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小娘67

居庸关骑卒骤至,眼神冷漠,在溪畔岸上俯视着身份悬殊的一男一女,没资格骑马的那个青皮流子,对着身披鲜亮伍长甲胄的高大骑士,谄媚邀功道:“军爷,瞧瞧这位小娘子姿色如何,附近十几个村里,就数她最俏了,身子干净得很,保准能让大将军看上眼!”

为首在居庸关也算一名小官的骑卒见到这名素衣小娘后,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心想以前怎么没听到柳溪村有这么个一枝野花,若是早点得知,哪里轮得到别人出手!

只不过既然错过,再想偷偷下手掳走就难如登天了,昨晚顶头上司连夜喊了连他在内几名心腹挑灯密议,说檀州副将徐锡南大驾光临居庸关,没几个暖被窝的娘们太不像话,招待不再,怪罪下来,谁都扛不住。

居庸关校尉王前嘴上说是不敢拿青楼里的庸脂俗粉去糊弄徐副将军,可他们几个心知肚明其实这边最大窑子里的两位当红头牌,正被王校尉瞒着家里母老虎偷偷包养在一栋小宅子里呢,王校尉舍不得,又不敢拿次等妓女来孝敬檀州副将,生怕成了死对头的把柄,便计上心来,要他们找两个身世干净的良家小娘子,说是花重金请到居庸关,可他们哪里不懂得里头的腻味,不过是抢人罢了,事后打赏个十几二十两银子封口,就算不错了。

当大官的动动嘴,做小吏的可不就是跑断腿,夜里找的两个姑娘,一个王校尉都没瞧上眼,说是这张脸蛋儿丢到青楼里一年都挣不到几两碎银,另外一个倒是姿色还不错,还是个未曾破过瓜的雏儿,王校尉又说这个哭得死去活来的黄花闺女不会伺候人,二话不说让人给带到私宅里去,让他们几个焦头烂额办正事的差点憋出内伤,天亮时分,觉着再拖下去王校尉就得怪罪下来,其中一名袍泽就说干脆让镇上的混子带路,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周边村子里能不能撞大运找到一个能让檀州副将吃下嘴的小娘子,嘿,还真他娘的给误打误撞了,眼下这个提篮子亭亭玉立在溪畔的小娘,粗看并不惊艳,可瞧多了几眼,就咂摸出滋味了,用那些酸秀才穷书生的话说就是肌肤胜雪吹弹可破啊,那小腰,那胸脯,都是一绝啊。

那名伍长吞了吞口水,知道这趟不会白走了!

骑卒丢给那名无赖事先说好的一袋子铜钱,弯下腰,眼睛盯在小娘身上,轻声询问身边那个青皮:“得有个由头才好,居庸关将士向来爱民如子,可不会与百姓为难。”

青皮眼珠子转头,小声笑道:“军爷放心,这个简单,这小娘经常去镇上买些碎绸小缎,回家刺绣香包,再拿去集市上贩卖,军爷就说居庸关有将军夫人小姐,想要她入府刺绣。这个说法如何?”

伍长眼睛一亮,不得不正眼看了下这个青皮,破天荒拍了拍肩膀,啧啧道:“不错不错,你小子有点小聪明,叫什么?这趟差事若是妥了以后跟着我混,在居庸关这里任你吃香喝辣,只管报上本官的名号,看谁敢收你的钱!”

那得了一大笔横财还得富贵的无赖激动万分,颤声道:“军爷,小的叫李四,军爷喊我小四就行!”

看到军爷朝小溪那边扭了扭脖子,李四润了润嗓子,狠狠瞧了一眼那个自己每晚上都奢望着搂在怀里亵玩的小娘,让你端架子,老子得不到你的身子,也绝不让你有清白日子过,你不是为了照顾弟弟,连许多桩家境殷实人家主动找上门的婚事都拒绝了吗,老子知道你这个小娘们傲气,偏不让你身子和名声清清白白,等到被那个天大的军爷檀州副将玩过了你,你还有什么脸皮和心气继续装贞洁?

嘿,到时候老子再好生折腾你,岂不是与檀州副将都成了一起做过那种事儿的连襟兄弟?只是不知道等轮到老子,得是第几手了,看情形,身边几位个个眼神跟豺狼一般的军爷,肯定是不会放过她的。一肚子坏水的李四悄悄努了努嘴,伸手抹去口水,大声嚷道:“任舒,居庸关有位将军夫人请你去刺绣,赏银……”

伍长骑士自作主张轻声说道:“二十两。”

李四立马顺竿子往上爬,以施舍语气拉长嗓子说道:“二十两!你一年到头也挣不了这么多,还不赶紧跟军爷一起回居庸关?!耽误了将军夫人,你吃罪得起吗?!”

李四贼心暗起,尽量语调平静道:“那篮子衣物,我替你拿回家就行。”

马背上的军爷伍长皱了皱眉头,如何不知道这李四的龌龊心思,但他还是没有出声。

他知道让底下人心甘情愿办事,当一条不光会摇尾巴还能替主子咬人的走狗,光靠官威压着是不行的,若是不给点额外甜头,个个油滑吝啬,你能如何?

赢修然这时才知道眼前年纪相仿的女子叫任舒。

小娘任舒咬着嘴唇,她背后小溪才及膝高度,哪怕投水,又淹得死谁?她摇头道:“我不去!”

伍长与身边骑卒都面无表情,显然预料到会是这个回答,没有急于施压,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如何在与十余铁骑以及与整个居庸关的抗争中胜出?

李四怒不可遏道:“任舒,你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把你打晕了扛去居庸关!”

任舒抬起手臂,手里有一根敲衣的实心木槌。

十余骑卒见到这个小娘如此倔犟得可爱,哈哈大笑。

李四愤恨这个不识抬举的娘们让自己丢人,捋起袖子就要去溪边让她知道拳头轻重,当然不会真用死力去打她,揩揩油也好的嘛。

“姐,不要去!”

一路跑得灰尘扑面的稚童不知摔了多少跤,终于出现在众人视野,这个顽皮的稚童带着哭腔,拼命对他姐摇头,穷苦孩子,多少会早些知道世事的辛酸。

李四狞笑道:“任舒,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你若是忤逆了军爷们,他们宰相肚里好撑船,不与你一个小女子计较,可我就要跟你弟弟好好交情交情了!”

李四说完小跑向孩子,六七岁的孩子如何斗得过正值壮年的泼皮无赖,被箍在李四怀里,孩子张嘴咬了一口李四手臂,带出血来,被气急败坏的李四拿手臂掐住他脖子,竟是要有勒死稚童的迹象。

小娘依然没有哭出声,转过身放下竹篮,擦去眼泪,这才转头平淡道:“我去。”

赢修然走到有一手好刺绣的小娘身边,提起竹篮,交到她手上,拦在她身前,看着那些打着北境铁骑旗号的居庸关武卒,笑了笑,缓缓说道:“各位军爷,我是妹妹任舒的远房亲戚,来往边关和译州,也算挣了些银子,身上有一百多两,若是军爷不嫌弃,都可以拿去喝酒。只求高抬贵手一个,别让我妹妹去将军府,毕竟妹妹的父亲战死在檀州关外,这事儿再清清白白,将军夫人再体恤百姓,可若是传出去,对妹妹对北境边关名声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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