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胖女人摇了摇头，“恐怕不行，探员先生，除非你们有搜查令。”女人说完，看了一眼龙威的腰胯间——那枚徽章的所在位置，改了口：“最多十分钟。”
黑胖女人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朝楼道里面走去。
龙威正要抬脚跟上，爱丽斯忽然在他耳边轻声说；“长官，布朗斯顿是琳达母亲的姓。”
……
楼道里面没有掌灯，黑乎乎的，只有楼道尽头一扇小窗投射进来昏暗的日光。
黑胖女人在2022房间门前停下脚步，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十分钟。”女人闪开身体，却没有离开。
房间的面积很小，只有大约六七个平米。墙体上涂着橘红色的墙漆，有些褪白，天花板上的墙漆有几处剥落，露出灰白色的老旧墙皮。房间里的设施也很简单，右侧是一个对开门的衣柜和一张大约1.5米宽的木板床，床铺上有一个枕头和一张薄被，很整齐地叠放在床头。左手边是一个洗漱间，门旁边是一张老旧的木质桌子和一把椅子。桌面上空无一物，水泥地面上也是干干净净。
龙威从斜挎包里掏出一只薄如蝉翼的黑色橡胶手套，一边戴在左手，一边抬脚走进门里。
“抱歉，”爱丽斯对黑胖女人说：“我的肩带好像开了，需要用下洗手间。”说完，她闪身进了左手边的洗漱间，轻轻关上了木门。
黑胖女人看着爱丽斯关门时的背影轻轻皱了皱眉，没有跟进来，站在门外看着龙威。
龙威来到衣柜前，轻轻拉开木门。
衣柜里是空的。
龙威将木门关上。“她随身带了什么行李吗？”他问黑胖女人。
“没有，她什么都没带。”门外的黑胖女人说，“也许我不应该问，探员先生，你刚才说你们找这女孩儿的原因是——”
“没什么。”龙威面色平静地说，“她和她的父亲吵了几句，然后她就离家出走了。现在她的父亲委托我们找到她。”
“是这样。”黑胖女人耸了耸肩，“那她父亲一定不是什么好父亲，或许是个混账东西。”
龙威觉得女人话里有话，转头看向她。
“你知道，探员先生，”黑胖女人说，“我整天和各种人打交道，所以我能看得出来，这女孩儿是个好女孩。她一定是被她父亲逼急了，所以才会离家出走的。”
“哦？”龙威饶有兴趣地微微一笑，继续看着女人。
女人却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希望她能平安无事。”
“是的，希望如此。”龙威依旧笑着点了点头。“她离开这里之后，有别人来找过她吗？你报警了吗？”
“没人来找过她，探员先生。”女人依旧神情木然地说，“而且她只是、只是离开这里没有回来，也已经预付过房款，明天才到期。我完全没有理由报警。”
女人说的在理。
龙威轻轻点头，转身走到房间左侧的桌子近前，拉开抽屉。
这张桌子有两个抽屉，左侧的抽屉是空的，右侧的抽屉也是空的。
……
……
洗漱间里，爱丽斯也带上了一副黑色的橡胶手套，用紫光电筒仔细照过门把手、墙壁上的镜子、水龙头和洗脸盆，并在门把手和水龙头的开关上各提取到一枚清晰的指纹，又从墙角的垃圾桶里拾起一根只用过一两次的牙刷，将这些分别装进透明的证物袋，收进腋下的斜挎包。
……
……
龙威正将抽屉恢复原位时，爱丽斯从洗手间里出来，环视了一眼房间，最后看向那张1.5米宽的木板床。
“这个房间，”龙威转身来到黑胖女人近前，和蔼地问到：“在琳达——或者萨沙入住之前，最后的一个客人，是在什么时候入住的？”
女人有些迟疑地想了一下，“我记不清了，探员先生。需要查一查才能知道。”
“是的，我明白。”龙威面色和善地点头说到，“那么，在每个客人离开之后，你都会清洗床单，晾晒被子的，是吧？”
女人很肯定的点点头，“是的，探员先生。”
龙威也点点头。“是的，这里很干净。看得出来你很勤快。你这里，类似这样的房间，要多少钱一天？”
“100元一天。”黑胖女人回答。
“100元。”龙威点点头，“可以便宜点吗？你知道，我们经常处理一些事情，有时候会需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同一些人会面、或者保护一些证人什么的，我觉得你这里就很不错。所以，如果价格还能优惠一些的话——”
女人摇了摇头。“探员先生，我这里并不是经常有空房的，就像现在，已经满了。你知道，现在有很多人不断挤到城里来。所以，价格不能优惠。”
