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生命之危

“罢了,罢了,摆驾去云萧宫吧。”季陵川云挥了挥手,将面前堆着的折子向桌子里面推去,轻轻斜眼看向一旁弯着腰侍奉的李公公,轻声道:“把这些拿下去。”

李公公点头称是,而后便见季陵川云站起身伸了伸腰,向外走去,在走出书房的那一刻,李公公使了眼色低声叫身边其余侍从将这些折子全部拿去烧了。

还没走进云萧宫,便听见了一阵悦耳的丝竹声,这已是夜间了,怎么还会有如此轻朗的丝竹声,季陵川云不免觉得有些奇怪了,加快了步子向殿里走去,只是刚走了几步便见从殿内慌慌张张冲出一个宫女来,冒冒失失撞到了他身旁,宫女十分惊恐抬头看向来着,看着那满身明晃晃的衣裳,立刻便要大声惊呼恕罪。

只是季陵川云抬手制止了她,不论是从刚才的丝竹声还是这个慌张的小宫女,一切都看起来十分奇怪,季陵川云低头盯着伏地磕头的宫女,声音沉沉:“怎么了?如此慌慌张张。”

宫女听着季陵川云那极具威严的话语,一时竟不敢抬头,身子浑身发颤,害怕道:“娘娘不知为何突然头痛症发作,嘴里一直唤着萧萧,萧萧,方才还吐了血,奴婢,奴婢想去叫太医的......一时情急才.......才冲撞了陛下,求陛下恕罪。”

“吐血”二字一出,季陵川云整个人都愣住了,完全不敢想象,呼吸一窒,又道:“去,你去请太医来。”

“快去!”季陵川云声音拔高,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大步向殿里走去,殿里中间坐着两个乐女正弹着琵琶古筝,见季陵川云进来,纷纷欠身施礼,在案桌软塌上的萧妃仍是一只手用帕子捂着嘴,另一只手里还拿着未曾松开的针线。萧妃见季陵川云来了,欲要起身。

季陵川云见状,心里不禁大急,忙向软塌走去,“怎么回事?都这么晚了,早该休息了。”

萧妃抬眼看向季陵川云有一刻竟然怔住了,好似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整个人都是惊异奇怪的,那一双眸子里掺杂了许多其他的东西,萧妃慢慢伸手向季陵川云的衣裳拉去,声音里带着莫大的乞求:“云郎,我们,我们......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

季陵川云在听到这一句时,整个人陡然变得惊异了起来,眼神中带着慌乱,抬手挥过叫周围的宫人一一退下。

屏退了众人后,季陵川云转头抬手就拦住萧妃,紧紧拥在怀里,慢慢地才抬起眼看向她的眸子,轻声问道:“久久,你可是想起什么了?”

“对,对,我想起来我好想有一个女儿,她看起来已经亭亭玉立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可是......我只是隐隐约约看清她的身影,我看不清她的脸,我记不住她的样子。”萧妃一双素手紧紧拉着季陵澜白的衣袖,整个人都变得十分脆弱,那一双带着水的眸子楚楚可怜看着季陵川云:“我们的女儿可是叫萧萧......怎么不见她,不见她啊!”

“我丢失了记忆,可我不能连自己的女儿都一起丢掉了,我的萧萧呢,我的萧萧呢!”萧妃说着眼中的泪水便簌簌落了下来。

“久久,萧萧她......萧萧。”季陵川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在今日想起这些事,她自那日便疯癫了,后来真的医治好,才发现丢失了部分的记忆,似乎是老天真的愿意给了他一个弥补的机会,她的记忆里似乎只独独留下了他一个人。

他自是以为自己不必再做孤家寡人了,便只想着能瞒一天便瞒一天,这样的光阴太叫他舍不去了。

“你说啊,快说啊!”萧妃变得十分激动,言语中带着强烈的渴望,她现在脑子里唯一能想起来的便就是萧萧这个名字了,她急速想要知道她的女儿现下如何了,为什么不在她的身边。

“我们的女儿萧萧在一年前因病......”季陵川云说着,看着久久那暗淡下去的眸子,一颗心反复被折磨,这话也实在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这叫他如何说?堂堂渝国的皇帝,竟然在这为了圆一个谎言,三番五次拼命撒更多的谎言,岂不是可笑至极!

