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远确实来了。
在门口碰上了徘徊的张亦辰，踱来踱去想不到一个理由敲门，抬起的手总是在快接触到门时收回，反复多次。
见有人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林思远也是一脸疑惑，什么时候慕珠身边有个医生追求者了，上下打量他。
只不过，奇怪的是这个人直奔自己而来，有些兴奋，“你是陆……慕珠的朋友吗？”
低头看着自己臂膀上的手，尴尬的退后，“是，有什么事吗？”
“这个”，递上餐盒，“能不能帮我带进去？”
是医生打扮没错，白大褂看着也是正经的，林思远没接，问道：“为什么你自己不送？”
张亦辰瞬间像是霜打得茄子，回头看了看紧闭的门，苦涩一笑：“她大概不想见我吧。拿着吧，麻烦给我带个话。”
“你说。”
“就说……就请慕珠帮我隐瞒吧。”
双手接过餐盒，保证道：“一定给你带到。”
正要开门，张亦辰又叫住他：“哎。”
“还有什么？”
犹犹豫豫，”如果她问，就说是你送的把，我怕她不肯吃。“
林思远点点头，转身敲门。
慕珠虚弱的声音传出：“门没锁，进来吧。”
看着身影被门阻隔开来，张亦辰又驻足看了会，才离开。
进门时就看见在一旁熟睡的陆予，疲态尽显。指着餐盒又指指陆予，小声说着：“外面有个医生托我带过来的，他让我转告你替他隐瞒。”
摆起床上桌，将餐盒放好，以免他走了没人帮忙，“他们？”
看了看熟睡的陆予，可惜地说道：“有一段故事，互相别扭。”慕珠往上挪动身子，坐久了有些乏，“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回来了，又听说住院了，就来看看你。”
面颊比往日又瘦了不少，没什么血色，不免心疼起来。不是没怨过，但更自责，如果不是自己主动放弃，也许就不会这样。
那天和鹿铭说的话还牢牢记在心里，现在看来他何止不干净。
“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要回去了。”
眸子微微颤动，“回去？”
“嗯，本来是被陆予拉着回来的，没想到耽误在这。”慕珠看向她，有点羡慕。
“身体还好吗？听说流了很多血。”
不自觉地将手掌放在腹部，看着手说道：“还好，休息一阵子补补就行。”
林思远看着她，心酸和心疼交替，本就对鹿铭的行为厌恶，现在更是无法忍受。
却又不想在她面前露出端倪，借口有事，“就是来看看你，走的时候告诉我，还有事要先走。”
“好”，看他满腹心事的样子，宽慰他，“我身体真的还好，再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林思远没多留一刻，他怕情绪外露，起身离开。
桌子上的餐盒有些眼熟，像是当年陆予送出去的那个，只是看起来更像个新的。
盒子一共三层，隐藏得很好，看起来是适合慕珠的，其实每一样又照顾着身边那个熟睡的。
听见她翻身的动静，估摸着快醒了，干脆打开盒子，香味飘了出来。果然，只有味道能唤醒她。
“嗯~”
“醒了？饿不饿？”慕珠依靠着看向陆予，这一觉睡得够久的。
懒洋洋的伸个懒腰，站起来活动筋骨，一眼看见餐桌上摆的餐，顿时惭愧起来。
“我是来照顾你的，结果睡着了不说，连饭都准备不上。好香啊！”
分好餐食，递过筷子，看着她虚假的内疚表情，调侃道：“好了，再演戏可就过了。”
陆予收放自如，坐在床上开始吃饭，只是这和医院的餐似乎不太一样，显然也不会是她叫得外卖。越吃越觉得熟悉，这味道似乎来自某个人，但她不敢随意猜测：“这饭哪里来的？”
“你总算想起来问了，有心人送的。”
模棱两可的回答更是勾的人心痒痒，莫非真的是他，仅吃了几口心思全都飘了出去，欲言又止。慕珠见她这样子，心领神会：“是林思远送来的。”
不是期待的那个人有些失望，也对，本来就不该有期望。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是自己想多了。
试图掩饰失落，强打精神，“不吃了，一点都不好吃。“
“不会啊，我觉得还挺好吃的，而且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她答应了某些别扭的人保守秘密，自然不能食言。
放下筷子，失望的坐在那一言不发，慕珠就瞧不得她这个样子，“明明觉得好吃，就因为不是那个人送的就没兴趣。”
她真的能被蠢死，这个时候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会提到那个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以后别后悔。”
还好她今天带脑子出门了，能理解到其中的意义，瞬间满血，“你不早说，这盒子那么眼熟，味道又熟悉。”
“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乱想的。”真正没胃口的是慕珠，简单吃了点就停住了。
