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四章:花文清

洗漱好的花秋月在喝着,李娟熬煮得热乎乎的菜粥时,花文秀挽着一篮子的绣线回到家中。

当看好阔别多日的妹妹,蓦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她惊叫一声,顿时整个人像一只纷飞的彩蝶一般扑到花秋月跟前。

微抬俏颜,杏眼闪亮,灵动,温柔的眼波中透出惊喜的光泽。樱桃小嘴嗡合一会才脆声问道:“怎么突然跑回来了?可想快姐姐了。”

花秋月瞄了一眼如成熟的水蜜桃般,愈发有韵味的花文秀,轻咳一声,答非所问地说:“志辉哥可没有和我一起回来喔。”

这句话让花文秀闹了个大红脸,娇羞地啐了花秋月一口:“我又没有问他的事。”

“哎呀,原来你不想他啊,恩,等我回去的时候跟我未来姐夫说去。”花秋月老神在在地端起粥碗,继续祭着五脏庙。

被调侃的花文秀羞恼地跺了跺脚,莹白的纤纤玉指点了点花秋月的鬓角:“你就贫吧,真是个坏丫头!总改不了坏心眼,总有一天有人能治你。”

说完,却是放下绣篮。去衣柜里翻出布巾,再次回到花秋月身后,动作温柔地帮花秋月,绞着湿嗒嗒的长发。

不过,一会儿之后,她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犹豫一会,花文秀声音小得如蚊蝇地问:“他还好吗?有没有瘦了?”

花秋月‘噗哧’一声笑了,这让花文秀的脸越发的鲜红欲滴。看到再逗,估计真要恼了的花文秀,花秋月强忍着笑意:“挺好的,就是常偷偷看着你的画像发呆。你跟我去宁城住吧。”

“不去,娘要在这呆着,我不放心。”花文秀听到妹妹的话后,心里跟酿了香醇的蜜一般甜滋滋的。”

李娟进来的时候,看到很有爱的两姐妹,脸上露出慈爱地笑,突然想起一事“乖囡啊,这段时间文清又过来了,那孩子也怪可怜的。

从李老太太过世后,就没人疼啦。十岁的孩子,看起来才七八岁的模样。她还总是问起你哩。”

花秋月沉默了半响,她知道花文清想离开老花家。没了李娇娇这个娘,花信才又是个典型的渣爹。小丫头在花老太太身边,活得无比的艰难。

也就是以前还住在月湾村的时候,不忍她天天食不果腹。才三不五时偷偷接济她几年。不过自从去了宁城,就顾不上花文清了。

花秋月也曾经犹豫过,要不要答应花文清的要求,可是她一想到老花家,那一家子极品中的战斗机,就一阵蹙眉。他们要是知道花文清跟她走了,还不天天上石屋来闹么?

“算了,娘要想接济她,就悄悄接济吧,您也知道老花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现成的理由送到他们手里,他们不上门敲诈才怪呢。何况花二太爷身子已经不好了,现在的花族,没有人可以压制老花家那一家啦。”

花秋月还以为,关于花文清的话题就到这里。虽然她同情花文清,但是生命中也不会有更多的交集了。可命运往往不会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

寅时中旬,早早起床的李娟和花文秀就已经做好了朝食,直到快要到卯时初,花文秀才柔声唤醒沉睡中的花秋月。

心事重重的花秋月,几乎快要到寅时才睡着,可想到余多他们的事情,还需要去和王钦差周旋,只能睁开酸涩的眼睛起来洗漱。准备坐上来接她的,车行马车尽快赶回去。

李娟和花文秀相携站在仍旧漆黑的苍穹下,默默送别已经遥遥远去的马车。

直到马车渐渐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李娟才叹了一口气,声音哽咽地拍拍花文秀搀扶自己的手:“回吧!等志辉考完,你们就成婚吧,别天天陪着娘,马婶都上门说了好几遍了。”

“娘,您再让我陪您几年吧,要是我嫁出去了,就剩您一个人可怎么办。”花文秀有点无措地回答。

“你们大了,终会有自己的生活的。”李娟眼神荒芜,投向遥远的远方,心中的思念似一把刀,刀刀锋利,把心搅得千疮百孔。

驶出月湾村的马车车轮,不时碾压地上小石硕,不断发出轱辘辘的声响。东摇西晃的车厢,乍然被一道急促的声音喊停。

马车夫也突然被骤然从杂草丛中,扑出来的人骇得紧勒缰绳。急行的健马吃痛地高高扬起前蹄。重重落下,极度不满地打着响鼻。

借着气死风灯橘黄色,微弱的灯光打量到一个,大约八九岁骨瘦嶙峋的小孩,顶着一张比鬼还青白的小脸,双手正抱着一个小小的,打着花花绿绿补丁的包袱,哆哆嗦嗦拦在马车前。

“你找死啊?晦气!”马车夫气得捏着马鞭,指着拦在车前的孩子。不停点着。要不是他激灵一动,本能反应快。这马蹄就踏过去了。

花秋月掀开车帘,瞅了一会吓得不停打颤的小身影。低低一叹,疲惫地开口:“你上来吧。”

