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场游戏,分为三类人。”
“哥哥的意思是......”
一楼客厅,陆迟正躺沙发上百无聊赖。
“第一类是娱乐消遣,勾文起本就毫无压力,纯粹是来享受过程。”
背后的势力人脉相比胡魔不遑多让,无非划分黑白。
说句大不敬的话,濒死的老虎张牙舞爪,也不过加快灭亡而已。
“第二类自然是江家姐妹,真要出了事,以江红潮现在的情况,的确没能力保全她们平安。”
听出点意味来,年姚竖起三根粉嫩手指。
“那第三类就是隐藏最深的,就像哥哥那样!”
陆迟不答,只笑了下。
“哥哥,那你信任他们吗?”
这不废话,除了信任别无选择。
“那是自然,我很信任他们,也只能信任他们。”
年姚歪着头笑,似乎并不相信这句话。
......
当胡魔进入江樱所在房间。
一眼望去,女孩坐在椅子上,状态还算良好。
“我很遗憾,你姐姐走了第三条路。”
“您的意思是......”
当听到姐姐的消息,江樱很难再保持镇静,忍不住站起身。
胡魔苍老的脸颊上满是可惜,不疾不徐道来。
“江英没有选择沉默,更没有检举陆迟,只是单方面认罪,哭着求我对陆迟从轻处置。”
“姐姐她心思简单,肯定只是一时糊涂......”
到底关心则乱,江樱下一瞬就冷静下来。
诚然,姐姐那么笨,很有可能作出不经大脑的判断。
但更大的可能性是,虚张声势。
看她脸色犹疑不定,胡魔难得露出慈祥老人的模样,主动挑破顾虑。
“我承认,有诈你的可能,但那是你需要去考虑的。”
“若你检举陆迟,我承诺江英会平安无事。”
“我只给你三分钟考虑。”
话音刚落,胡魔转身离开房间。
姐妹俩情谊深厚,反倒是江樱更像姐姐,更稳重且负有担当。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绝不敢拿亲姐姐去赌。
当胡魔来到勾文起的房间。
一推开门,神色难掩挫败。
“我输了。”
勾文起心里一惊,面上却不显。
“她俩怎么说?”
“那两丫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宁愿自己顶罪也不检举陆迟。”
这番话漏洞百出,让勾文起产生了怀疑。
江英勉强不算意外,但江樱怎么可能做到那一步......
“半月前,陆迟伪装身份混入庄园,曾与姐妹俩接触过......”
故事堪堪起头,又被胡三手势提醒。
这明显又算是场外信息了,不能违反游戏规则。
却见老爷子偏过头纯当没看见,胡三无奈一笑,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这一幕,也让勾文起感触颇深。
外界传言胡魔杀人如麻,性情阴鸷,谁能想到还有小孩子耍赖的一面。
“当时我看得清楚,那丫头被打动,后来还特地让江红潮调查身份,明显动了春心。”
话说到这,勾文起大概能还原事情经过,以及老爷子如何诱导江樱。
那臭小子到底有什么好,难道还打算姐妹通吃。
小孩子一时头脑发热,但他不能视若无睹,否则事后如何向江母交代。
也就意味着这个坏人,只能他来当。
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一切尽在胡魔掌握之中。
“若你检举陆迟,我可以考虑原谅她们的冲动。”
......
“姚姚应该清楚一个道理,每个人都有软肋。”
“事关在意的人时,难免会丧失一部分理智。”
躺久了,陆迟从沙发下来活动筋骨。
眼下也没外人,干脆跳起从公园大妈偷学来的广场舞。
偏头望去,就见年姚也扭的有模有样,竟还蛮有节奏感。
“咳咳......勾文起在意的是江英,江樱的软肋自然也是她姐。”
“我能看到的东西,三爷爷自然也看得到。”
“但勾文起可不好糊弄,恐怕还得加点猛料,从而增加真实性。”
陆迟不由苦笑,“算是自讨苦吃,有种名为嫉妒的情绪,会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从而影响判断。”
年姚似懂非懂点头,看上去却并不担心。
“那还剩江英呢?”
“啊,她张嘴就是破绽,若是让我来审,起码也有一万种方法。”
一顿,陆迟停下动作,望向年姚笑了笑。
“所以我与他们约好,当遇上不得不检举我的情况。”
“只需问一句,‘陆迟的态度’。”
惊讶于坦诚,年姚却不解,“哥哥把暗号说出来,就不怕姚姚告密吗?”
“我才说过,不论你做什么也不会怪你。”
“嘿嘿......那姚姚现在就去!”
陆迟:“......”
......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问问,陆迟的态度是什么?”
胡魔闻言有短暂的怔愣,到底人精,很快反应过来。
“我还没告诉他这件事,你若还想给他机会,我这就......”
“不必了。”
出乎意料的,勾文起突然摆摆手。
他神色恢复如常,坐回椅子上如老僧入定。
“您就放弃吧,我不会检举陆迟。”
胡魔脸色一沉,目光狐疑打量起镇静非常的勾文起。
如此大的转变,不禁令人揣摩方才那番话,反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莫非是我的回答不对?”
