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副本一】阴阳巷

“阿隐要去哪?”

他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人紧紧攥住,良册认真地盯着他,大有你不说,我就不松手的意思。

“我……”事出紧急,鱼怀隐不知如何更好地跟良册解释,他与泊舟散人里应外合的计划。

只能言明要害,“枝禾要吞没七星镇中的所有魂魄,化龙成圣,我必须阻止她。”

才耽搁片刻,他忽见手中红符腾空而起,一道环形的银色法阵,自符纸中祭出,不停地萦绕流转,渐渐扩大,想来是时机已到。

鱼怀隐一甩衣袖,拂开良册的纠缠,就要去取那符。

可少年赤色的身影一动,先一步将符抢在了手中,此时红符上的第二道法阵也已经成型,只不过不论是阵势的大小,还是灵力流转的速度,都稍逊于第一道。

“你这是做什么?”鱼怀隐抓了个空,抬手想将符夺回来。

良册侧身一挡,反手将符贴在自己的胸膛上,“我虽不知这符有何作用,可是外面那只蛇妖绝非善类,你脸色这么差,要做什么还是我来吧。”

鱼怀隐闻言一挑眉,被他这一通操作惊住,心道脸色差也是让你气的,不知道符是什么作用就敢抢,多亏了你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不然你绝对是个猪队友。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这符箓之术对结阵者的要求极高,你才结丹不久,根基不稳,还是把符给我……”他说着,指尖才刚刚碰到那红符的一角,却见符纸猛地随风飘动起来。

银光刺眼,第三道法阵结出,所产生的能量震荡,弹开了鱼怀隐的手,将他向后震退了一步。

你丫了不起!

质疑主角惨遭打脸,鱼怀隐心知这符在良册身上,产生的威力远大于他,也就闭口不言。

一瞬间,红符一闪,化作一缕红芒钻进少年的眉心,良册神识中一阵刺痛,踉跄地一晃差点栽倒。

同时,三道银色的法阵自他脚下所站的地方升起,将他环绕其中。

“你怎么样?”鱼怀隐瞧良册似乎颇为痛苦的样子,有些担心他承受不了法阵的威压,想渡些灵力给他。

“没事,阿隐无需担心我,一点都不疼的。”赤衣少年勉强地露出一个干净的微笑,他在赌,看看这次当年那个为了精进修为,视人命如草芥的仙尊,还会不会弃他不顾。

“好,那我现在就去毁了那妖丹,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暗红石壁外,隐约地传来打斗地声音,鱼怀隐知黑娘二人与枝禾缠斗,定是做好了宁为玉碎的准备,他亦不会后退半分。

“那我在这等你。”良册望着他的眼睛,眼角微红,像是在要一个承诺。

鱼怀隐点点头,他抬眸望向头顶的星河,指间掐了一个诀,也化作星河中的一颗星子,往妖丹所在处飞去。

待他走后,良册一张口,吐出他藏在喉咙间的血,虚弱地跪倒在地。

喘息了片刻,他盘膝坐正,运转体内灵气,进入内视状态,来应对身上陡然增加的威压。

应知,方才进入到他体内的红符,蕴含着泊舟散人毕生的修为,而施法者和结阵者,想要一同完成一个威力极大的阵法,需要布阵双方的境界相同,才可以保持平衡,对二者来说也相对安全。

可一旦有一方的修为较低,虽然在布阵时,阵法的成功几率会大幅度的提高,可这是建立在结阵者,因为实力太弱会完全沦为施法者傀儡的代价下,才显现出的优势。

所以方才鱼怀隐看到红符在良册手上,会比在他自己身上更有效,就是这个道理。

换言之,因为泊舟散人,已是鬼仙之境,那么无论鱼怀隐和良册,谁来结这个阵,若泊舟散人有害人之心,他们两个都会陷入很危险的境地。

而良册现在所感受到的无比强大的威压,实际上来自两部分,其一是泊舟散人借红符之力在控制他,在枝禾体内结阵,其二是这阵法已经开始生效,枝禾对三千五脏庙内魂魄的炼化之力,会全部转移到他的身上。

故此,先前泊舟散人对鱼怀隐所说的九死一生,并非危言耸听,只是他料想不到,在枝禾腹中还有良册这个幸存者,可以助他们一臂之力。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良册闭眸打坐,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倏忽间,两只翅膀燃烧着火焰的蝴蝶,跟随着星河的流动,飞到了良册的身边。

