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

大皇子和二皇子闻言尴尬地对视一眼,早年间他们跟随父皇还在潜邸时,就知道将军府上的两位公子都不是什么善茬。

袁知晏玩世不恭,跟他说话比上大刑还难受,冷嘲热讽,句句带刺;陆淮岳看似寡情薄意,心如古井,实则内里最是桀骜恣睢,如今竟连皇子也不放在眼里了。

“还是让院判大人给你开几张方子养养身子吧,不然本宫实在是不放心。”大皇子道。

“我那儿还有些品相上佳的鹿茸人参,回头就差人送来,”二皇子也不甘落后,急忙开口,“那你好生歇着,我们就先走了。”

皇子们一前一后地出了将军府,两驾宝马雕车正并排停在门前,挡住了大半条街道。

二皇子看着大皇子宽敞的马车,冷嘲道:“皇兄惯是会哄人的,嘴上说着要请太医局的人过来,马车这么大,十位八位都能坐得下,怎么连一位都没带过来?怕不是临了才想起来,装模作样地客套两句吧!”

“二弟不也是空着手来的?”大皇子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有在大街上耍嘴皮子的功夫,不如尽快将鹿茸人参送来吧!”

兄弟俩在将军府门前不欢而散,两辆马车一东一西地走远了。

刚转过街角,马车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二皇子沉声对暗卫指挥使道:“把将军府围了,看看出来的是什么人,做得隐秘些。”

“属下看明麾将军受伤一事做不得假,殿下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他房中有股女香,定是藏了人,本宫要你弄清楚那女人是谁!”

二皇子目光沉沉,陆淮岳在帝京城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将军府上至管家下至洒扫大都是小厮,过得简直比庙里的和尚还要清心寡欲。这样的人,卧房中竟有了女香,只要找到这个女人,就是把住了他的软肋!

这女人是谁,会是沈鸿的女儿吗?要真是她就好办了,一箭双雕!

与此同时,大皇子的贴身侍卫也正向他奏报:“殿下,有一队暗卫把将军府的出口都围了,看样子是二皇子那边的人。”

大皇子手里把玩着玉佩,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看来本宫这个二弟还不算太傻,你们也去盯着,切莫打草惊蛇。”

“是!”

“殿下,那咱是回宫还是跟二皇子一样在这儿等着?”内侍在车边问道。

“本宫怎么会和那个蠢货一样!”

大皇子睁开眼,一双阴冷的眸子转向他:“既然是探病,那就要一视同仁,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得去慰问慰问沈大人才是。”

“是,”内侍弓着腰,小心翼翼地讪笑道,“殿下英明,瞧奴才这张嘴,真是该打!”

将军府的卧房内,待两位皇子离了府,宋清和这才从里榻的锦被里钻出来。

她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眼角眉梢笼上微薄的红云,像是涂了一层上好的胭脂,抬眼却看到面前的人比她还要害羞,他的耳朵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宋清和噗嗤一笑,拿起小药箱起身就要走。

向弋原本在门房等她,此刻却急匆匆地进来,在屏风外禀报:“姑娘,将军,好像有人故意把府里的前后门围住了!”

吴管家大惊:“你怎么知道?”

“我跟我爹学过些拳脚功夫,习武之人和普通百姓走路不同还是看得出来的!”

话音刚落,纪峥也赶了回来:“将军,外面有两队暗卫盯梢,二皇子的马车也并未走远。”

屏风之内,两人对视一眼,宋清和耸了耸肩:“看来还是被发现了。”

“直接出去肯定不行,清和姑娘还是坐府里的马车走吧,”吴管家着急道,“看见是将军府的马车,那些人应该不敢造次。”

宋清和正要拒绝,就听见榻上传来男人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冰川上浮起的白雾,冰冷沉定中却带着温和的尾音。

“走暗道吧。”

“将军!”屏风外的三人皆是一惊!

府中暗道至关重要,那是生死关头留给自己的最后一线生机,决不可宣之于口,对于那些达官显贵而言尚且如此,更不必说像明麾将军这样整日身处危机之中的,这简直是将身家性命都托付给宋姑娘了!

宋清和虽对暗道的重要性没有太多实感,但一看众人的反应也能猜到几分。

她站在榻边背着手弯下腰,笑盈盈地对上陆淮岳的脸:“你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知道了转头就告诉别人?”

这一笑恍若明珠生晕,明媚不可方物,陆淮岳垂下眼去不看她:“你不会的。”

“那可说不准,”她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冲他扬了扬下巴,“走了。”

她拎着药箱转过屏风,对吴管家和纪峥道:“给我找根长绳,再找把镐头,这些东西府里应该有吧?”

