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深以为然

季陵祯这话说完后,楚萧便被两个黑衣带刀侍卫冲进来拉扯到了旁边的雅间里,只是这隔壁雅间里似乎有人,那黑衣侍卫脸上扬着一抹骄傲的神色,对着屋子里的人高声呼道:“现在这间屋子被我们征用了,你们出去。”说完这句话后便扬手扯开那墨绿色的卷帘。

楚萧被这两个人钳制着,怎么也挣脱不开,甚是狼狈,只是在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惊讶起来,雅间桌子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是程溪,而他对面坐着的似乎是曾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昔知?

程溪也是惊讶不已,筷子脱手而落,他扭过头来看着楚萧被两个黑衣人钳制着,顿了顿,一改方才的慌张神色,双手握紧,声音低沉:“你们是谁,竟然如此乱了规矩,这雅间是我一早就定了下来,岂是你们说闯就闯的!”这声音就像一把把刀子般如此凛冽。

“就算你是古洛的贵家公子,这地方现在我们还就是要了。”黑衣人当真是有些狂傲,一手松开楚萧,然后上前要将程溪和李昔知两人赶走。

竟然要在品斋拔剑赶人,楚萧浑身一顿,侧过身子转身朝着另一个黑衣人狠狠踹了一脚,然后落在了一边,朗声道:“你们这些贼人,竟然想要在古洛生乱子。”

“程溪,他们不是什么好人,逃犯季陵祯就在隔壁,舞启国的四殿下正在与他商谈着什么,你是朝廷重臣,他们定然是不敢拿你怎么样的,这件事一定要告诉陛下。”一时半会楚萧没法将所有事情给解释清楚,只得将重要的点全部说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程溪也是十分惊讶的,很快便回过神来,走到了楚萧身边,站定在楚萧之前,一副保护的模样。

李昔知有些发愣,一双美眸就这样盯着眼前的一切,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的有些大了,她感到后背有些发凉,有点刺骨的寒冷,慢慢垂了垂眸子,低头看着鞋尖,兀自勾了勾唇,多么可笑啊,原来他在乎的人从来都是无可替代的。

黑衣人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一时有些迷惑,正要拔起剑一刀捅死程溪的时候,外面有人突然闯进来,舞知臻一进门便看见了属下拔剑与程溪对峙,高声斥责道:“蠢货!住手!”

季陵祯跟在舞知臻的身后,眉眼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戏弄嘲讽感。

“想不到季陵祯你还没死,我想你也不用再策划你的复仇大计了,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成了定局。”程溪护着楚萧,高声道。

季陵祯就这样定定地看了一眼程溪,然后伸手握拳向前掬了掬,最后踏步走了出去,舞知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那眼神从她与程溪到李昔知面前来回轮转,然后道:“程大人,本殿无意扰了你今夜看灯会的好兴致,原本就是些小事,刚巧在这品斋遇见了萧妹妹,相邀她同游灯会,倒是没想到萧妹妹会如此抵触。”舞知臻说着还轻声笑了笑,脸上还真的就扬起了一副歉意的神态。

楚萧咬了咬牙,反击道:“舞知臻,你又何必装作是什么正人君子,你自己心里的诡计你自己有定数,你这个样子,舞舅舅难道就不会发现吗?是我一开始认错你了,还以为你是真的疼爱知纷妹妹,想必这也是假的吧,你就是想要装作一个好哥哥的样子,我对你不齿。”

舞知臻那脸上的笑突然一僵,沉声道:“楚萧,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日后不论我们两国会有什么样的关系,你这笔账我是记下来了。”

“我不会管你这些,你心中有夺嫡的心思我也不会告知舞舅舅,我们今日就当从未见过,你日后也不要从我身上下手。”楚萧突然从程溪的身后走了出来,慢慢走到舞知臻面前,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你想当一国之主,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国家大义面前倒戈,更不应该拿我一个女子出来做文章,舞舅舅当年都是凭着刀枪和智慧拿下了皇位,你作为他的儿子,难道非得学这些旁门左道吗!”楚萧说完便狠狠地推搡了舞知臻一把,双眸中带着一股将士特有的狠劲。

