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大战在即

季陵川云说着便将案桌上泛着凌冽剑光的无名剑扔了出去,剑实在是好剑,入了地,发出一声清脆的脆响。

“去吧,这把剑朕就赠你了。”季陵川云说完便扬手挥去,转过身示意楚萧可以退下了。

楚萧仍是跪伏在地上,只是完全不敢相信,那微怔的眸子里有着许多震惊,然后缓缓伸手摸上那通体冰凉的无名剑,微愣了几分便再次磕头:“民女楚萧谢陛下好意。”

将这话落下,楚萧便低眉顺眼退了去,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却突然有些不可名状的情愫,斜眼看了一眼端坐在案桌上紧锁眉头的季陵川云。

是说不出来的孤寂。

“楚姑娘,程尚书在殿外候你有个时辰了。”李公公见楚萧右手紧握着长剑,面色凝重从殿中走了出来,便上前告知了一句,而后轻轻看了一眼楚萧,低着头,向前掬手一拜:“楚姑娘,你这一去,望你珍重。”

“楚萧在这谢过李公公,这些时日麻烦公公了。”楚萧凝眉抱拳行礼到,那手中的长剑泛着清冷的光,凛地李文心头一震。

明明是豆蔻年华最好女子,却要行那最残酷最肃杀之事,可惜了真的是可惜了。李公公目送着楚萧离了扇门,轻轻摇了摇头,回了殿中。

“陛下,楚姑娘已是离殿了。”李公公上前禀告道,他在那低头一瞬不巧望见季陵川云那紧锁的眉头和满眼的烦躁,心里便猜测到,陛下心中不好受。

“嗯,朕知道了。”

“李文,你说她能够回来吗?”季陵川云看着这案桌上四散摆着的折子,心里愈发有些不安,该做的他都做了,他到底也有自己的考量,只是目前这一切都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陛下安心,楚姑娘她定能活着回来的。”李公公自己也不知道战场上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只是他眼见着楚萧面容有福气之象,不该如此短命的。

“朕今日让你去办之事,可是妥当?中途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吧?”季陵川云转头问道,眼神里又是带有一记凌厉。

“陛下放心,楚姑娘只远远瞧了几眼,未有其他越矩动作。”

“嗯。”季陵川云说着便起身看向窗外的绿池,翩翩细柳拂弱枝,吹皱一湖水,让楚萧去见她就是为了给楚萧一个念头,心里存着一点信念,在战场上遇到逆境怎么也会想着要拼命活着回来吧。

季陵川云背过手,眼神渐渐放远,到底还是楚兄的孩子,眼界不同于常人,也没有被完全拘泥在无尽的仇恨中。

殿外,二人一路相行,程溪一双眸子只盯着楚萧,到了宫外,楚萧遥遥便见到马车已候在一边,这一路上实在不长,二人都没有说话,只独留了两道灼热烧人的目光。

“阿溪,就止于此吧,一路上你都不曾问我半句,想来这些天所发生的一切你都知晓了,我就送你在此地吧。”楚萧双眸看着那马车,一时竟生出了浓浓的惭愧。

像她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程溪,她一点都不值得,她的心一直没放在他这儿,甚至在每一次穷途末路时,在程溪言笑晏晏还愿意收留她时,她竟然还会松口欲要答应,她怎么配呢?这就是在浪费程溪那真挚的情感。

程溪也是微愣,很快却转身面对着楚萧,两人只短短几步的距离,程溪看着楚萧眼神躲闪,略带一些羞愧的模样缓缓低下自己的头。

程溪伸手拂过楚萧肩膀上的树叶,抬手在楚萧额间的伤疤上轻柔地抚了抚,最后一只手停留在楚萧的发丝上,脸上的表情有着太多的柔情,满怀的离别话无法讲出来,二人就如此微愣着。

楚萧一颗心挣扎不定,那双手再次紧紧攥成拳头,牵引着伤口,疼,淡淡的疼,只是这样的情境,程溪这样的真心实在让她痛不欲生,楚萧突然抬手挥开程溪的手,扬起脸看向程溪,大声道:“程溪,我要去无川了,我无法再去欺骗你,我根本就没法像一个正常女子生活在后院里,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不喜欢啊。”