“有的有的,”吴管家满脸疑惑,“清和姑娘随我走暗道就是,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回家呗,”宋清和边说边将广袖扎紧,“我不走暗道。”

纪峥飞快将东西拿了过来,宋清和蹲在地上把镐头拴紧,向弋踌躇地开口问:“姑娘,那我呢?”

“哦,对了!还有你,”宋清和这才想起来,她一拍脑门儿,“你在这儿住下也行,找个时机自己溜回去也行,可别被人发现了啊!”

“啊?可是我得保护您啊!”

宋清和拿着绳子上下打量他一番,从袖袋里摸出师父给的那袋米花糖丢给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乖,自己玩去吧。”

向弋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抱着那袋米花糖,看着姑娘的身影潇洒地消失在墙头。

趁他不注意,纪峥捏了一块糖塞进嘴里,拍着他的肩膀劝道:“向兄,人有梦想是好事,但该歇的时候就歇歇,宋姑娘身手了得,咱不能为了梦想给主子拖后腿不是!要我说,今儿你就别走了,咱们哥几个好好喝一顿!”

几句话点着了火药桶,向弋恶狠狠地看向他,突然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脸,从他嘴里把那块糖抠了出来!

“谁让你吃了!这是我们姑娘给我的!”

纪峥捂着脸欲哭无泪:“这熊小子人不大,手劲倒不小!”

澄晖堂上,大皇子正一脸关切地看向宋老夫人:“除夕宫宴上就未能见到老夫人,今日又听闻您在慈宁寺受了惊吓,母后挂念非常,特命本宫前来看看,您老人家身体可好?”

“好,”宋老夫人从容地笑道,“多谢圣人和殿□□恤,老身已经大好了。”

大皇子又看向沈鸿:“沈大人这几日也操劳得紧,可要多注意身体啊!”

“臣多谢殿下挂怀。”

“明麾将军身受重伤,本宫方才去探望他,这才得知是在慈宁寺遇了歹人。他这样好的身手都遍体鳞伤,当时必定万分凶险啊!”

问候了一圈,大皇子终于说到了重点:“听闻宋家娘子当时也在场,不知她有没有受伤?”

“托陆将军的福,小女安然无恙,只是受了不少惊吓。”

“那种场面,受些惊吓也是在所难免,令嫒今日应当不曾出门吧?”

话语间,不怀好意的试探之意昭然若揭。

沈鸿面不改色道:“不曾。”

大皇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好,既然如此,烦请沈大人将令嫒叫来,本宫有话想要问她。”

“这恐怕……”

沈鸿与宋老夫人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宋清和去将军府了,可大皇子明显是来试探和儿与陆淮岳的关系的,不可掉以轻心啊!

“怎么,可有什么不便?本宫只想问问宋小娘子那日有没有看清刺杀之人的模样,事关重大,沈大人和老夫人尽管放心,有您几位长辈在场,并不算逾矩。”

看对方的反应,大皇子基本能够确定陆淮岳房中的女子就是尚书府的宋小娘子,此时她还远在城西将军府,门口暗卫重重,无论如何也赶不过来,只要能确定她不在尚书府就足够了。

见两人迟疑,大皇子嘴角掠过一丝怪异的微笑,他胸有成竹地起身告辞:“若二位仍有顾虑,那就算……”

“刘妈妈,去把姑娘叫来。”沈鸿突然道。

大皇子脸上的表情变了,只见宋老夫人身后的婆子应声退了出去,他深深地看了沈鸿一眼,又重新坐下,端起茶盏轻轻吹着,心里不住忖度起来。

沈鸿这是何意,在强撑着同他演戏吗?还是他打算找人冒充自己的女儿?

“姑娘来了。”

不多时,门外响起刘妈妈的通传声,一道姣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那女子行如弱柳扶风,静似芙蓉出水,她戴着面纱,双眸秀润却略显呆滞,仿佛受了天大的惊吓,脚步虚浮且怯懦。

见到堂中来客,她连忙行礼,广袖一挥,空气中茶香木香肆起,如雨打春茶,又青又清,与陆淮岳房中的寒梅冷香截然不同。

只看了一眼,大皇子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早就听闻沈大人家的独女才貌双全,往年惜春宴上,本宫也有幸听到过宋小娘子的琴音,可惜未曾谋面,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皇子皮笑肉不笑道:“本宫只想问一句,宋小娘子昨日有没有瞧清楚刺杀之人的模样?”

宋清和连连摇头,露出白皙娇弱的脖颈:“殿下,当时那些人黑衣蒙面,臣女吓得六神无主,不曾看到。”

“也罢,你好生休养吧,”大皇子站起身,对沈鸿和宋老夫人笑道,“叨扰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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