舞知臻被撞得有些发愣,很快稳稳站定,轻声道:“你一个姑娘家没有必要管这么多,你只需要将你自己这复杂的感情整理清楚就好了,你难道还不明白?”舞知臻说着便抬起双眸看向楚萧他们三人,而后大步向外面走去。

那一个眼神绝对是意味深长,最后这一切都归为平静,楚萧浑身松懈下来,说不出的心安,长长舒出一口气来,然后扭头看向程溪,莞尔轻笑:“方才也是巧,若是没遇见你,不知道今夜会出什么事情,还好你现在是朝廷重臣,他们是不敢在古洛城中暗杀朝廷命官的,我这才躲过一劫。”楚萧说着便摆了摆手。

“姑娘,你可以不用那么拘束了,方才情况紧急,一时有些失礼。”楚萧这时候扭头便看到了立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的李昔知,便轻声唤了唤,这时候程溪才知道自己方才是一直将她给晾在了一边,突然有些不安。

李昔知莞尔笑了笑:“你们应当是许久未见了吧,程大人,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且好好叙叙旧吧。”李昔知说完便微微欠了欠身退了出去。

程溪刚想喊住她,却发现她已经快步走到扇门之外了,在嘴边的话又慢慢压了下去,倒是楚萧眼疾手快,立刻跑了出去拦了下来:“李姑娘,你先不要着急,今日定是你们相约好的,要一同前来游灯会吧,怎么说都是我打扰了你们,怎么反倒成了你要离去呢,再说方才他们都有看见你的脸,你现在一个人回去实在有些不安全,还是先进去吧。”

楚萧一口气说了好些话将李昔知拉扯进去,将她按在凳子上安稳坐好,然后掬手道:“打扰二位了。”

程溪脸上一时浮现着些许的羞愧,抬手夹菜,闷声道:“我以为你随他回去了,没想到你还留在古洛城中。”

楚萧听到他提及顾焕,浑身一顿,然后脸上堆满了笑容,随意道:“他在零国有要事,急着回去,可我好不容易才能回来一趟,怎么会轻易离开呢,想着先待些日子再回去。”楚萧说着便朝着李昔知的碗里夹菜去,面容淡淡。

“我以为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放你离开。”程溪开口,声音有些闷沉。

他垂着头,慢慢斜眼看向楚萧,只是他并不知道,李昔知也正在看他的一举一动,只可惜这些他都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个人的眼中一直都装着另一个人,这样是何其的心酸,李昔知想到这里便慢慢收下了自己的眼光,只是低头看着菜慢慢出神。

“程溪,以前的一切我们都不可追回了,如果可以重来,还是会有许许多多的意外,这些年我所经受的苦难实在是太多太复杂了,现在我已经是顾焕的人了,不会再想其他的,曾经的一切我都很感激你,但我不能耽误你。”该说的话,楚萧还是会说,之所以当着李家姑娘的面说,便就是将这一切坦坦荡荡、清清晰晰摆在她的面前,省的会有多余的误会和隔阂。

楚萧一眼便看出来,李家姑娘对程溪是有意的。

程溪沉了沉目光,丝毫不避讳有第三人在场,只是轻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何况你带兵去无川前,我们便已经将一切都说出清楚了,我说过我会放手的,萧萧你不必担心。”

程溪这话一说,气氛反而有些尴尬,楚萧用了菜,觉得自己有些饱腹了,便慢慢站起身作揖道:“我已经吃好了,就不打扰二位同游灯会了,我还有事。”楚萧说完便要大步向外面走去,这时候李家姑娘却叫住了她。

“楚姑娘,你且慢着。”说着李昔知便站了起来,拿起那案桌墙角便立着的纸伞递了过去:“外面这雨似乎有渐大的样子,看你出行并未带伞,想着你还是拿着吧。”李昔知稳妥的将伞递到了楚萧手里,她看起来有些安静,这副样子倒是让她想起了裴南媛。

