不得多体面,但他坐在那里,周身沉敛的气势就让人忽视不了他。

刘梦琪看着他,再不敢多问什么,一时间还有些讪讪,总感觉顾遇那双微带血丝却深邃锋锐的眼把她的那点小心思看透了。

陆娇低调,从没透露过自己事业,平时顾遇接送她也多是在校外,她们不知道陆娇具体情况,但她是宿舍唯一一个手里握着大哥大和传呼机的人,刘梦琪有一次还无意间听到陆娇在吩咐人办事情,还提到过好大一笔金额,她猜到陆娇身份不一般。

刘梦琪就有些担心陆娇在外面树敌太多,下一回还遇到这事情,万一大家在一起,会被牵连。

“嗯,就是这样。”

顾遇淡淡一声,又看向病房里其他几个人,这个年代的病房不大,安两张床就再安置不了其他,宿舍七个舍友都来了,再加一个祝岑八个人,没有坐的地方,齐齐站在屋子里,一下感觉到打挤。

他们是陆娇同学,特地来探望,顾遇不想礼数不周,他又看了眼手上腕表时间,他视线这会儿有些模糊,但大概能看清,已经快到中午的时间,便道:

“很感谢你们能来看娇娇,只是我和娇娇这个情况没办法招待好各位,等下我助理会过来,让他带你们去吃个饭,等我和娇娇出院了,再正式请几位。”

“不用了,陆娇不舒服,就让她休息,我们马上就走了,学校下午也还有课。”

祝岑在这时开口道,旋即,他又看向陆娇:“报道的事我会和学校班上说和你没关系,你是被无辜中伤,不会有人再多议论。”

“那谢谢了。”

陆娇不是很在意别人议论不议论,但昨天的事在学校肯定引起了恐慌,闻言,她牵起唇角笑了笑道谢,再看着李清刘梦琪王鹭李仙仙她们道:

“清清,鹭鹭,仙仙,我现在这情况确实没办法招待你们,等我好了去学校请你们吃饭了。”

“嗨,没事,你现在好好养伤,学校那边我们会替你解释的,你别想太多。”

李清没想到刘梦琪会问那样的话,她觉得这样有些不太好,瞥一眼这会儿正尴尬的李梦琪,她摆了摆手道。

“嗯,我不想下。”

陆娇笑着应下,注意到祝岑颧骨上那块青紫,想起昨天祝岑发现她被袁璟劫持,跟上袁璟,在停车的地方冲上去和袁璟对上,被打的情形,她再次认真看向他道了声谢:

“昨天的事也谢谢你了,下次别那样了,很危险,看到帮忙报个警就好。”

要不是袁璟停车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开枪和打斗都会闹出动静,以袁璟的疯,说不定昨天他就没了。

“你没事就好。”祝岑看着陆娇回了声。

“这事我和娇娇欠你一回,你以后有需要,找上我,我能力范围内不会推迟。”顾遇看着祝岑道。

顾遇神色郑重认真,他如今在海市的影响不算很大,但也算站稳脚跟,只要不违法犯罪,很少有他办不到的事情,这一诺不可谓不重。

祝岑对上他沉敛视线,手掌微握,很快又松开,他笑了笑,没回应这个话,只又看着陆娇说:

“一个礼拜后考试,你身体要是吃不消,可以给辅导员那边申请补考,他说情况特殊,补考也算作第一次成绩,不会记录档案。”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陆娇精神实在不好,只说这么会儿话,她又开始难受了,强撑着笑了笑。

祝岑看出来,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瞥见边上的顾遇,他又没说了,只喊了李清她们离开。

李清几个也看出来陆娇情况不好,她们叮嘱了陆娇好好养身体几句,和祝岑一起走了。

顾遇看着他们离开,撑着身体起身去了陆娇床前,陆娇这会儿已经撑不住的躺去了床上,手一直按着胸口,想忍下那股干呕感。

“很难受?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顾遇摸摸她不过一天憔悴不少的脸,心疼道,又伸手去按铃,陆娇拉住他手:“别按了,医生先前不是来过一回,说了这是个过程。”

陆娇确实难受,但她不想给人添麻烦,睁开眼对上顾遇担心心疼的视线,她笑着朝他伸了伸手:“心疼我啊,那你轻轻抱我一下就好了。”

顾遇心一霎给她攥紧了,他俯身把她整个环在了怀里,爱怜的吻着她发顶,低眸盯着她眼道:

“要是抱抱你能真不难受就好了。”

他恨不得替她受下把所有的难受痛苦。

可能病房终于空旷安静下来,耳边嗡声少了,也可能他在身边,她就安心。陆娇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儿和属于他的气息,感觉恶心反应确实减少很多,再听到他的话,她弯了弯唇:

“我感觉有效果,真的好很多。”

“顾老板,你就是我的良药。”

“就你会哄人。”

