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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雯凌的贴身侍女怀栀手提着给小姐的伤寒药,就听见大院里的几个丫鬟聚在一起碎嘴。

“将军刚下完朝晓得小姐病了,就黑着一张脸去找江氏了!这回可有得她收了!”那丫鬟鄙夷的瘪嘴嘲讽。

另一个丫鬟捂着胸口,轻笑,“那可不,我可好久没看见将军当众就黑下脸来,就跟阎王爷似的,怪吓人滴!”

“我刚刚从那头来,吵的呀,啧~她早就该被休了!”一个年轻秀丽的丫鬟端着手里的盆子不满的说。

怀栀越听越恼,虽说江夫人这回着实与小姐有了矛盾,但终有生养之恩,小姐不可能不挂念这个母亲的!

怀栀想着怎么也得去摸清状况,站在她们后面,厉声高喝,“你们这些贱蹄子活腻歪了?不好好做事,在这里编排主子们的是非!”

刚刚还气焰嚣张、振振有辞的几个丫鬟瞧见是她,连忙缩着脖子垂首,跟个鹌鹑似的,支支吾吾的说:“怀栀姐姐,是我们的不是!”

这怀栀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她们私底下说几句商贾之女江氏的不是倒没什么,小姐才是自家正牌的主子,要让怀栀去小姐那告上一嘴,她们都落不到好。

当即有人就哽咽出声,“好姐姐,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怀栀满眼心思都在想将军和夫人的争执,面上神情不显焦急,眉眼微怒,“再有下回,我可得和小姐说,好好罚你们!”

说完,眼神再没给跪在地上的那帮子人,走出她们的视线范围,就打着跑脚去了老爷院里。

怀栀来得较晚,半蹲在房间墙侧,房间里传来江夫人的嘶声痛哭,老爷冰冷狠绝的话音。

老爷说:“你觉得该拿她怎么办?”

里头似是有第三个人,怀栀的位置离那人甚远,听着他的声音不太真切。

老爷又说:“来人,将她押回院子里,严加看管!”

桦木门嘎吱一声打开,怀栀连忙往后头退,便看见两个仆从架着形容狼狈,涕泗横流的江氏走出来,就连脚上的一只绣鞋也早已消失不见。

怀栀见这一幕,内心十分同情江夫人,夫妻共枕数十载,未说深情也有念,不顾情面变相囚禁,就连仪表也不愿维持。

里头的老爷仍对那第三个人说:“将她送去清心庵,不更省事?”

怀栀闻言,内心更为复杂,江夫人爱之深切,却终究落个弃之如敝的下场。自家小姐与那郭二情分全无,若是嫁过去,不知还得落个什么下场。

江夫人此举,实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害人害己。

怀栀转念,连忙回到小姐院子里,为小姐熬了碗热气腾腾的药,便往房里走。

霍雯凌穿着轻薄的中衣,赤着脚坐在窗台上,双眼失神的盯着窗外的簇簇蓝雪花。

怀栀端着药碗搁在黑木桌面,看着她瘦弱苍白的脸色,连忙扯来凉披盖在她身上,包住她淡淡发紫的脚,心疼的说:“姑娘,可不能让自己病情再加重了!”

见她仍目不转睛的盯着外头娇小饱满的蓝雪花,转头也望过去,虽说老爷是个武将粗惯了,但对自家小姐却是实打实的疼爱,听闻小姐喜欢南边的蓝雪花,便喊花匠为小姐在窗后花园种下,细心苛护,以供观赏。

怀栀端来热药,捏勺轻搅药水,捥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汤轻吹口气,递到霍雯凌的嘴瓣边。

霍雯凌抵触的侧头,怀栀深叹口气,低声说,“姑娘,再怎么样也得为夫人想想,你们母女生了间隙,她本就难过,今天老爷只差没把夫人送去清心庵。”

霍雯凌当即蹙眉盯着她,沙哑着嗓子出声,“怎么回事?”

“今天老爷晓得小姐生病了,一问才知道是夫人干的这档子事,径直就去找夫人,夫人差点被送去清心庵,现在被关在院子里。”怀栀放下碗,缓缓说话,“夫人的举动,小姐心里怨怼也正常,可若因此与夫人永隔……”

霍雯凌听完她的一番话,心里微念转动。

说时迟那是巧,霍思域便来了霍雯凌的院子,他宽大厚实的手在棕漆雅木轻敲两声,而后作声,“雯凌!”

霍雯凌回首望着门口,回道:“哥哥!”怀栀连忙拿着外裳替霍雯凌穿上,给她套好锦丝绣鞋,做好这一切,就上前打开木门,行礼迎着小将军进来。

霍思域入目处,就见霍雯凌脸色苍白的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碗药还搁在桌上,半点没动。

霍思域瞅着她发紫的嘴唇,认真说道,“趁着药还算热乎,喝了吧!”

霍雯凌瞥一眼那黑不见底的药汁,想起那苦味便舌头发麻,嘴唇轻颤,对上霍思域严肃认真的眼神,仿佛是在和她说,不把药喝下去我就一直盯着你。

霍雯凌抿唇,两指夹住鼻子,另一手端着药碗,誓死同归似的仰面干下一碗苦药。怀栀替她拿过空碗,瞧着她神情狰狞,把果子塞进她的嘴里。

霍思域见她喝完,低声说着来意。

霍雯凌含着嘴里沁甜的果子,听着哥哥所言与怀栀先前所说不差分毫,十指紧攥搁在腹上。

“雯凌,她毕竟是你的母亲,她的来去该由你决定!”

霍雯凌垂着头,狭长的睫毛轻颤,“哥哥,我想……”倏地抬起清幽的眸子,细声说道:“她与我而言有生养之恩,除了这次糊涂犯了错误,细想也并无大错。”

霍思域阴白霍雯凌的意思,与他先前猜想分毫不差,他淡淡开口,“既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

远在魏府的宴席也结束了,苏泯被魏露箐依依不舍的送到了大门口,上了辇架。

苏泯坐在慢悠悠摇晃的马车里,挑开窗帘,瞧着外头的热闹。

忽的看见许久神龙不见首尾的肖文腾和贴身小保镖赤凤一前一后的进了画颜阁。

苏泯看着画颜阁的铭牌,搁下窗帘,心头微动,从座椅的夹层,掏出一套轻薄男装。

俞府车夫稳稳的将马车停稳在大门口,冲着静悄悄的车厢说道,“郡主,该下车了!”

始终没有听见内里传来女子淡雅空灵的声音,就连半点动静也无,老车夫有些着急,忙说道:“郡主该下车了!”

门房瞧见车夫老方恭恭敬敬的请了半天,然后打趣道:“该不会是丢了吧?”

“不可能!才开始还和我聊天来着!”老方抓了抓胡子,连忙恭敬地说:“郡主,老夫失礼了!”

老方掀开车门帘,瞪大双眼望着空空如也的车厢,“人呢?”

心头颇不是滋味,又接了回空气,这郡主总来无影去无踪的,上一秒瞧着一个大活人进去,不过一瞬,就空空如也。偏偏府上的主子们不太在意这些,每回他都很郁闷,总感觉自己是摆设,这一来回也累人。

老方心里埋怨的郡主摇身一变成了个儒雅公子,赫然出现在画颜阁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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