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小妹婚事

“你怎么来了,外面的雨下的正大,莫要感染了风寒。”季陵川云站起身向萧妃走去,斜眼给了一记眼神给李文,李文心领神会,拿过旁边的袍子,弯着身子递了过去。

季陵川云扬手拿过给萧妃穿上,慢慢的身边左右皆都退下,殿中只留三人在内,周通一时是离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没什么事,只是外面雨确实有些大。”萧妃眼里含着柔波,就像一枝凝雪傲梅,脸上有几分冷清。只是话说着一半,抬眼看着仍跪在地上的人,淡淡道:“既然云郎在忙,那我稍后再来吧。”

“你先去偏殿候着吧,新到了一些杨梅,你可去尝尝,我想你肯定喜欢的。”季陵川云此时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的恼怒,难测,有的只是满心的喜悦罢了。

萧妃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周卿,朕叫你起来,你怎么还跪着呢。”季陵川云目送着萧妃离殿的身影,用余光瞥了一眼仍低着头挺直着腰跪着的周通,淡淡地说道。

“陛下,臣当真不敢。”周通的后背已被汗水浸透了,他哪里知道今日不过是进宫禀职,怎知会知道这样一件密辛。那个女子……实在是……

“你可看清她的容颜了?”季陵川云慢慢向周通靠近,一步又一步,似乎每一步都狠狠踩在他的心上。

周通硬着头皮道:“臣,臣……”他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说没有看清,那他便是欺君,若是说看清了,那……这岂不是自己承认了,陛下若是一怒,他便又是死罪。

如何说都不对。

“臣……臣近日囿于家中逆子在城中寻花问柳,昼夜难眠,似这眼眸看东西有几分不清不楚,刚才,萧妃娘娘的尊容,臣不敢相看,故并未看清。”周通深吸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说出了这番话,这已是他想好的最好的说辞。

“你倒是真聪明,周通朕要你做一件事,今后,不论朕如何,你周家要好好护住萧妃,你可有疑惑?”季陵川云抬眼看向周通,黑眸深处有着一种众人难以理解的悲伤。

“朕……的意思,你可理解了?”

“臣……臣晓得了。”

“以后萧妃便是你的亲妹妹。”又是一记惊雷直直劈向周通,周通陡然抬眸看向季陵川云,一双手颤抖着不停,他实在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谢陛下荣宠!”周通见季陵川云神色淡淡,直跪下磕头谢恩,陛下不过是需要一个可以示于人前,光明正大的身份罢了,以后周家的一切都与萧妃休戚相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卿下去吧,朕乏了。”季陵川云缓缓道。

“臣告退。”周通慢慢向外退去,刚转身准备出殿门时,又被冷冽的声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周卿的次子似是到了适婚年龄,三日后的公主选亲,朕倒是希望看见他的身影。”

周通慢慢转过身,低下头,跪拜道:“谨遵陛下圣令。”

“周守备这边走。”李文亲自引着周通向宫外去。

“多谢李公公,今日真是……唉,不说也罢。”周通轻轻摇了摇头,也当真是劫后余生了。

“守备日后定是荣华不尽,倒是请守备记住今日的初心。也应时刻谨记此时所应下的事。”李文低头向前掬手,缓缓道出了这一段话,这话像是深深刻在脑海里一般。

“多谢公公提醒。”周通内心通透,这哪里是李公公他自己的话,怕是陛下对他的告诫。陛下对萧妃倒是当真是一往情深啊,就连每一条路都为她铺设好了。

可叹他又搭了一个儿子进去,他在朝中一直是处于中立的,既没有直直投奔于太子殿下,也没有参与其他皇子的筹谋,他一直小心翼翼,这样才守住了周家的荣耀,如今……似乎是要被打断了。

陛下不再冷眼旁观周家的明哲保身,而是强行拉他们下水了,皇家的阴险狡诈,他……他哪里愿意用自己的孩子去换这些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呢?