继续纠缠也是无用功,果断放弃了对勾文起的审讯。
揣着这份疑惑,转身离开,再次进入江樱的房间。
“考虑的如何?”
“想好了,但我还是想问问,陆迟的态度是什么?”
又是同样的问题。
胡魔已想好两套说辞,一时却拿不定主意。
按常理来讲,就算那小子心里乐意,嘴上也不愿别人替他领罪。
既然如此,反其道而行之。
“他的反应很冷漠,还说......”
“我懂了,您请回吧,我不会检举陆迟。”
胡魔顿时哑然,难道答案本就是最简单的那个?!
这套暗语,又是代表着什么意思。
分明是不同的回答,却得到了相同的反应。
究竟该如何作答,才能让无法交流的众人隔绝信息传递的可能。
当胡魔失神走出房间,只觉想不通,更多是有趣。
好小子每一步千奇百怪......倘若生在同一时代,或许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就在游移不定时,忽见走廊那头出现一人。
“阿sir好。”
“你有何事?”
小姑娘绷直身子表情严肃,像是面见长官的士兵,让胡魔心里好受了些。
既已黔驴技穷,不如场外求援。
事到如今,他已不在乎输赢,争回一口气才是重中之重。
恶人还得恶人磨,若是这小女孩......或许能想通其中关节。
他只知年姚与陆迟是亲兄妹,但貌似很不对付。
可还没来得及讲述方才经过,年姚抬头望向老人身后的胡三,小脸带着关切。
“三叔叔累了吗,要不先去休息,让姚姚代替好不好?”
气氛有微妙的变化。
沉默,再沉默。
“是姚姚说错话了吗?”
胡三低头看,被那道懵懂无知的眼神成功捕捉。
顿时只觉莫大的压力加身,仿佛整个人都被看穿了,无所遁形。
他曾跟随老爷几十年,也上过刀山下过火海,接触过不知多少阴晴不定,笑里藏刀的凶狠人物。
然而此时此刻,竟被一个看上去才初中年纪的小女孩拿捏。
分明一句话没说,却被压得喘不过气。
当事人尚未表态,胡魔早已眉头紧皱,不自觉上下打量两人。
“你怀疑胡三?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是他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况且没理由背叛。
“哥哥那么厉害的人,一眼就能看透本质。”
分开审讯,失去交流。
只要信息能得到传递,困境便不攻自破。
年姚发自内心的仰慕,扬起小脸,朝胡三笑得纯真至极。
“哥哥最信任的人只有自己,因此要让其他人放心。”
“嘿嘿......哥哥找了个好帮手呢。”
空气早已死一般的沉寂。
胡魔虽然最为信任胡三,瞬间就想通了不对劲的地方。
前两次明明差一点就成功,最后却是态度大变,导致功亏一篑。
原来那句话根本就没有答案。
不过是在问——处于他视野盲区的胡三。
若非提醒,他恐怕永远也想不到,问题竟出在胡三身上。
“你......”
胡三心中一沉,此时深刻意识到了,这看似娇小纯真的女孩有多可怕。
扭头发现老爷目光探究,还在耐心等着解释,他姿态放低,谨小慎微开口。
“前两天,陆迟的确来找过我。”
“他跟你许诺了什么条件?”
事关背叛,可大可小,关键先搞清楚是为了什么。
因为胡魔很清楚胡三的为人,也无亲人牵挂,是以才深受多年信赖。
排除了钱权,那就只剩下......人心。
“他问我,老爷您最近这个月,笑容是不是变多了。”
“说您,说您就算输了游戏,只要输得出其不意,反倒会心情愉悦。”
“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只是想让您,让您最近这段日子过得更轻松一点......”
实则还有一点,胡三不敢说,也不能说。
那就是在小镇与陆迟初次接触时,扬言飞黄腾达后会帮忙装修面馆。
哪怕是小恩小惠,故意与否也并不重要,就当时情形多少有所触动。
胡魔神色看不出任何,逐渐回忆起三天前那晚,与陆迟的谈话。
难怪要提前来打预防针,还请求他不要生气。
当时以为是指陆迟自己,原来那时就已经盯上了胡三。
更气人的是,这还不算违反游戏规则,巧妙利用了绝对信任,以此来钻空子。
胡魔很快回过神来,瞥了眼胡三,后者早已冷汗直流。
好小子......三天前就答应了的事,如今也不好反悔。
“罢了,与你无关,是那小子太懂人心。”
突然想到什么,胡魔表情怪异,“该不会......这些话也是他教你说的?”
胡三垂首不语,默认了。
“呵,安排的还挺妥善,让我看看你究竟还有什么手段!”
胡魔平复好心情,迈步踏入最后一个房间,俨然势在必得。
如今失去了绝对保障,本就意志力薄弱的江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仿佛已经看见陆迟求饶的模样,属实令人畅快至极。
年姚没急着跟进去,扭过脑袋望去。
走廊那头,与晚到一步的陆迟四目相对。
渐渐地,脸蛋上浮现纯真笑容,小嘴微启。
将军,哥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