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我们都被骗了

在医院见到许晴的那一刻,沈曼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眼前这一场看似完美的结局,似乎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忙碌的许晴还是在人群中注意到了沈曼,看到沈曼的那一刻,她并未显得惊讶或者慌乱,而是很淡定的穿过人群走到沈曼旁边。

沈曼看了看许晴的打扮,许晴看出沈曼的疑惑,耸了耸肩笑道:“不穿名牌的许晴是不是显得有点落魄?”

医院外面的餐厅里,沈曼两人相对而坐,她心里有太多的疑惑还没解开,而许晴似乎看出了这点。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都可以告诉你。”许晴显得很淡定。

沈曼犹豫了片刻还是表情凝重的问道:“你跟许希为什么要假结婚?”

许晴看了一眼窗外,跟第一次见面时不同,此刻的许晴显得有些多愁善感,不像从前那样灵动。许晴终于说出了她和许希的往事:“我跟许希认识是在小学的时候,那时候我总是被人欺负,许希总是站出来保护我。可后来许希就离开了老家,一直没有回去。去年,我来上海工作就真的碰到了许希,我知道他第一眼就认出是我,我们也聊了很久。可最后见面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我知道他嫌弃自己,因为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汽修厂的汽修工,每个月的工资只有六千多块。”

说到这里,许晴顿了顿,回忆美好的样子全都印在了脸上:“那段时间我们不经常联系,就算见面也是我提出来的。后来,许希的爸爸许国强找到了我,我这才知道许希其实有一个有钱的老爸。许国强生病了癌症晚期,他从前只顾着事业一直把许希交给弟弟照顾,甚至于连许希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一个有钱的亲生父亲。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许希最终还是接受了许国强,亲情这种东西刻在骨子里的,哪有那么多死不原谅?”

许晴的话像是感慨又像是说给沈曼听的,沈曼有点迫不及待:“那……你跟许希为什么不结婚还要弄个假的结婚证?”

许晴摇了摇头:“许希比我小两岁,他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许国强时间不多了,兴许这样能让他开心点,许希也没怀疑什么,反正我们迟早都会结婚。”

沈曼忍不住问:“所以,你一直都知道许国强得了癌症,你们想一直瞒着许希?”

沈曼还是用了婉转的说法,她没有直说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住。许晴沉默了很久,才说笑了笑说:“许国强破产了,还有一身债务,他知道如果许希了解了真相一定不会同意他这么做,所以……”

沈曼终于反应过来,难怪医院里会有那么多西装革履的人看望许国强,难怪连银行副行长都在,原来是许国强破产了。许国强一死,那些债务就彻底成了坏账,这显然不是银行副行长愿意看到的。

“如果……”沈曼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如果事后许希知道了真相,你不怕他会恨你?”

许晴叹了口气,微笑着说:“恨就恨吧,老人执意要这样做,我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许国强把房产放在许晴名下,是为了死后给儿子留下点什么。前半生他没有好好照顾儿子,好不容易跟儿子相认又患上了癌症,出了钱他似乎什么都留不下了。

回去的路上,沈曼的心情很沉重,那种感觉很难表达,她明明知道许晴和许国强这样做是错的,却没有任何阻拦的能力。

回到三部,沈曼把真相告诉给了傅家明,现在她只能从傅家明身上找到一些安慰,让自己心情舒畅一些。

傅家明的反应却很平淡,像是没听到沈曼的话一样。

“你怎么了?”沈曼敏锐的觉察到傅家明的异常。

傅家明抬头看向沈曼,犹豫了好大一会才说:“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沈曼:“谁?”

傅家明皱着眉头说:“英姨。我今天去徐汇办事,路上就看到英姨在过马路,本来我想上去打个招呼,可英姨走的太快了,一转眼就进了旁边的小区,嘉华国际你知道吧,旁边有一片九十年代以前的老房子,英姨就住在哪,独栋两层。”

沈曼听懂了傅家明的意思,沈曼虽然跟英姨的关系一直很好,但她对英姨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她早年跟老公离婚一个人抚养大了孩子,这些都源自于她在富锦路地铁口的那个馄饨摊。

“你确定那是英姨的房子?”沈曼忍不住问道。

傅家明摇着头:“不确定,可我在那等了很久,进出的只有英姨一个人,而且我也问了旁边的邻居,他们虽然不知道英姨是不是房子的主人,可他们都说英姨住在那里已经几十年了。”

房子住了几十年,那应该就是英姨自己的房子。

可沈曼更疑惑了,嘉华国际是什么地方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均价十几万的地方,还是独栋两层的洋房。这么看来英姨应该是个富豪,她怎么会跑到地铁口买馄饨,还一卖就是十几年?