周通心里一时有些悲哀,抬头看向那纷纷落下的倾盆大雨,缓缓道:“公公,这雨愈发大了,公公早些回去,不必再送了。”

“周守备拿好伞,奴就不送了。”李文点了点头,转身向抄手游廊走去,“周守备,奴最后提醒您一句,这三日后的选亲会贵公子要备好一些绝技,放能拔得头筹。”

“谢李公公提醒。”周通听着这纷杂的雨声,心里愈加地烦闷了,没有丝毫的头绪可以解决。

周通握着一把伞,缓缓投进了雨幕里。

“少爷,二少爷回来了。”顾澄正拿着一把小铲在一旁弯着腰铲着雪,听见下人前来禀告,仍是没有抬头有话要说,反是加紧了手中的动作。

“少爷?”下人抬眸看着顾澄一副意料之中且没有半点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又叫了一声。

“少爷,二少爷回来了。”

“嗯。”顾澄淡淡地应了一句,抬手将小铲子递给了身边人,缓缓向前走去,“你继续挖下去,不用跟来了。”

下人结果那冰凉的小铲子,看着那被挖的有些裸露的土地,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他不明白,这样冷的天,在这挖些什么呢?

顾焕连夜快马,累死了好几匹马才赶回来的,此时自己一片狼狈,发丝乌糟,刚踏进府里便见大哥远远迎来。

“阿焕。”顾澄看见顾焕向他奔来,缓缓停住了脚,站定。

“大哥!家中到底出了何事?”如此匆忙叫他回来,定是出了大事,只是不知为何大哥的神情仍是这样的平静。

顾澄眉头紧皱,“是温翎的事。”

“温翎?”顾焕声音上扬,一手搭上顾焕的肩膀,只是那冒出来的寒意直直叫他愣了几分,“是温翎出了事?”顾澄点了点头,便缓步向屋里移去。

刚一进屋,顾焕就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一股暖流,甚是温暖。“你也知道,父亲自母亲逝世后,他的心越发地冰凉了,他的欲望也是愈加膨胀了,他要出兵攻打渝国,却又担心舞启国会在背后与渝国联合,他要拉拢舞启皇室,想将温翎嫁过去。”

顾澄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

顾焕听罢,刚刚暖起来的身子又腾地一下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剑眉紧皱,大骂道:“他到底想做些什么,我们都是他的棋子,他夺位的棋子,如今陛下年幼无知,他已是零国暗里的掌权人了,竟然为了此役要将温翎也赔上去,他当真是一个好父亲!”

“我没了办法,事前温夕因为不满婚事,我已将法子用了出去,若是此计重演怕是很容易被识破。”顾澄心里也是倍感压力,两国联姻,那便是要他的妹妹远离故土,长居在外,得了那不想要的情感,他曾经允诺过她,若不是她喜欢的她绝不会嫁,他作为长兄也绝不会逼迫她。

“大哥,不然我就此带走温翎吧,侯府总是待不得了,我渝国适婚女子众多,为何要动我妹妹,随便找一个女子封了郡主,远嫁过去,不就好了,这样的荣华许多人都是做梦想攀附的。”顾焕气急败坏,就连丫鬟递上来的茶水也是随手一挥给打翻了,湿了大半的袖子,他这一身也确实有些狼狈了。

“阿焕,你身上有股味道,不然就先去梳洗一番吧。”顾澄原本是紧挨着顾焕说着话,此时就是在他身上问到一股怪味,眉头愈发紧锁,无形中向后退了退。

“大哥,这时候你该嫌弃我吗,我这不是在为温翎的事着急吗?你怎么就如此跟我玩笑!”顾澄刚才一席话说的顾焕红通了脸,顾焕一时在丫鬟婆子面前那是丢尽了脸面,甚至能听见他们捂着唇嬉笑的声音,顾澄眉头一皱,双手一摆,撇了撇嘴道:“下去,你们都下去吧。”

“是。”这话更是使得下人笑成了一片,纷纷退下了。

“大哥!你当真没有什么法子了?可我看着你的模样,根本不着急。”

“就按照你说的,你回来将温翎带走。”顾澄伸手慢慢握过案桌上的一杯热茶,递到嘴边,轻吹着,一副万事了然于胸的模样。

“什么!”顾焕又是一惊一乍,大叫一声,“大哥到底何意?你明明......”