其中有一只,在良册的周围盘旋了片刻后,停在了他的肩头。

那蝴蝶并非凡物,似生着一双极为有神的眼睛,此刻正盯着良册脖子上的狼牙项链细细端详着。

几秒后,赤蝶大概是认出了什么,竟张开生着尖牙的嘴,咬在少年的颈上……

另一处,黑娘手持黑羽鸦弓挡在泊舟散人的身前,眼见枝禾破开道道悬浮在空中的火符,她拉弓的手不禁微微地颤抖着。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她早已不知道发出了多少支无情箭,可那些箭羽就如同沉入大海的石头,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但是,她还不能认输,至少要等身后的人完成阵法。

本命灵符一经启用,再无回头的可能,就像她手中的箭,明知会折断,却从不会吝啬这注定失败的壮烈。

“还要多久?”黑娘问道,她需要一个时间,在此之前她绝不会倒下。

“三息,再有三息就够了。”泊舟散人看着护在他面前的背影,忽地有些哽咽。

记得以前在上仙界,将军常常骂他,可次次他被人欺负,都是这个人拿着一张弓替他出头。

阿若姐姐也笑他,“小侍郎怎不在人间享富贵,偏要到这无聊的地方受委屈。”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将军又揪起他的领子,道:“走,将军我陪你去练功,你能在我的箭下撑过三息,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那天,将军知他心中有怨,故意让他,可惜三息的功夫,他连一重印都没结出来。

曾经,有人质问他,他日敌军来犯,他能否守住脚下国土,城中百姓?

若是不能,又有何颜面娶心上的姑娘。

百年过去了,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在三息内结九重印,位列鬼仙,与当年的才高八斗的闻侍郎相比,盛名犹在。

可修为变强了又如何,往事不可追,眼下倒也和昨日没什么区别。

“将军,若输了……”一如当年他目送少年将军,在天雷之下一跃入了红尘,这句疑问,再无人可答。

是以今日,他非要求个结果。

输?黑娘不是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可当她的目光,望向那如山岳般的巨大蛇影。

她想三息就三息,其实见不见得到那个人,从很早以前就不重要了。

若她这残魂,还能有幸了结一桩孽债的话,“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算输了,也不丢人。”

黑娘言毕,她解下背上的包袱,随风一扬,数不清的魂珠漂浮在虚空,这是她多年来在贪狼国郊外的客栈里,一点点攒下来的。

听闻,在世人的传说中,鬼是没有眼泪的。

只因这一世的悲欢离合,都在活着时尝尽了,所以他们不会哭,只会带着长久的遗憾、思念、与美好的回忆,在荒野游荡,期盼再见到让他们爱过或恨过的人。

而当一个孤魂野鬼即将要消散在天地间的时候,他们一生最深的回忆会凝成一颗魂珠,出现在他们思念的人身边,期待着最后一次重逢。

亦有人说,魂珠便是鬼的眼泪了。

可惜不是每一颗魂珠,都有等待它的主人,所以无处可去的他们会在黎明前散尽,除非有人肯将他们好好的珍藏,不被太阳的光辉夺走最后一丝希望。

那么现在,她便要用这淡薄的希冀,为万千生魂开启一条通往黄泉的路。

“你切勿分心!”匆匆地交代了一句,黑娘踏着魂珠飞入高空,她用弓弦割破食指,一团黑色的雾气涌出,形成一支通体乌黑发亮的利箭。

她拉紧弓弦,喝道:“九幽水汤汤,不渡无情人,精诚至魂魄,万鬼感我心,听吾号令,杀!”

一颗颗魂珠发出嗡鸣,皆感念黑娘多年的养护之恩,均是化身一具具狰狞的白骨,朝枝禾撕咬去。

“吓唬小孩子的把戏。”枝禾的蛇瞳中,映出这漫天的骷髅鬼兵。

她不屑地冷哼,似不痛不痒,任由那白骨撞在金色的鳞片上,被她的空间威压挤成齑粉。

飞火扑火一般,魂魄碎成的粉末,发出莹莹冷光,像是一场深冬的大雪。

泊舟散人见黑娘出手,他的神色一凛,以身为笔,以血为符,指间忙结出九字真言中的第四重,“者”字印,第四道阵环应召而出。

黑娘悬于半空,看着骨兵消耗殆尽,她才抬起手中的鸦弓,怒目道:“你已殒身千年,妄图以邪术复生,困我鬼界魂魄数以万计,早已失圣者之德,还妄自尊大,枝禾,接此箭——” m..coma

万法归一,黑娘一箭射出,竟势不可挡,破开了枝禾的空间禁制,与蛇身上的鳞甲相撞,呈僵持之势。

“无知小辈,何谈妄言本座功过,若真要计较,你可知千年前天罚将至之时,本座又何尝没护过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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