黑胖女人似乎说的不错，从龙威和爱丽斯走进这家旅馆、来到黑胖女人面前开始，直到现在，时常有些神情木然、衣着普通的男男女女从他们身边经过。不过，龙威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在这里租房，他只是在挡住黑胖女人的视线，为爱丽斯争取时间——虽然龙威事先并没有和爱丽斯一起共事的经历，刚刚进门之前也没有和她打过招呼，但是龙威认为像爱丽斯这样一个初六级的特别调查局探员，绝不会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小白菜鸟。
哪怕爱丽斯是来自官僚之风盛行的特别调查局总局。
就在他和黑胖女人说话的工夫，爱丽斯走近那张床铺，低身查看了床下，之后仔细地看了看枕头，从枕头上轻轻捏起一根金色发丝，不露痕迹地放进证物袋中，收进斜挎包里。
这时，爱丽斯掀开了床脚处的床单，发现了一张卡片。
“这是什么？”她用指尖卡着卡片的边缘，轻轻拿起。
龙威转回身，卡着卡片边缘接过。
卡片的正是一个人名和一串电话号码，反面是一个酒吧的名字。
提米。名媛酒吧。
人名和电话是手写上去的，字体有些歪斜，酒吧的名字是印刷的。
“名媛酒吧。”龙威将那张卡片的反面朝向了黑胖女人，“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女人定睛看了一眼卡片上的文字，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在这？”她有些惊讶地说，“这是一家只接待女人的酒吧，在桔街。”
只接待女人的酒吧？
“会不会是有人把它从门缝里塞进来，”龙威问道，”然后某个人看到它，捡起来放到这里？”
“不会的。”黑胖女人很肯定地说，“探员先生，我每天都在这里，从没见过有人来这里发这种卡片。而且这种酒吧只接待有钱的女人，而我这里都是寻常百姓。”
哦？
龙威的眉头轻轻一皱。
这就有趣了。
龙威转身将卡片交还给爱丽斯。爱丽斯将卡片放进证物袋里，收进斜肩包。
这次就没有再躲藏的必要了。
“好吧，”龙威表情有些失望地说，“看来我们白跑一趟。她当时是一个人离开的吗？”
“是的。”黑胖女人说。
“大约几点？”
黑胖女人回忆了一下，“大概是早上六点半左右。”
……
……
雨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密起来了，天色也愈发变得昏暗。街上的行人比刚才少了很多，剩下的也加快了脚步。
杰西卡依然端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目视前方。
两人一左一右上了车。
爱丽斯关上车门，说：“长官，我找到了两枚指纹和一个牙刷，还有一根金色的头发。”
“很好。”龙威看了一眼后座上的杰西卡，对爱丽斯说，“稍晚一点我们回局里做下指纹和DNA比对鉴定，确认是否属于琳达。”
“好的。”爱丽斯说，“接下来怎么办？”
龙威前后看了一看，向前方不远处一指，“那里有家下超市，过去看看。”
……
超市里一进门左手边是一个收银台，后面站着一个黑头发的男店员，大约二十多岁，个子不太高，一米六几的样子，肤色和龙威一样。
“欢迎光临。”看见龙威和爱丽斯进门，男店员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龙威环视了一眼店里，发现并无顾客和其他店员，于是依旧面色和蔼地向店员表面身份，并提出要查看超市门头外面、正对着公寓大门方向的监控视频记录。
男店员的面色有些迟疑，“抱歉，，先生，”他对龙威说，“只有本店老板才有调取监控记录的密码。”
龙威皱了皱眉，就要让男店员给他的老板打电话询问密码，刚要开口，男店员忽然说到，“不过先生，我曾经无意中看到过老板输入秘密，好像并不复杂，我可以试试。”
说完，他不等龙威有所反应，低头在电脑触屏上点击起来，并很快就将屏幕转向了龙威，“可以了，先生。”
龙威很欣赏地对男店员一笑，并让他调取了一周前、早上六点半左右时段的监控记录。
男店员如是操作。
监控视频被调取出来。
那是一个有着些许薄雾的早晨，天光还没有完全放亮。监控时间显示六点三十三分，一个身穿深色夹克和修身长裤、头戴一顶兜兜帽的女孩儿，手举着终端走出了那栋公寓大楼。
她先是站在门前向左右张望了张望，随后像是发现自己正在寻找的目标，揣起终端，向这边走了几步，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银灰色轿车。
几秒钟后，轿车启动，驶离了原地，消失在蒙蒙的长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