楚萧投去感激的笑容,然后握着伞便大步走了出去,果然如她所言今夜这雨势越下越大,整个古洛城都融入在一片烟雨朦胧中,多了好几分的迷蒙。

楚萧顿了顿便撑开了纸伞向长街里走去,周围的花灯一条条布置得是那么的切合心意,再往前面走去,便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花魁选举了,里面围绕了许多人,似乎已经是水泄不通了,楚萧思虑了一番便愣在品斋的楼下,然后仰头向高楼望去,却不想恰巧和二楼的季陵祯对视。

四目相对,楚萧有些微愣,她没有想到季陵祯既然还没有离开,难道他就不怕真的被人抓走吗,还是说他打心底里对古洛还是有很多依恋的地方呢,楚萧不做他想很快便握紧伞骨向前面走去,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的仇恨,这一生怕都是无解了,再也无法像从前那般知根知底的密友了,从一开始就是她错了,错在以为这份情谊绵长,倒是自己识人不清,以为他是真心实意的,还不是自己蠢笨了些,轻摇着头,楚萧毫不留恋地向前方走去。

饭桌之下又独独只剩下李昔知和程溪两个人,空气有些凝滞,李昔知轻声道:“还是很感谢你今夜能邀请我出来看花灯,其实我知道你不单单是因为今天的花灯盛况,更多的是为了那个案子吧,你想要去看今夜的花魁选拔,想知道凶手到底是谁吧。”说着说着,就连李昔知自己的声音中都多了几分戏弄,对啊,她心里明白的很,可是还是会欺骗自己。

可能是一个瞬间她注视了她一眼,然后就深深喜欢上了吧,只可惜他的心里早就有了另外一个情深意切的人。

程溪自知她是非常机敏聪慧的,定然猜到了他今夜的意图。

“那你方才怎么不解释呢?你若是和楚姑娘解释清楚,她便不会误会的......”李昔知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听见了程溪斟酒的声音,他轻蔑地笑了笑:“我的情意在她的心里根本一文不值,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强调这些呢?她现在一颗心都在那顾焕的身上,哪里还能留下半分的我呢?”从前是顾家大郎,现在是顾家二郎,楚萧啊楚萧,你此生可就是与这顾家过不去了呢?

程溪长长叹息一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着他这副样子,李昔知竟然有些心疼,都是些在感情中出不来的人,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程大人何必这样独酌,我以为大人一向是豁达的,没想到大人还是为情所困,今日来既然是为了凶手,为何大人却迟迟待在这品斋中不曾挪动呢?”李昔知就手夺过了程溪手中的酒壶,然后直接朝着自己的嘴里灌去,渝国的酒从来不会辣到哪里去,李昔知长长舒出一口气来。

“程溪,你说过的,你放手了,那便就是放手了,现在这副委屈扭捏的样子又是在摆给谁看呢?她都已经离开了,她在的时候,你一副潇洒自如的样子,现在她离开了,你又是这么个样子,难道是要我看你颓丧?”鼓足了勇气,李昔知一口气将心底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全然没有顾及程溪心中所想。

程溪浑身一顿,然后慢慢扭头看向李昔知,拧了拧眉头,轻声道:“你又如何懂我的心意呢?我自小便对她产生了情意,一直小心对待,千方布局,才换来了现在这个局面,谁能想到竟然让顾家弄得个满盘皆输,你当我这颗心就不是肉做的,就不会疼痛了吗?”程溪脸上还挂着嘲讽的笑,只是话语已经断断续续了起来。

李昔知狠狠丢开酒盏,大力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程溪,你真知道也好,装傻也罢,我李昔知心中有你,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吗?难道我的心就不是肉长的吗?我难道就不会心疼吗?”

程溪摇了摇头,仍是大呼着:“你不懂,你不懂。”

李昔知小脸通红,咬了咬牙,真想上去给他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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