富锦路地铁口,想到这个地方沈曼的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当初她逃婚跑到上海,就是在富锦路旁边遇到了救济过她的英姨。后来,她找不到工作失魂落魄的时候,也是在那里碰到了傅家明。甚至连第一次碰到爷爷沈完善,她进入江海之后的第一个案子,都在富锦路地铁口旁边。

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几乎在同一个地方,沈曼认识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一种奇妙的宿命感涌上心头,一时间脑海里英姨的样子也变得更加亲切了起来。

“我们要不要……”

沈曼刚说到这,傅家明就打断了沈曼话,他猜到沈曼要说什么,阻止道:“英姨之前没说过就有她不说的道理,我们……”

沈曼点了点头,他也明白了傅家明的意思,有些伤疤是不能揭的,英姨是个命运多舛的人,她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才让伤口愈合,沈曼怎么忍心揭开?

沈曼当然想不到,她和英姨的缘分并不是从她来到上海之后才开始的。

虽然许希房子的装修已经开始,案子也告一段落,可沈曼的心里总是很沉闷,虽然只是一个局外人,但她也陷入到了该不该告诉许希真相的纠结之中。

这天,沈曼正在帮思思做设计,侯景明突然走了过来,他告诉沈曼:“杨欣你还记得么?她和儿子女儿现在搬到老太太家住了。”

老太太接受了儿媳,沈曼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侯景明继续说道:“杨欣又帮陈平海还了一百万的赌债。”

几个人心里就是一沉,他们见过陈平海,也知道陈平海是什么样的人。一个赌徒真的可以改过自新?还是杨欣相信一个赌徒可以改过自新?

沈曼为此纠结了很久,直到傅家明突然出现,他的一席话终于让沈曼释然。

傅家明说:“既然杨欣相信一个赌徒可以改过自新,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人只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剩下得要交给对方。至少这段时间陈平海没有继续赌博的迹象,这不是好事么?”

傅家明总是能轻易的说服人,尤其是三部的人。

下午,几个人刚要下班,人事部的负责人突然来了三部,通知三部的人明天一早到人事部报道,三部整编全都归到了设计一部范畴之内。

也就是说,沈曼和傅家明都没有了总监的职位。三部的设计案子要全部交给设计一部总监审核过关之后才能敲定,虽然看上去只是过程繁琐了一些,可三部的人都很清楚,这也仅仅是关宏业对付傅家明和沈曼的第一步。未来的日子有多坎坷,谁心里也没有底。

几个人是想反对的,至少要找董事会的那些老家伙们理论一通。可最终还是被傅家明拦了下来,他告诉几个人:“有什么好争的?我们不是都在么?既来之则安之嘛。”

关宏业的确算错了,他原以为三部整编傅家明父亲关茂山在江海的最后一丝痕迹也被消除,傅家明会勃然大怒,可傅家明早已想通了。

关茂山在江海的痕迹不只有三部,还有他傅家明。

用了三四天的时间,原设计三部的员工们才勉强适应了新部门的工作氛围。没有休息室,没有能睡能躺的沙发,没有花架更没有猫窝。思思的猫躲过了沈曼刚来三部时的劫难,却没躲过三部整编之后的结局,思思不忍心猫咪一个人在家,最终还是寄养在了旁边的宠物店里,她只能趁领导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溜到宠物店跟猫咪“相聚”。

周末,知道三部整编并没有对傅家明几个人产生任何影响,杨佩佩已经怒火中烧。她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行驶在马路上,远远的就看到傅家明和沈曼正在四处分发宣传单。看到两人默契的样子,杨佩佩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阻拦,她突然一脚油门直冲傅家明而去。

杨佩佩就是想知道傅家明所谓的真情到底能有多真心。

出乎杨佩佩预料的是,最后时刻沈曼冲了出去挡在了傅家明面前。

杨佩佩刹住了车,车头在离沈曼只有十几厘米的地方停下。惊魂未定的傅家明刚要找车主理论,杨佩佩自己打开了车窗,她只是看了两人一眼,丝毫没顾忌周边群众的谩骂,就戴上墨镜开车走了。

二十几年来,这是杨佩佩哭的最惨的一次,她甚至觉得以前的自己就没有伤心过。

杨佩佩痛哭不止,不是因为她看到了沈曼对傅家明的感情有多深,而是她突然意识到:她无法像沈曼那样奋不顾身的爱一个人。

进入一部之后,老三部员工的案子明显少了很多。一部总监虽然以前也跟沈曼有过交情,甚至他总监的职位也跟沈曼的出色业绩有关。可如今一部已经变了天,一部总监也早就被关宏业拉拢。老三部的案子不是被卡脖子就是被转交给其他部门,沈曼知道这明显是关宏业轨迹,他是想蚕食他们的斗志,让他们知难而退。

傅家明还是一贯的风格,丝毫没有理会关宏业的这些小动作。

这天,许晴突然来了江海。

许国强去世了。

云锦东方的房子也卖了。

房子卖了?这让老三部的员工们都感到诧异,沈曼问许晴:“许希都知道了?”

许晴笑的很勉强:“其实我们都被骗了,许国强生病破产,许希早就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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