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采石场入口有监卒两名, 采石场内能看见监卒八名,屋子里极可能还有监卒,总数量应该在十人以上。”

手拿一根树枝, 越潜在地面上画出三个地点,采石场入口,采石场屋子所在位置, 采石场刑徒劳作的场地,边画边解说。

越潜身边围坐着一群青壮越人, 他们都在认真听讲。

两天前,梦泽屯的十三名居民前往鬼木坡割漆, 遭遇融兵,被融兵抓走,自此失踪。

越潜经过两天的探查, 在泽西县城北郊的一座采石场里, 发现失踪居民的身影,他们已经成为干苦力的刑徒。

召集族中的部分青壮, 携带武器, 一同前来采石场,越潜打算营救被奴役的族人。

彭震按耐不住性子, 催促:“波那,我们偷偷潜进去,将监卒杀掉, 把巴老他们救出来吧!”

越潜道:“等太阳下山。”

此时天近黄昏,只需再等待些时候。

有同伴小声问:“波那,除去我们的人,其他人救吗?”

采石场上有四十几名刑徒,这些刑徒衣衫褴褛, 瘦骨嶙峋,他们在监卒的看管下从事繁重劳动,脚上都戴着脚镣。

越潜道:“也救。”

采石场里的刑徒,从衣着发式看都是云越人,即便不是族人,是融民,越潜也会搭救。

监卒不多,有解救的机会,虽然越潜带来的人也不多,而且武器装备简陋。

望向看守出入口的两名监卒,那两人视野很好,想近身袭击他们而不被发现,几乎不可能完成。

越潜起身,手指山坡一处地方,又指向那两名监卒,问队伍中的两名弓手:“樊春,阿昌,你们站在那头,能射杀那两人吗?”

樊春点头:“能。”

阿昌说:“我还得再靠近点。”

越潜扫视身边的青壮,开始安排行动,众人听懂各自的任务,他们握紧武器,纷纷点头。

趁着太阳下山,天还没彻底昏暗之际,越潜领着一支十来人的小队,悄悄接近采石场入口。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突然立起两名弓手,正是樊春和阿昌,两人一同开弓,两支箭飞射的方向正是采石场入口,并分别命中看守入口的两名监卒。

一名监卒中箭后当场毙命,另一名监卒中箭倒地,很快又爬起身,他张开口,刚想喊叫,立即就被越潜掷出的长矛刺死。

越潜早有补刀准备,在弓箭射中监卒的瞬间,他跟随箭矢从山坡上往下跃身,英勇无畏,反应极为迅速。

监卒来不及大喊大叫,没有机会通知采石场内部的同伴。

成功通过入口,进入采石场内部,越潜将队伍分成两支小队,一支由自己率领,另一支由彭震率领。

彭震领着小队,猫着腰,偷偷潜到房屋后头,他们的目标是房屋里的监卒,越潜的小队则悄悄向房屋一侧移动,藏匿在石材与草丛之间。

监卒押着辛苦劳作一天的刑徒,往屋子的方向走来,刑徒脚步缓慢,监卒不停驱赶。

四名监卒在前,四名监卒在后,中间是刑徒。

越潜耐心等待,等监卒押着刑徒走到身旁,他才带人从隐蔽处跳出,直扑向领头的四名监卒。

与此同时,彭震带着他的小队冲进屋子。

越潜手执短剑,捅伤第一个监卒,紧接着是第二个,他下手又狠又快,毫不迟疑。

忽然遭遇到偷袭,在场的监卒无不是大惊失色,大呼大叫。

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来者是谁,八名监卒中已经有四名被刺伤刺死。

剩下的四名监卒在仓皇之下拔剑反击,然而他们根本不敌偷袭者与奋起反抗的刑徒,没多久就被制服。

刑徒中有人高喊:“是波那!是波那来救我们!”

很快,有七名刑徒聚集到越潜身边,他们都是之前被融兵在鬼木坡抓走的人,见到首领分外激动。

越潜问其中一位年长者:“巴老,其他人呢?”

在鬼木坡被融兵带走的人总计十三人,还差六个人。

巴老怅然,回道:“波那,其他人不在这里。我们被融兵抓进采石场的第一天,他们六人就被士兵喊去拉运石车,再没回来。”

屋子里头传出激烈的打斗声,还有混杂云越语和融语的喊叫声,越潜顾不上询问巴老其他事,连忙赶去支援彭震。

刑徒从监卒身上找到开脚镣的钥匙,纷纷打开脚镣,得到自由后,他们要么一拥而上殴打监卒泄愤,要么拿起木棍,石块,加入房屋里头的战斗。

越潜闯入屋子,发现屋中有五名监卒,地上躺着两名受伤的族人,彭震与其余三名族人正在对战监卒,明显处于下风。

那五名监卒忽然见到一大群人闯进来,大部分还是刑徒,顿时慌了阵脚,连忙开后门想逃跑。

哪还有逃跑的机会,愤怒的刑徒朝他们身上扔石头,挥木棍,把监卒打得抱头鼠窜。

战斗结束。

还活着的监卒全都被夺走武器,剥光衣服,他们无不是鼻青脸肿,神情恐慌。

彭震请示越潜:“波那,怎么处置他们?”