“你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萧妃像是已经知道他下一句会说下什么,抬手捂住他的唇,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浑身所有的力气,慢慢倚在季陵川云的怀里,那一双眸子,泪眼婆娑。

“我是因为这个打击才忘记了一些事情吗?为什么我从未听身旁人提起过,云郎,你是不是下了禁令,不让宫人在我面前提起萧萧。”萧妃在自己脑子里突然回想出的那一刻就快要以为自己可以失而复得了,原来这背后不过是更大的痛苦。

“是。”季陵川云垂眸,低语道。

“宫里还有萧萧的画像吗?我记不得萧萧的模样了,我这个做娘亲的还可是可笑至极啊,该死的是我。”萧妃想着想着,用力在脑子里回想,也想象不出萧萧的模样,而后像是自责一般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头。

季陵川云见她这副样子便扬手就拦了下来:“久久,逝者已矣,生者才更应爱惜自己,萧萧看着你这样糟蹋自己,她会安心吗?”季陵川云隐忍着,紧紧握着她的胳膊。

“为什么要我现在想起来,还不如叫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萧妃说着,眼里的泪水收不住又是落了下来。

“宫里和萧萧一切有关的东西我都烧了,久久,我不愿看着你难过,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不要糟蹋自己。”季陵川云将萧妃紧紧揽进怀里,微微垂了垂眸。

孩子?季陵川云想起那日太子向他求情,说希望他能网开一面,放过楚萧,她在牢里也是低下了她一向自傲的头求她放过她的孩子,他是一个君王,自然知道斩草要除根,只是只要一想到那是她的骨血啊,便也就心软了。

如今见她这副模样,该是庆幸当初自己放过了楚萧,兴许这个放过,也是放过了他自己。久久在宫里有些时日了,荣宠不断却从未见她有过动静,后来她特意请太医请脉才知道她上一胎落下了病根,已是不能有孕了。

孩子如今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没有根据的幻想了,毫无可能。所以......他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的期待呢,只想着久久能晚一些想起所有,再给他多一些时间。

“你好狠心啊,她也是你的女儿,你就不想她吗?就不想留下任何东西当做念想。”萧妃突然从季陵澜白的坏里抬起头来,轻声冷笑了一下,便轻轻道:“是啊,你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孩子众多,又怎么会在意我的萧萧!你根本就是无情,你说你从头至尾便是只属意我一个人的。”

“久久。”

萧妃推开季陵川云,慢慢向后退去:“你说的,一切都是你说的,可是你却隐瞒......你却将这一切都隐瞒了起来,完全不在乎我什么想法,如果这就是你的喜欢,我宁愿不要!”

“久久,你听我说,我只是怕你睹物思人,怕你难过,你别往后退了,危险!”季陵川云见她已经有些偏执了,大声制止她,只是她仍是慢慢向后退着,到了门栏那,她仍是不管不顾,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季陵川云,一不小心被门栏阻隔就直直磕了下去,整个身子都向前倾倒而去,季陵川云眼明手快,轻步向前将她揽入了怀里,然后便是一个旋身,二人都站稳停驻。

四目相对,萧妃像是接受不了这样大的打击,缓缓闭上了眸子,倦怠绝望的声音回想在这空旷的大殿之上:“季陵川云,我觉得你真的好狠心啊。”

寒祁城门外不远处,捂着胳膊的人缓缓钻进一家客栈,猫腰着身子向四周望了一眼,见没有什么人发现他的踪影,便吱呀一声打开一间门走了进去,只是刚进屋子便被飞来的一根银针直直刺向太阳穴,当场死亡。