马车夫暗哼了一声‘真是好运道。’就这种难民都不达标的孩子,能被贵人怜惜,真是烧了高香咯。

花文清从昨天傍晚时分,发现花秋月进村的时候,就一路跟着她。因为觉得月姐姐很是悲伤的神情。心中很不放心,便一路尾随,直至送进了石房子,花文清才打算离开。

可是听到花秋月说她明早天不亮就离开后,花文清就暗暗下了决心:她想要走出去。要跟月姐姐走。

所以当天色完全漆黑下来后。花文清乘着老花家的人都沉睡后,悄悄把仅有的两套衣服打了个包裹,溜出家门后,就一直在村口的草垛后等着。

因为怕睡着后错过马车,每当要睡着的时候,花文清都会在自己的手背上狠狠咬上一口。

一夜高度神经紧张,卯时是人最困顿的时候,当听得到马车从村里出来的时候,她还来不及思考,就冲了出来。差点丧生在马蹄下,惊魂未定的她听到花秋月冷清的声音,恍如天籁之声。

花文清抬起巴掌大清秀的小脸,红了眼眶,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跑到车辕边,手脚并用地往车厢爬。

花秋月伸手去扶一把的时候,目光凝在花文清两只手背上。重重叠叠,沁着血迹的牙印,已经覆盖左右手的虎口处。有些伤痕估计是会落下疤了。

待花文清坐定,手脚无措不知何处安放的时候,花秋月从随身携带的荷包中,取出一瓶药膏,打开时,药草的清香弥漫满整个车厢。

她托起花文清的手,用无名指从药瓶中,勾出一小团淡绿色的药膏,轻轻均匀地抹在重重叠叠的咬痕上。

沁凉的膏药让花文清的手缩了缩。花秋月清扬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命令:“别动。”

花文清偷偷打量着给自己认真上药的花秋月,这个据说被除族的姐姐。在她十年生命里除了姥姥外,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心中想要跟着她的执念愈加强烈起来。

直到给两只手都上罢药,花秋月把药瓶子收好后,才神情莫测地问:“你怎么想的?”

花文清咽了咽唾沫,神情坚定,眼睛第一次大胆地盯着花秋月的眼:“我要跟着姐姐。虽然我什么也不会,但是我会学。别赶我走好吗?”

看着和五年前和小八祈求,要留在自己身边,一模一样神情的花文清,花秋月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

试图规劝这个迷途女孩:“嗯,你可知道我家和老花家有很大的矛盾,他们要是知道你在我这的话。”花秋月的话说到这里却被花文清,不断滚动的泪珠打断。

两个人相顾无言地一路到了流水镇。要是过了流水镇,再让花文清下车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带走她的话,就意味着不仅自己,就是自己的娘都会招惹上老花家一家。

两难之境的花秋月还没下定决心,就被花文清要下车出恭的诉求打断。

当花文清下了车后,花秋月甚至想着,要不现在就让马车跑起来吧,这样就不会为难了。可是当她看到孤零零躺在车厢中,属于花文清那个色泽怪异的小包袱。又沉默下来。

直到听到马车外马车夫惊慌失措喊着:“公子,你收留那个人啊,她疯啦~!”

花秋月才心慌地扯开车帘,顺着车夫的视线望去。不远处花文清的脸纵横交错淌着粘稠的血液。

红红的,点点的,从脸庞上流下来,在衣襟处晕出一片妖艳的红。而花文清却不哭不闹,她发现花秋月看过来的时候,竟然勾起了嘴角,长长的眼睛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花秋月隐约听到她轻声说:“这样,她们就认不出我了。”

雾蒙蒙的泪水阻挡了花秋月的视线,她跳下车辕,跌跌撞撞跑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花文清,手忙脚乱地把金创药撒在淌着血的伤口上。

“妖寿哟!这孩子也真狠,哪有自己划伤自己的。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马车夫也跑过来帮忙。

当马车夫帮忙把晕过去的花文清抱上马车的时候,花秋月听到一阵铁石相击的声音。她回头看了眼脚下。

一把染了血的剪子掉落在,刚才花文清站立的位置上。锐利的剪尖刺疼了花秋月的眼。

“何苦!”花秋月闭了闭眼,心像被塞进了一大团棉花。她快步回到车厢内,开口催促马车夫:“加快速度,回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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