越潜道:“关起来。”

刑徒们欢天喜地,将监卒赶

进又脏又臭的囚室里,锁上厚重的木门,也让他们尝尝被禁锢,失去自由的滋味。

明日,来采石场运石头的人,会发现被关押的监卒,还会发现采石场的刑徒全都跑了。

越潜询问采石场的老刑徒,才知道这座采石场规模不小,平时刑徒六七十人,监卒也有二十多人。前天,一部分监卒和刑徒被抽调去泽西渡口,那里正在扩建兵营。

采石场采得的石材,也都运往泽西渡口。

那日被融兵从鬼木坡带走的十三人,有七人被安置在采石场,还有六人运输石材前往泽西渡口,被留在那边修筑工事。

越潜连夜离开采石场,他身边跟随者众多,被解救的刑徒纷纷加入,队伍壮大。

采石场之战,越潜的队伍中有两人负伤,无一人死亡。在采石场缴获青铜兵器三十余件,甲胄二十余副,增加人口四十三人(都是采石场的刑徒)。

回到梦泽屯,越潜换掉身上脏污的衣服,洗去手脸上的血迹,他注视自己映在水中的脸,这张脸上无喜无悲。

屋外的广场,族人聚集在篝火旁,唱着古老的云越歌谣,他们那么欢喜,那么无忧。

越潜捧水洗脸,在闭眼时脑中闪过他执剑刺杀监卒的画面,便是那时,血液飞溅在他的脸庞。

越潜并不喜欢血腥与暴力,但已经没有选择。

三天后,越潜带领一支全副武装的二十人小队,乘坐三条小船,走水路接近泽西渡口。

他们趁夜色潜入泽西渡口旁的融兵驻地,打开关押刑徒的囚房大门,释放刑徒。

五十余名刑徒,都戴着脚镣,行动不便,也很难不弄出声响。疏散刑徒时,两名巡逻的士兵正好路过,当场目击,巡逻兵一声大叫,融兵倾巢而出。

乌泱泱一群人从兵营里涌出,火把顿时映亮夜空。

地上躺着两名巡逻兵,他们已经气绝身亡,越潜拭去短剑上的血迹,对身边的彭震说道:“你带刑徒离开。”

没有服从命令,彭震从腰间拔出一柄佩剑,对身后的人喊道:“樊春,阿昌,你们带刑徒上船!”

不只彭震,和越潜一同留下断后的人有十二人,其余人则护送刑徒离去。

第一批赶到码头的融兵,约莫十人,他们到来时,刑徒已经全部登船,正在拼命划桨,将船驶离码头。

越潜和队友对融兵发起激烈进攻,他们在短时间内击败第一批融兵,刚喘口气,眼瞅着第二批融兵也已经逼近码头。

只见火把下无数人头攒动,算不清前来追捕的融兵有多少人。

队伍中有名青壮心惊胆战,问道:“波那,现在怎么办?”

码头上有条融兵的大船,码头左边有一片林地,他们有两条路可选,一是登船逃走;二是往林地里逃。

越潜道:“上船。”

他的声音很冷静,丝毫不慌乱,很好稳住同伴的情绪。

众人爬上大船,争分夺秒,有的人收船锚,有的人放下船帆,有的人掌舵,大船不像小船,拿把船桨就能出发,需要做出行准备。

越潜挥剑斩断登船的绳梯,他刚抬起头,一支箭正好从他耳边飞过,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一阵箭雨过后,还未完全张开的船帆已经被箭雨扎成刺猬,甲板上的众人四散躲避,眼看融兵开始攀爬船身,掌舵的彭震用力调转船头,只想赶紧离开渡口。

越潜与同在甲板上的队友挥剑阻挡爬船的融兵,融兵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船包围,不少融兵攀附在船沿上。

忽然船身发生猛烈撞击,一阵摇摆过后,挂在船沿的融兵纷纷掉落入水,彭震驾船撞向码头,摆脱融兵纠缠。

笨重的大船缓缓离岸,码头上已经没有其他船只可以使用,融兵只得发射弓箭,试图射杀船上的人员。

越潜趴在甲板上,躲过箭雨,甲板上的其余队友要么找躲避物,要么像越潜这样趴地。

码头的灯火越来越小,直至看不清楚,融兵的喊叫与咒骂声也已远去。

越潜站在船艉上,吹着夜风,望着黑漆漆的夜。

他心里挺清楚,采石场之战,还有今日偷袭泽西渡口融兵的营地,这两次行动,肯定会引起泽西县令的注意。

势必也会引来泽西县令的追剿。

现在人员充足,只要有足够的武器和甲胄,将自己的人员武装起来,越潜觉得可以试着攻打泽西县城。

与其等对方来讨伐,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知道到那时,泽西县云越人作乱的事会否传到融国寅都?会否传到公子灵耳中?

公子灵会晓得那个作乱的头子,就是我吗?

想到这件事,越潜的心情比较平静,他和公子灵只能是敌人,再也没有其他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越蛇啊,你们还是有无限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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