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渡刹二 8

突然天降大雨,雨点噼里啪啦地击打着岩石,声音痛快地从洞口传进三人的耳中。

“你们跟踪我?”

苏晟坤眯起微红的眼睛,配上他手中的斧头,画面透着一丝丝诡怖。

不留擅长先发制人:“你在说谎。”

“那又怎样?大遥有哪条律例禁止种植草药了?”

“那你为何这般遮遮掩掩?”

苏晟坤面容浮起一丝不自然。

“我什么时候遮掩了,再说了,香百里何等珍贵,我辛辛苦苦培育成功,这生钱的法子为何要让别人偷了去?”

“这药材早已成熟,且有几株已成熟采摘,可为何没有在你医馆中见到?”

“退一步说,就算你用来售卖,为何在其他医馆或市面也未见流通?”

“你培育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留步步逼近,语气淡然且坚定,以他的灵力十个苏晟坤也不在话下。

此时苏晟坤拿着斧头的手微微颤抖,表情努力做到坦然:“看来故事你都替我想好了,我还需要说什么?”

“苏叔叔,我们只是想弄清真相,需要您的配合。”

“你闭嘴!都是因为你,我儿苏稷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

“所以你才雇了杀手么?”

苏晟坤右眼皮微微跳动,似是松了口气,戏谑道:“怎么,为了尽快破案什么脏水都泼给我?你有什么证据?”

不留手中举起了一张银票,一字一句道:“你忘了除掉银票上香百里的味道。”

“就凭这个?”

不留指着银票右下角隐约的青色指痕,慢条斯理道:“当然,香百里在采摘时根茎触之见青,这痕迹只有采摘过新鲜香百里的人才能留下,试问现在整个京宁城有谁能接触到新鲜的香百里?”

苏晟坤一丝震惊略过眼底,可很快恼羞成怒。

“是我又怎样!她早就该死!可惜我找了个蠢货,没能杀了她!竟然让她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苏晟坤突然发狂,举起手中的斧头就向烛伊砍去,幸好她早有防备,在不留灵力汇聚成墙护住她的一瞬,极速后退。

斧头扬起的风从眼前掠过,好险。

不留没几招便制服了苏晟坤,令他动弹不得,可无法堵住他的嘴。

“我儿苏稷大好的前程全被你毁了,你还能做到若无其事地整天在他眼前晃,你有没有心!”

“你如果不是因为内疚,怎么会嫁给他!”

“你明明已有婚约,假借查案之名整天与别的男人成双入对,以为我听不到其他人对苏稷的议论吗!”

“他甚至想取消婚约去成全你!你怎么配承受他的好?!”

“他在你眼里是什么!他的尊严被你践踏在脚下反复蹂躏,你的良心呢?!”

烛伊听了这些话愣在原地,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这些寻常举动原来会带给苏稷这么多的痛苦,真是他人之口犹如深渊。

……

京宁城悬震司。

苏稷听到苏晟坤被关押的消息急急赶来。

“肖掌司,仟仟,这其中定有误会,父亲虽然性子鲁莽了些,可他是医者,救治了那么多人,绝对不可能是凶手!”

“苏稷,他承认了自己买凶杀黄仟仟。”

“买凶杀仟仟?不可能,不可能!”苏稷一愣,随即低语道。

“他已亲口承认。”

“他不会那么糊涂的,肯定都是为了我。”

“仟仟,请你原谅他好吗?你若原谅或许他可以……”苏稷望着烛伊的神情急切,想要站起,却无法离开素舆。

“我……”烛伊不知如何回答。

“黄仟仟的事还不是最严重的,其他的命案跟你父亲也有牵连。”

苏稷听到不留的话,本来还在求情的他,突然回避眼神低下了头。

“父亲,父亲他或许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但他都是为了我,我恳求他收手,可是他就是不听我的……”苏稷的双肩轻微颤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些话。

“苏稷,你,你是说……”

苏稷的声音虚弱的如风中落叶:“父亲他深谙嫁接之术,香百里就是通过这种方法种植成功的。”

“所以他想要通过嫁接之术让你重新站起来。”不留此时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

苏稷泪流满面,沉重地点了点头。

“我原以为凶手杀人是为了成全某种祭祀仪式,但那天我留意到了残肢上的针孔,好像跟什么东西缝合过。”

“直到我看到香百里的种植方式,我才恍然,凶手把尸体做成可怖的形状,或许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真正的目的。”

“那就是为了完成人体嫁接而不停地去试验,直至成功。”

烛伊沙哑开口,发觉喉咙像是被异物堵塞,吐不出咽不下,十分难受。

“其实山上发现的尸体是活了最久的人吧,凶手把贺章和周石海的下肢截断,挨个与他的每根神经进行缝合然后观察。”

“可惜人不是植物,即使用新鲜的香百里浸泡,也无法让其存活,对吗?”烛伊说着自己的推理,不知不觉间背上竟浸出了一层冷汗。

苏稷听着烛伊的话,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我劝过他,让他收手,可他就是不听,说有个法力高强的人在帮他,只要再试验最后一个人,不管成功与否,他便收手。”

“最后一个人,指的是肖掌司吧?”烛伊缓缓开口。

苏稷抬头惊讶地看着烛伊,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个都猜到了,随后重重点了一下头。

不留闻此,嘴角满是戏谑,仿佛在说你们怎么敢。

“他竟如此恨我们。”

“父亲全是为了我,如果可以,我愿意替父受刑,请你们饶他一命。”

苏稷激动地抓住了烛伊的衣角,烛伊看到他骨节发白的手,微怔。

“我能做的,就是让你再见他一面。”沉默了许久的不留终于开口。

苏稷双眼布满了绝望,想要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好,那就谢谢肖掌司了。”

京宁城悬震司地牢。

一位翩翩如玉的白衣少年坐在素舆上,素净的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眼神漠然。

苏晟坤醒来被地牢中潮湿的腐臭味呛的皱眉,忽地看到儿子正在默默地等自己醒来,一跃而起,双手攀上牢房的铁栅栏,激动地低声吼道:“你为什么还来这里,快走!”

“父亲,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苏晟坤显然被儿子这句话弄糊涂了,眼珠一转,仿佛明白了他这句话的用意,情绪更加激动道:

“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你如果去自……”

“我自然会为父亲求情。”苏稷面容异常冷静,慢悠悠地抛下一句话。

“什,什么?”

“父亲杀了那么多人,我再求情也没有办法保住您的性命,但我知道父亲定是想让我好好活着。”

“对吗,父亲?”

苏稷最后两个字重重地从齿尖迸出压向了他。

震惊与绝望瞬间从苏晟坤的双眸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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