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回大明山

天钧凝目注视大徽片刻,最终收了手。

夺魂鞭不见了。手上的绑缚当即消失,龙芸直直摔落在地。

背上的剧痛,叫龙芸起不了身。她趴在地上,眼前仍是那双白色云履。

天钧严厉道:“你已是昆仑弟子。施行禁术,即是重罪。今日六师兄为你求情,姑且饶你。余罪回昆仑再论。今后当时刻警醒,不得妄动邪念。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龙芸轻轻喘息,没吱声。

天钧问:“听见了么?”

龙芸小声道:“听见了。”

天钧道:“若有再犯,严惩不贷。”说罢便转身离开。

龙芸还趴在地上,半晌起不了身,苦道:“我起不来,你扶我一把。”

大徽抱着半边被重伤的手,嚷道:“我疼。”说着猛男落泪。

龙芸咬牙,自己一手撑地,慢吞吞站起身来。大徽一点也不客气,没伤的那条手臂,立刻搭在了龙芸身上,人朝龙芸靠了过去。

身周被炽热的男子气息包围。重重的压力,整个地朝她的肩膀压过来。

龙芸差点没给他压得一跤坐倒。她赶紧扶住旁边的柱子,叫嚷道:“受伤的是我啊!”

大徽瘫在她身上,道:“但我也伤得很重。我还饿。”

龙芸:“……”

大徽:“我还瞎。”

龙芸:“……”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天色渐晏。走出竹砌居室,桃花将谢,落樱缤纷。前方是一口深潭。无数片桃瓣落在水面上,随水波荡漾。龙芸叹道:“真美。”

昆仑行宫大得像个迷宫。没有人带路。

龙芸问:“我们去哪里?”

大徽道:“你说这里美,要不然就一起睡这里。”

龙芸:“……”

行宫中有小仙,将他们引至弟子落宿处。

龙芸进到屋里,见有两张床。一张床空着,另一张床前有微微的衣物,还放着她的大贝壳。

有小仙送了药过来,主动要为龙芸上药。龙芸直接回绝。

背上的伤处疼痛不止。龙芸面色苍白。她不想以现在这面貌见微微。何况也说不清楚何以一拜师就受罚。

掌灯时,听到外间笑语宣阗。微微银铃似的嗓音,老远就能听见。龙芸躲了出去。

每次状态不好时,龙芸脑子里总是能听到很多声音。现在受了一道夺魂鞭,那些声音又一次疯狂地涌入脑海。这其间还混杂着她在海底因受法王钟创伤而听见的声音。

头疼愈演愈烈。耳中有无数人在对她言语。

龙芸走回到竹砌居室的桃花潭畔,一跃跳了进去。

桃花潭很深,底下很冷。

她恢复成龙的姿态。龙是冷血动物,并不怕冷。

冷水贴上火辣辣的创口,疼痛立时减轻了。

潭水之中,隐隐约约传来古琴的声音。

夜晚寂静。潭边有小虫低语,蛙声鸣唱。这其间又夹着那叮咚作响的古琴之音。琴声时而空灵高远,令人沉静安宁;时而婉转清畅,令人心旷神怡。时而如溪水似的潺潺流淌,时而如山泉汩汩注入心田。

耳边的杂音渐渐消失。痛苦和烦躁的情绪渐止。龙芸在水里转了两圈,吃到一条白鲤鱼,接着便在水底沉沉睡去。

她很久没有像这样安睡了。千岛湖一战后,总是不停地被噩梦吵醒。又因为东躲西藏而惶恐不安。此刻在昆仑行宫,至少不必担心追杀。

在睡梦里,古琴声不止。如儿时母亲哼唱的摇篮曲,让人有一种奇妙的安全感。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天光透过潭水,射至潭底。岸上有人在抚琴,琴声细微,却又清晰地传至耳畔。

龙芸化为人形,浮出水面。琴声停止了。

龙芸轻悄悄上了岸,但还是带起了些许水声。

她睡得很好,精神恢复了许多。但她这模样实在有失体统。衣衫破碎,头发湿漉漉。

春寒料峭。清晨的冷风吹来,叫她打了个哆嗦。

她拎着水淋淋的裙子,钻进凤仙花丛之中,想偷溜往弟子宿处。

才走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你在这做什么?”