“我叫你回来便就是要你带走温翎,带她在无川安歇下来,若是旁人问起,便说是军中军师,唯有此计方能躲开这一场联姻。”顾澄放下茶盏,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袖摆,将手端正地摆在双膝前,认真解释道。

“无川的环境虽是苦了些,可为了自己日后的幸福倒也是值得的。”

“大哥此举当真可以?父亲难道不会恼羞成怒?他怎会容忍这样的事?”顾焕不解地看向顾澄,“父亲如今在零国只手遮天,这无川军营里怕是他的眼线众多,倒是再将温翎捉拿回去那可是易如反掌。”

“你只管带温翎走,剩下的我来做。”顾澄缓缓站起身,那单薄的肩上承载着沉重的担子,就是这样的冷漠和自信的样子。

顾焕抬眸愣愣的看着大哥,大哥要用一己之力来抵挡父亲的滔天怒火吗?

“快去,不要耽搁时辰了,那常青树下的另一坛好酒也给你挖出来备好了,你也一并带去,在外一定要顾好温翎。”那酒一直是顾焕的心头好,也算是侯府里他所心心念念的一个物什了。

“多谢大哥,大哥放心。”顾焕脸上扬着一抹得意的笑容,向前掬手。

“别和我来这些虚礼,快去吧。”顾澄摆了摆手,转身向顾之南的书房方向走去:“我就不送你了,一路坦途。”顾澄看着大哥那身影走的端直,一步有一步,顿时感觉有些心酸,顾家欠大哥太多。

“阿翎,不要再跪了,下去找你二哥。”顾澄走到书房门外,低头弯腰轻轻拍了拍顾温翎的肩。伸手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披到顾温翎的身上,紧紧揪了揪,柔声道:“去吧,相信大哥。”

“大哥......”顾温翎泪眼婆娑,那一张笑脸冻得通红,已是说不出话来了,这样在书房前的跪伏情形是怎样的熟悉,好像不久之前也是有过这样的时候,这个冬天就快要过去了,只是冷还是冷,比以往还要冷。

“去吧,别耽搁了。”

“父亲!”顾澄转身凑向书房前,朗声唤道。

“进来。”

顾澄猛地推开书房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酒气味,顾澄鲜少沾酒,刺鼻的酒味惹得顾澄眉头紧皱,再往里走去,便一个不慎踢到了一个酒瓶,顾澄的眉头皱的愈发地紧了。

“父亲。”顾澄走向案桌前抬眼看了一眼发丝凌乱,用手支着下颌的潦倒父亲,轻轻唤了一声,那遍地洒满了纷乱的纸张,还有一幅画展开摆在案桌上,画上的女子如寒梅一般高洁傲然,笑得仍是那么天真自然,只是如今人已不在,看这些又在怀念些什么?

顾澄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一时竟有几分的嘲讽,“父亲可是要顾及好自己的身子,可不要忘了,你一直想要的战争就要来了。”

“顾澄!你这是何意!你就是这样与你的父亲说话的!”顾之南推开挡在面前的酒瓶,猛地拍起桌子,腾地站起来,抬手指着顾澄,一副恼怒的样子。

“母亲已经离去,顾焕被你强硬拉扯到军营之中,如今你甚至要将小妹也支走了,是吗?小妹在母亲在世时,一直照料着她,母亲走后,你就要利用阿翎了吗?”顾澄挺直着腰板,抬头目不斜视地看着顾之南的暴怒。

“我的所有行为容不得你来质疑!”

“你给我出去!”顾之南缓缓跌坐在座椅上,歪着头,脸上又是一副颓丧的表情。

顾澄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只是每走一步都说着一句话:“母亲离世,你到底有多痛心,其实你并没有那般难受,便不要在这副做派了,你不过是想搏得一个情深意切的名声罢了。其实这寒祁里,早就有人传言你宠妾灭妻,你大可不必如此折磨自己,你厌烦我的母亲,就不必日日对着她的画像了。”

“你可知道,她也并不想看见你。”

顾澄说罢紧紧咬着牙,扬起头转身站定向前掬手道:“你此生已是弄丢了最爱你的人。”

“滚出去!”顾之南抬手扔过一个酒瓶,砰地一声脆响,碎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