程溪被挥开的手还悬在半空里,然后嘴上勾起了一抹深深的苦笑,慢慢将手收了回来,他就这样盯着楚萧那双大大的眸子,眸子里有着泪水在里面打转。

“萧萧,你是不喜欢我而不是别的什么。”程溪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忧伤和辽远的空旷。

程溪一直心知肚明,曾经努力了许久,掩饰了许久在这一刻都被残忍撕开。

“程溪,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楚萧说着便扬起头,努力地向空中望去,拼命地将眼泪忍住,不让它落下来。

“好,我知道了,知道了。”

“程溪,你别等我了,我根本不配,你该有一个稳重贤惠的妻子与你举案齐眉,忘了我吧,我楚萧不值得。”

“好,我知道了。”程溪轻轻地回应着,缓缓伸手在楚萧的右脸上拂着,萧萧就像一块璞玉没有经过雕饰,很不幸自己从头至尾都不是那个她心中的雕饰者。

程溪拂过楚萧的侧脸,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嘴里反反复复念着一句:“知道了,知道了。”程溪说着便从怀中将一直小心保管的“璇澜玉佩”拿了出来,将它小心翼翼放在楚萧的掌心。

慎重而又决绝。

楚萧眼里的泪就这样落过程溪的手里,楚萧听着他这样平稳无波的言语,一颗心像是被千万支剑雨射过,他宁愿他质问、他愤怒,他也不希望他这个样子。

如此平淡无力的样子,比那暴虐激动更是让她崩溃,楚萧实在无法冷静对待转过身大步向宫墙里拼命地跑去。

程溪一双黑眸就这样看着楚萧跑过,离他越来越远,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唇轻轻吐了几个字。

“萧萧,往后珍重。”

程溪说罢,便转过身向一旁停驻已久的马车走去,每一步都是那样的虚无,到底是生命里视为最重要的东西割舍而去。

“少爷。”

“回府。”程溪说罢便掀开卷帘上了马车,很快那车就缓缓远离皇宫。

楚萧手里紧紧握着的长剑被摔在了一边,楚萧后背紧紧靠着宫墙,一双手捏紧“璇澜玉佩”,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了,放肆大哭了起来。

“萧萧。”季陵澜白远远走近楚萧,见她哭得如此难过,轻声唤了一句,她啊就跌坐在宫墙根便,一双眼哭得通红。

楚萧微微抬起眼,看着季陵澜白那一张略显疲惫的脸,整个人像是崩溃无助的小兽一般扑进季陵澜白的怀里。

楚萧哽咽着,泪水很快便打湿了季陵澜白的胸前:“大哥,我真的真的把他弄丢了。”

“萧萧,乖。”季陵澜白就这样轻轻拍打着楚萧的后背,如同哄骗小孩子一般轻轻拍着,耐心安慰着。

“大哥!”楚萧抽泣着,一只手紧紧拽着季陵澜白的前襟,一颗心隐隐作痛。

“萧萧,长痛不如短痛,你这样,也是放了程溪。”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这么不好受?”楚萧说着说着便慢慢松开了季陵澜白的衣裳,缓缓站定,那一只手的掌心里还紧紧捏着自己的“璇澜玉佩”。

“傻丫头,因为你喜欢他啊。”季陵澜白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楚萧的发丝,复又补了一句:“只是没有那么喜欢而已。”

“程溪他一直都对你很好,不论顺境逆境,只是最先有一个人已经入了你的心,你的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人了。”季陵澜白说着便伸手拂去楚萧眼中的泪水。

“萧萧,你的心里一直都迷迷糊糊着,其实你如今已经有些喜欢程溪了,只是你那颗固执的心却一直放不下顾澄,这些都一直在折磨着你。”

“萧萧,等你从无川归来,兴许程溪就早已娶妻生子了,那时你......”只是还没等季陵澜白说完,楚萧便大步跑着离开了。

到底还是不愿意看清自己的内心啊,季陵澜白轻轻摇了摇头,一双眸瞥见楚萧落下的长剑,便随手捡了,高声唤道:“萧萧,你的剑!”

