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钝刀

“我的梦境能成真 (.)”!

岿州武备废弛,名义上有四万军卒,但因为吃空饷吃得厉害,实际上只有一万人左右,而且因为长年不训练,这些兵卒把当兵当成了混饭,十年间,一年也难得操训一回,衣甲破旧,刀枪生锈,镇守主将把自己得来的兵血钱另募了两千余人充作家兵,这些家兵被操练得不错,身上衣甲与武器也全是精品,可以说,这两千人足以打败两万左右大云的常备兵,这种常备兵就是指长年不训作、装备破旧、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主将耕作私田……这种挂着士兵名头的农夫,说实话,战斗力约等于农夫,农夫还会为了田地家人拼命,这种无恒产的士兵,在大战起时打打顺风仗可以,稍有挫败,士气会立刻掉底,再无半会斗志,一哄而散才是常态,指望他们拼命,只能呵呵了。

灭蛰提兵十五万兵临岿州府城城下,话说人上一万,无边无岸,十五万蛮兵,加上八千余被掳来的百姓,哭嚎之声沸反盈天,岿州守将声音颤抖道:“这么多蛮兵,这府城只怕是守不住……”

幕僚也后悔之前给将主提的建议,纸上谈来终觉浅,话说这兵书他也读了一肚子,但真的被十多万看着就凶神恶煞的蛮兵围困,胆子不粗壮些的人,还真是站不稳,他强自镇定道:“将主无需担忧,岿州府城乃是临着边境的重镇,可不是蛮奴们轻易能打得下的。”

长长的号角声传来,急促的三个短音,显得十分沉闷,但听到这号角声之后,四方城墙都有两千余被掳的大云百姓被驱赶着前进后面则是提刀拿斧的蛮兵,见到走得慢的,就是一刀,一刀之下,基本上都是两段,没有活口,后面的人见蛮兵杀人,更是慌张,哭喊着推搡前面的人,就想走得快些,但偏偏前面守军又硬了心肠,箭矢如泼水般地射了下来。

灭蛰摇了摇头:“这将官没胆气,还没走到呢,就着人放箭了,要不就是这城中士卒都被吓破了胆……”

地上如同栽稻子般插满了箭矢,被驱来的百姓见守军真的敢放箭,哀求的有、破口大骂的有、哭闹的有,但进入弓箭射程之后,城墙上的士兵还是继续往下射箭,两千百姓不到半刻,就已经尽数被守军射死,这些守军若不是旁边有主将家兵看着,几乎崩溃,亲手射杀本国无辜的、手无寸铁的百姓,这种心理压力实再不是普通人能扛得住的。

“石砲!”有传令官大吼道,声音悠长,后来传来轮轴摩擦的声音,十余辆投石车被推了出来。

“哪面?哪面会是主攻?”那主将急问道。

主将派了飞毛腿四墙传迅,根据兵力器械数量分布,就可以看出敌军主攻方向,但敌人委实太多了,还真分辨不出哪边的兵更多,两千家兵,留了一千预备兵,一千兵最理想的就是次攻城墙上派一百五十人督战加协防,另外五百五在主攻城墙上协防,但这时又哪看得出是哪边主攻,那主将急得前后踱步。

那城墙本是青石条中夯土制成,十年前的岿州城也曾挡过蛮兵兵锋,是少有的直至最后一兵一卒也死不后退的府城,这时灭蛰却没乘坐他那黄金殿,而是穿了常服,站在西门方向。

“本汗记得,当年西门右侧约一百丈左右,那里曾被大法师弄垮一截城墙,垮塌了有三丈多的豁口,不知道这十年修得怎么样了?让石砲盯着那个地方打,本汗能从西门进一次,自然能进第二次!”灭蛰抚着胡须喃喃道,离开了温暖的金殿,他往年受的伤又开始酸痒起来。

“看来,本汗也老了啊,这次若无法一举荡平南朝,只怕此生也没有机会喽!”他心中暗道。

“西门!西门!蛮子在西门的石砲有四十余座,当年便是由西门攻入的!”飞毛腿气喘吁吁地跑来道。

“走!去西门!”主将一挥手,上马往西门而去,那五百五家兵也纷纷上马。

主将狂笑道:“灭蛰这老奴,以为垮塌之处便是岿州府城弱点?为修好这段城墙,老子可没少花钱!是吧?玉诚?”

被唤作玉诚的却是他最宠爱的第七房小妾的弟弟,他将修复工程交给了他,朝庭拨付款项他吃掉一截后交给了这玉诚操办,主将多少还分了些红利,所以他记得很清楚,这时狂笑着转头,却看见这家伙面色惨白,嘴唇哆嗦,他心中大感不妙,勒住了缰绳。

“你莫跟我说……”

“轰!”离着西门城墙还有两里路,主将座下的骏马被这声音一惊,人立起来,差点把主将给摔了下来。

主将惊骇道:“怎么回事?”

在持续的轰隆声中,地面石子轻轻跳动了几下,又恢复了平静,外面的蛮兵却纷纷欢呼起来。

这时,一个士兵骑着马狂奔而来:“将军!将军!”