“公子,我们现下走吗?”盛珞身旁一位绝妙妖娆的女子看了一眼方才死去的人,抬手盯着自己的指尖,捻了捻,而后偏过头看向一旁悠哉悠哉品着茶的盛珞。

“着什么急,现下侯府应该是乱成了一锅了,顾之南今夜是活不过天亮之时了。”盛珞说着便执起美人的手放入自己的掌心,细细地看去:“啧啧啧,多好的一双手,怎么就拿来杀人了呢?”盛珞说着还有些可惜,摇头轻叹。

“公子。”美人十分彷恐,赶忙在盛珞身旁跪了下来,那手却怎么也收不回来,仍是被紧紧地握在掌心里,甚至被盛珞捏地生疼。

美人脸上的冷静表情有些破碎,额头上渐渐冒出了一些冷汗。

盛珞歪着头看着她这个模样,又是一记轻笑,随后便抬手向她白皙的脸上抚摸而去,美人渐渐浑身发抖了起来,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只见盛珞抬眼轻笑,便直直俯下身子吻住她的唇。

只是蜻蜓点水般便松开,盛珞的手狠狠掐上她的脖子,狠厉道:“无心,你记住,你是我盛珞的人,与那顾家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你今天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可不要再叫我看见了,不然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哪天就拧断了你的脖子。”

“你也知道的,我下手可是没轻没重的。”盛珞说着便微微用了劲,向无心的脖子掐去,那个力度叫无心喘不过气来,一双美丽的眸子瞪得老大,看起来是十分畏惧的。

无心一度以为自己就这样因为窒息而死了,可是却在这一个瞬间他松了手,无心缓缓退在一边,眼眸中有着劫后余生的一丝庆幸感。

盛珞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眉眼间带着一丝微笑,轻轻侧过头看向一旁用力大口呼吸的无心:“无心啊,你要像你的名字一样,你知道吗。”

“如果你不乖那我就慢慢调教罢了,你知道的,现在的我有的就是时间。”盛珞说着便慢慢站起身子向外面走去,看着无心还愣在原地,轻声道:“怎么?你还在想,快点跟上!”

“是。”无心垂了垂眸子便快步跟上了盛珞的步伐。

地面上的尸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似乎是死不瞑目,那惊恐的眼珠就这样瞪着,一直瞪着。他只不过想要图一些钱财罢了,更何况是为了轻轻巧巧拦下人罢了,哪里会有那么多事。

盛珞看着外面那一片昏黑,一颗心突然就沉静下来,曾经所遭受的苦痛终于可以一点又一点的还给他们了,想到这他怎么会不高兴了,只是……心里却莫名有一种说不透道不明的感觉。

“公子,你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属下,若是没有,属下就先行告退了。”无心背着周围街道的光看着盛珞那身影,轻声问道。

“自是有的,你今夜的后半夜就去侯府盯着一切动向吧。”盛珞看着说罢便很快抬起脚向前走去。

“可是……”无心听着他所说的话,内心狠狠一窒,原来还是不放心她想着试探她啊,果然是连一个顾家人都不会放过的啊。

无心看着他慢慢走远,悄声笑了笑,然后一个旋身向对面的屋檐飘去。

顾焕终于到了侯府,便立刻翻身下马,将顾温翎抱了下来,大步向侯府里走去。

门童看见自家二公子慌张走了进来,便大步迎了上去,心里想着定是因为老爷的事,公子才连夜赶回来,只是公子抱着的是?

“快,叫大夫!快!”顾焕连给他一记眼神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大声喊着,他现在心乱如麻。

“什么?”

“快点,给我叫大夫!”

“是是是。”

顾焕很快到了顾温翎的房间,抬脚踹开门便将顾温翎向床榻上放去。

“阿焕。”顾澄听见动静很快便寻了过来,“怎么回事?”

“大哥,我与阿翎连夜赶回来,在城门外被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小人拦了下来,耽搁了,温翎胃疼到了现在。”顾焕在一旁盯着已经陷入昏迷的温翎,转头对顾澄解释道。

大夫紧随着便来了,兄弟之间的对话就此结束了,只想着万事都已温翎的身子为重。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