顾遇笑,眼里的爱意湛满,抬手把她又揽紧一些。

陆娇的症状在第三天开始缓解,不知道是不是看她好了些了,顾遇心情好,感觉自己的情况也好很多。

等第五天,陆娇脑震荡反应消失,顾遇头上缝针的线还没拆,他和陆娇一起办了出院回家。

陆娇不是很乐意他跟着一起出院,他伤得比她重,想让他在医院多养养,顾遇现在一步不想和陆娇分开,不同意,说家里养也是一样,他会定期过来换药,实在不放心,等来拆头上伤的线的时候再做个全身检查就是了。

陆娇拗不过他,只能依了他。

在家休息看书两天,陆娇回了学校考试。

顾遇则趁她考试去处理先前积压下来的一些事。

陆娇考试完第五天,顾遇头上的伤到了拆线时间。

顾遇上午忙,下午才空出时间,由陆娇陪着他一起去医院拆了线。

顾遇的伤在左侧额头贴进发际线的地方,拆了线后,别的倒是还是还好,只那里头发秃了一块儿。

这是先前拆线前他没有想到的情况。

顾遇捏着陆娇的小镜子,摸着头顶的那块秃,整个人都不好了,比他想起这辈子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和相亲,他戴的爆炸头假发还要糟心。

陆娇就在边上等着,他不想她看到他这副丑样子,他捂着伤口的地方不让陆娇看,一边拜托医生给他把纱布重新包回去。

医生哪管他,面无表情说一声:“你出去买个帽子就行了。”然后喊下一个。

陆娇在边上看得想笑,这大概会成为顾遇黑历史的存在,怕耽误医生看病,她憋着笑去拉了他走:“走吧,我们去买帽子。”

“......你先坐后面。”

不能为难医生,在买到帽子之前,顾遇不想被陆娇看到自己的样子,到了停车的地方,顾遇给陆娇开了后座的车门。

这是生平第一次,他给陆娇开车门开的不是副驾驶位置。

“你至于吗?只是多了块伤而已,能多难看啊。”

陆娇实在憋不住了,她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你当初和我第一次相亲,你穿个花衬衫,凉拖鞋,头上还顶着爆炸头的时候可比现在辣眼睛多了。”

“......”

顾遇一下自闭了一样,他说了声:“娇娇,你这会儿可以先不说话。”然后等着陆娇上车。

陆娇已经好久没见他这样过,要笑死,但怕笑出来他得恼得彻底自闭,她配合的上了车后座。

她上去,顾遇关上车门,去了驾驶位,为了防止陆娇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还把后视镜调了调。

一路开快车到一家可能卖帽子的商店,他也不让陆娇下车,说一声:“等我一会儿,马上回来。”下车几步进了店里。

没几分钟,他手上拎着一大袋,再头上戴着一定皮质贝雷帽出来了,和他今天的皮衣倒是相配。

陆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形象了,被逗得不行,等人上了车,她撑着脸轻笑着夸他:

“不错啊,顾老板戴帽子的样子真帅气。”

“请问顾老板,老公大人,我现在能来前面了吗?”陆娇笑盈盈起身趴到他座椅边,支着头看他。

顾遇没立即回她,他扭动后视镜看了下他戴帽子的样子,镜子里的脸年轻棱角分明,眉心少了那两道积年皱眉皱出来的沟壑,戴上帽子冷峻俊昳,英气不减。

勉强满意,看着后视镜里那张姝艳带笑的脸,他勾了勾唇角。

须臾,他微微敛神看似淡然回了声:“嗯,可以了。”

下车去给陆娇开了车门。

他这副样子,实在过分逗,陆娇上了副驾驶,等他上车,再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顾老板,我怎么发现你变了,好像个老小孩儿啊。”

顾遇挑了挑眉,有些意味深长的问了声:“那你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还是以前的样子?”

“年轻的,还是老的?”

“我都喜欢。”陆娇没听懂他意思,以为他是问原来的样子还是现在受伤时候,她随口笑回了句。

都喜欢。

顾遇默念着这一句,想起先前病房还有个更年轻的关心她,两个人还同一个学校,天天见,还欠着个人情,他突然牙疼。

他觑她一眼,轻轻哼声:“你可真贪心。”

“?你这话可真没道理耶,我这喜欢我老公的任何一个模样叫贪心?”陆娇莫名他这话,不禁笑着嗔怨了他一声。

顾遇没回了,他抿唇轻睇她一眼,油门一踩把车子开了出去。

空气里漫出一股酸,酸气进了心窝子,再呼出气来,还是酸的。

只是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回到家,半下午没事,他匆匆拉着人上了楼,到晚上都没下来。

夜里,外面更深露重,天上飘起绒朵白雪,屋子里空调风吹着,小台灯开一盏,微黄灯光照着屋内。

男人一手握着女人如凝脂白皙细腻的腿,一手爱抚的捧着女人的脸,手指指腹灵活的捉着她耳垂捻捏,深幽黑眸盯着她春水汪汪的眼,唇在她泛出红痧的唇边耳畔流连,把她弄得身子轻轻颤,喃声问她:

“娇娇,假设先前那个是年轻的,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我,这会儿是老的,哪个让你更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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