主将认出这人是西部城墙那名将官手下的亲兵,急道:“某在此,西门如何了?”

“西面城墙破了!求将军速去救援!”飞毛腿下了马,单膝跪地道。

“怎么这么快就破了?怎么回事?”主将急道。

“那城墙修复之处,就是个马屎皮面光的东西!将主!那哪里是青石条?分明就是腕口厚的石板罢了!被老奴的石砲轮番砸打,没几下,便已经打到土层了!还请将主速速派兵支援!”那飞毛退哭道。

“呵呵……居然修成这样?”主将惨然笑道,居然真被老奴给找到了致命的弱点,城墙既破,这座城沦陷的时间也就进入了倒计时。

他猛地转身看着玉诚,咬牙道:“你修的好墙!”

那玉诚急道:“姐夫,你当初也是分润了好处的,怎这时候算起这账来了?”

主将浑身冰凉,就算城头上呼号的寒风也不及他此时心中的冷:“你大言炎炎地跟我说,虽然钱用得不多,但都是上好的青石条,现在却特么的是石板!”

玉诚退后一步:“姐夫,谁知道那蛮奴会盯着一个地方打!”

主将哈哈大笑起来,满腔愤怒:“难不成敌军要攻你何处,还要先知会你一声!?竖子!误我!”

在玉诚不可置信的眼光中,主将拔出腰间宝剑,一剑当胸而过。

他拔出宝剑,眼中尽是血红,看着幕僚,狠声道:“此时该当如何?”

幕僚脸色惨白,颤抖道:“把所有兵力投进去,先打退这一波……然后求降!”

前面传来鼓噪之声,如潮水般涌来,主将宝剑呛啷一声落在地上,惨笑道:“来不及了,蛮奴已经入城了。”

幕僚急道:“起白旗!起白旗!”

主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起白旗,蛮……御极汗总归还要让我们帮他管着城中百姓……杀了我们,他总不该自己分兵来管理百姓吧?对吧?”他自己也没有信心,用期待的眼光看着幕僚。

幕僚吞了口口水道:“正是如此!”

主将大声吼道:“起白旗!降了!我们降了!”

城外。

灭蛰远远地看着城内方向。

旁边有人指着一方道:“大汗,城里将旗换作……白旗了?这是投降了?”

灭蛰抬眼看去,轻蔑道:“这就投降了?真是没用的东西。”

那人迟疑道:“大汗,那还打不打?”

灭蛰冷冷地道:“漠北儿郎们在泰涵关不得半分收获,此时不打了,叫他们停手,那不是太伤士气了?第一座城嘛?还是要立一下威的,要不后面每座城都硬拼,这些南人命贱如狗,我漠北又哪来那么多人和他们拼?传我命令:只杀人,不放火,三日不封刀,斩获七成自有!”

命令传了下去,不多时,远远地传来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是日,岿州城一鼓而下,甚至蛮兵都没太多战损!

灭蛰慢悠悠地进了岿州城,到州衙门坐下,有人来报,府官已经自尽,灭蛰摇头道:“这些酸腐文人,你说他没骨气呐,还宁死不降,你说他有能耐呢,又把南朝折腾得民不聊生……还真搞不懂。”

“报!降将求见!”

灭蛰在州衙大堂主位坐了下来。

“带进来吧!”

不多时,主将被带了进来,这时,他赤着膊,背上还绑了根烂树枝。

“罪将黄亦淳拜见御极汗!”主将双后反缚身后,但跪拜之礼却行得恭恭敬敬。

“哦,你就是岿州城的节镇将军?”灭蛰饶有兴趣地看着堂下跪着的人。

“罪将就是伪朝岿州节镇,黄亦淳……”黄亦淳回答道。

“你这是为何?不是和本汗对抗么?怎么城一破就投降了?”灭蛰问道。

“罪将之前不曾感受御极汗天威,负隅顽抗,后幡然悔悟,知道伪云朝是暗,御极汗是明,在御极汗感召之下,罪将愿弃暗投明!”黄亦淳磕头如捣蒜道。

“哈哈……你这厮……弃暗投明,弃暗投明,诸位,你们听到没?弃暗投明……”灭蛰狂笑起来。

隔了好久,灭蛰的笑声停了下来,有亲兵送来了参汤,他喝了一口,将茶杯放回案几之上。

见他突然收了笑声,厉声道:“来人!把这废物给我拖下去斩了!”

“大汗!不对啊!我是弃暗投明啊!我是阵前反正的啊!我是自己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

“灭蛰你这爬灰的老忘八!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饶你!”

“啊!啊!求你!求你快杀了我!”

灭蛰冷笑道:“攻击前你投降我还不好下手,被攻进城了才投降?这种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又隔了数息,亲卫才提着人头进来复命,灭蛰看着那脖颈间尤在滴血、参差不齐的伤口,皱着眉问道:“为什么这么久?”

那亲卫道:“他敢对御极汗不敬,小人用的钝刀,砍了八刀才将他的头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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