龙芸回过身来。越过花海,只见天钧在桃花潭畔席地而坐,面前放着紫檀木凤纹古琴。

他坐在那儿,无甚表情,自带一种属于宗师的渊岳气度。让周围的春色都仿佛高洁神圣起来。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白如霜雪的面庞上,闪烁着光芒。枝头落下的花瓣,轻轻蹭过他的乌发,滑落在他雪白的衣襟上。

龙芸有些不敢看。

她缩身躲在一丛枝叶葳蕤的凤仙花后,低声支吾道:“我……我……在上厕所。”

天钧:“……”

天钧不说话。龙芸也没吭声。一时只听见晓风穿越花丛,发出轻轻的声响。紫色的花瓣层层绽放,又被风吹落在地上。

天钧低首垂眸,捡去落在琴弦上的一叶花瓣,漫声道:“掉坑了?”

龙芸:“……”

龙芸想跑。提起裙裾,悄悄往花丛深处走。

天钧道:“站住。”

龙芸只得站住。

天钧又道:“过来。”

龙芸只得回转身,不太情愿,磨磨蹭蹭走去天钧跟前。

两次交手,确定一个事实。硬碰硬,她一点胜算都没有。

龙芸赤脚踩着草地,走去天钧琴前跪下,小声道:“拜见师尊。”

那琴前草色青青,满是落花。

天钧站起身,绕到她身后,看到她被划开的脊背,仍是血迹斑斑。

天钧问:“为什么不上药?”龙芸没吭声。

他又像之前那样伸手,轻轻放在她湿漉漉的头发上。温和的灵力再一次将她笼罩。衣服和发丝,迅速地变干了。

连带着背上的鞭伤,好像也好了一点。

乌黑的长发由额边垂落,随风轻轻飘舞,盖住她水韵含光的眼睛。

天钧问:“还敢吗?”

龙芸小声道:“不敢了。”

天钧道:“行吧。回去叫师姐给你上药。”

龙芸嗯了一声,又道:“师尊,上昆仑之前,我还想出去一下。”

天钧扬眉:“——又上厕所?”

龙芸:“……”

没完了这是!

龙芸只得说:“我想回大明山一趟,跟朋友告个别。”又补充说,“我不会跑的。”

天钧口气放和蔼了些,“去吧。让撄宁陪你。”

龙芸刚想说,没有那个必要。

撄宁好巧不巧就出现了。

他一手拄杖,一手拿着两封书信,“师尊,给南伯子葵、傅说两位长老的书信,已经拟好。请您过目。”

天钧点头。师徒两人回转去竹砌居室。龙芸心中庆幸,飞快地溜走了。

龙芸回屋换了一身衣衫,潦草地编了个辫子。微微没在,想来是去找石栎了。

龙芸犹豫要不要找微微。想了想觉得算了。去大明山不是什么好事,白惹她担心。

她出门,想一个人开溜。撄宁坐着轮椅,已经出现在门口。

庭院中的桃花树下,春光大好。撄宁身着浅青长袍,头顶长发以玉簪束起,端庄肃雅,顾盼生辉,真如芝兰玉树,生于阶庭。

撄宁从袖笼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小小食盒,一打开,清甜的香气扑鼻而来。

撄宁朝着龙芸,浅笑吟吟,“桃花酥,想不想要?”

龙芸有半辈子没吃桃花酥。

她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撄宁跟前,伸手抢向他膝上的食盒。

结果手一近前,一道金色的锁链便锁住了她的皓腕。

定睛一看,锁链另一端,系在轮椅的扶手上。

撄宁摇着折扇微笑道,“上清宫的锁妖链。十境的灵力都挣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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