陆予倒是吃的开心，已经好几年没吃过他做得饭，尽管慕珠否认，她还是坚信这些都是那个人送来的，所以一点都不想浪费。
饭后放空是这两姐妹常干的事，慕珠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盘算楚璇说的话，目光落在了旁边的袋子上。
从拿回来到现在，陆予还没仔细看过，总觉得这个东西回来后，眼前的女人就变了。
指着袋子说道：“那是什么？楚璇找你干嘛？”
“一点资料，来找我道歉。”
慕珠怕她接着问，说道：“帮我把那个收起来吧，对了，帮我约一下李艺深。”
正准备收拾餐具的陆予探了探脑门，又将手背放到慕珠头上，“这也没发烧啊。”
慕珠不禁失笑，拿开她的手，“确实没发烧，除了身子有点虚”，指了指脑袋，“这里正常的很。”
“你认真的？”
“对，我知道你有她联系方式，这个借口不能用。”光是她脸上的小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
陆予被拆穿，干脆不说话，自顾自地收拾桌子，一切打点妥当，才又问道：“找她干嘛，你不知道她对马……”话就在嘴边，还是没说出来，“算了，我帮你约。”
拿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拉出那个女人的账号，发送消息过去，带着一股气。
“放心吧，就是确认一些事，或许她能有点用处。”
放到慕珠眼前，“看吧，我约了，明早她会来”，随即又拉黑她，收起手机。
“不管你找她做什么，我都要在场。”执拗的看着慕珠，不容拒绝。
“扶我一下”，一个姿势久了难免累，深处书等着陆予帮忙。
调整好姿势，往后靠了靠，找个舒适的角度，“知道了，不会有什么的。要真有什么，你就冲进来把她按倒在地，等警察叔叔来抓。要是运气好，遇上一个比较帅气的，爱情不就来了。”
替慕珠掖好被角，语重心长的说：“还有心思开玩笑，你都这个样子了，再有点什么我怎么和阿姨交代。”
说起这些，自然想起那个流掉的孩子，恍惚间好像明白那些宝妈的心理，“医生只是说很难，万一我人品爆发还会有呢。”
这话自己都不信，真正什么情况她再清楚不过，抓紧了被子，一想到那个视频里李艺深得意的嘴脸就迫切的想要抓住一些破绽。
陆予一直看着餐盒发呆，又想起那个人了，真是搞不明白这两人，有些什么不能开诚布公得谈一谈。别扭到现在还是互相惦记，都不肯低头。
“去见见张亦辰吧。”
陆予绞着手指，看向窗外，口是心非，“不去。”
“那你出去逛逛，我想自己待会。”慕珠侧身过去，背对她。
看着背影，叹了口气，还是出去比较好，自己在这或许她就要一直强装乐观，那些强颜欢笑背后都是心酸。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医院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层楼，哪有什么好逛的，不知不觉就到了神经科。只有值班的护士还在，诊室没什么病人。
走上前去，“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医生叫张亦辰？”
“有的，您是？”
陆予有些不自然，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定义自己的身份。正纠结着，张亦辰出来了，“找我的。”
没有多余的字句，只一个眼神，陆予就跟了过去。
张亦辰迈一步，她就跟着走一步，知道停下来时，猝不及防的撞上后背。鼻尖传来一阵酸涩，揉着鼻子，小声念叨：“还好是真的。”
他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拉着她走进去，关上门将她抵在门后。
嗓音低沉：“为什么知道我在这还不敢来？”
“我怕你……”
“怕我？什么时候你也会怕了？”张亦辰快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竟然说怕他。
陆予紧紧贴着门，手指在门板上乱划快搞出一幅画，低头盯着他胸前别着的笔。
“陆予。”没人应他。
“陆予。”还是没应，叩指敲了敲桌子。
“啊”，回过神来，赶紧坐下来，要是被发现刚才自己想了些什么那才丢人。
每一间诊室的布置都是一样的，简单的桌椅，连唯有他的桌子上摆的是仙人掌。这么多年，喜好还是没变，只不过从不知道张亦辰是因为她才喜欢。
相顾无言，太久没见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张亦辰的手里捏着一支笔，反复打开笔盖又合上，屋子里“啪嗒啪嗒”的响着。
陆予还是喜欢他这双手，当初就因为那一手好字注意到他，这一看就是七年。
“她还好吗？”以前从不会主动说话的男人也知道找话题了。
“还好，今天观察一下，明天我们就回去。“
”啪嗒“笔盖再也没打开，他没问出口，也没挽留。陆予起身离开，却又被叫住：“加个好友吧。”
门把上的手一紧，顿在那里，等她拿出手机时，张亦辰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