竖日楚萧便随着汇集了东郊与西郊的精锐部队,由林越岑掌队,一路向无川而去。

行军路上,楚萧的神情有异,林越岑偏头看向楚萧,沉声问道:“倾之,是发生什么了吗,你这张脸可称不上好看,我看着有些憔悴。”

楚萧手里握紧缰绳,听罢便扭过头向林越岑看去,脸上慢慢挤出了一个微妙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实在谈不上舒适。

“林大哥,并没有什么事,可能有些没睡好昨夜。”

“是因为要去无川而感到紧张了吗?”林越岑说着便将自己马匹旁的囊袋中的酒袋扔给了楚萧。

“来,萧萧,喝下去,好好叫你壮壮胆,行军打仗还是一句话,受得住那艰苦的环境便就能取胜。”林越岑说罢便扭过头看着楚萧一阵慌乱地握住酒袋,眼中的情绪全部泄露了出来。

楚萧看着林越岑那期待的目光,便伸出手仰起头大口将酒袋里的酒统统往嘴里灌去,只是实在是太着急了,楚萧重重地咳了咳,有些难受。

林越岑手里握紧缰绳,眼神越过楚萧,看向周围的群山,慢慢道:“萧萧,你不必瞒着我,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情,你若不愿告诉我,那也该摆出一副精神的模样,你这个样子上了战场也是不好。”

“至少状态不好,是极其容易丧命的。”

“林大哥,其实不过是一些感情之事罢了,说出来不免有些登不上台面,更何况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赶去无川增援,我现在还不清楚无川到底发生什么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越岑听罢便知楚萧还是不愿意将这件事告诉他,想来还是不要强求了,便低下头脸上的神情愈发变得有些沉重。

“无川现在是十分紧急了,仗已经小规模地打起来了,据说零国为了拿下无川出了十万大军,而我们现在虽然有十二万兵将,可是众所周知,零国的兵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他们的实力远远超过我们,再加上无川的环境有些恶劣,怎么看我们的胜算都不高,你说这能不让我们忧心吗?”林越岑说罢便长长舒出一口气,他的身上似乎有千金担子。

楚萧听完,便抬手抹了抹自己嘴边的酒汁,眼神微顿,心里不禁着急了起来,既然情况已经到了这个危机阶段,那程斯意岂不是已经处在危险的中心了。

“斯意现下如何了?”楚萧忙问道。

“前些日子,听说零国新上任的将军便是零国寒祁的顾二顾焕。”说到此林越岑便偏过头看了一眼楚萧,见她神色骤然变样,心里不禁又是一阵腹诽,然后接着道:“顾焕刚刚一上任便给程将军来了一个下马威,先是肃清了零国营帐中潜藏的我们的暗哨,只是这一切却并非私下里偷偷做的,而是明目张胆做出来,就是要告诉程将军他们现在的目标就是无川,可能还有更大的,兴许是想要......”林越岑说着便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复又说道:“整个渝国。”

楚萧的手慢慢攥紧,神情愈加紧张:“狼子野心。”

这边大军正快速赶着路,无川这边已是硝烟战起。

“程将军,我们前方的哨兵来报,零国的兵又向前压了三十里,甚至......甚至......”前来禀告的将士话已说不出来,那颤抖地手便将手里用破布抓着的人头松了下来,那死不瞑目,血腥的人头就这样滚落着。

程斯意见状,心跳如雷,这是她的一名副将,顾焕这个意思便就是在赤裸裸的挑衅,程斯意手里拿着推演沙盘,倚在沙盘地图旁边,一颗心总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把他收下去好好埋葬了吧。”程斯意微微闭了闭双眸,脸上是痛苦万分,到底还是拼不过他顾焕是吗?

“援军还有多长时间能到?”程斯意说着便伸手狠狠捶向一边的沙盘里,一双眸子里充满了愤恨。

“回将军,援军按着日程来算明日午时应当能到的。”

“我们还能扛到那个时候吗?”程斯意双眸中充满了迷惑,甚至有一丝虚无缥缈的失去感。

只是为将者怎么能有这样消极的情态,这是完全不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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