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池渊关切的询问, 于归洋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他和这些老人是旧相识吧？
他只好对池渊说:“一想到嫂子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我就忍不住想落泪。”
池渊:“……”
虽然林丽花确实是难得的好人, 但也不用感动成这个样子吧？
池渊只好拍抚着多愁善感的小人鱼的后背，安慰他。
哭唧唧的于归洋索性钻进池渊的怀抱。
直到林丽花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家里愿意怎么抱怎么抱, 非要在楼底下吗？”
于归洋泪眼婆娑地望向林嫂:“嫂子, 刚刚林叔叔看到我了，他……还记得我。”
林丽花叹了口气, 轻轻抚摸于归洋的头发:“不只是他，还有我妈, 老王的爸妈, 也都记得你。刚知道你死讯的那段时间, 我和老王都不敢告诉老人们, 还是中秋的时候, 他们问起你怎么没来, 我们瞒不下去了才告诉了他们。”
每年中秋，于归洋总会带着礼物来哥嫂家里拜访，陪他们聊天，给他们做饭。
在老人们的眼里，他早就成了他们除了林丽花和王拥杰之外的另一个孩子。
“嫂子，我是不是很自私？”他哽咽着，“哪怕知道他们也一定很想念我, 哪怕相信他们一定会为我保守秘密, 可我为了自己的安全, 为了不要有那么多的牵挂，还是选择了不跟他们相认。”
林丽花眼底也闪烁着泪花，她心疼啊。
她多么希望小于不要背着那么沉重的负担, 多希望他能跟其他人一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生活在阳光之下。
“你是对的，小于，不要否定自己。”她没有办法为于归洋提供太多的帮助，只能安慰他，“爸妈年纪都大了，不一定能接受这样的现实。而且，你舍得让他们牵肠挂肚吗？”
于归洋缓缓点头。
池渊轻轻为他拭去眼角的泪:“别哭了，我会心疼。”
“我不哭了。”他努力扬起嘴角，“我就是突然很难受，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将这句话分别用人鱼的语言和人类的语言说了一遍，好让嫂子和池渊都
能听懂他的话。
“乖了。”林丽花绕到他身后，“我们上去吧。”
这道斜坡不算陡峭，当初建设它就是为了方便电动车进出，也为了老人出入方便。
别看现在老人们身子骨都硬朗，早几年王拥杰的父母腿脚都有些小毛病，是儿媳妇把他们接过来，亲家公亲家母悉心照料才康健起来。
于归洋和池渊还未进门，就听到娃儿的哭嚎声。
林丽花赶忙对他们说:“你们自己进来，我赶紧去看一眼思思。”
“去吧。”开玩笑，都送到门口了，他们两个成年男鱼难道还不能自理吗？
然后，他看着嫂子家的门槛，陷入了沉思。
那边，林丽花把小思归抱起来哄，回头却没看到于归洋和池渊的身影，赶紧出来查看情况。
就看到于归洋下了轮椅，艰难地让自己爬过这道坎，然后再把轮椅搬进来。
“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之前这个门总是被风吹得很响，影响爸妈休息了，我就让师傅做了个门槛，这样门抵着门槛就不会有响声。”林丽花一边说着，一边把小思归放在了沙发上，挽起袖子要来帮忙。
“不用麻烦了嫂子，一个门槛而已，我跟池渊轻轻松松就过来了。”于归洋的目光落在了沙发上的王思归宝宝身上。
才不到一周岁的宝宝，小小的一只，连话都不会说。
小脸蛋肉乎乎的，跟粉色的沙发几乎是一个颜色。
林丽花提醒他:“到家就不用绑绷带了，我帮你们解开。”
绷带看似绑得很紧，绳结却不多，林丽花几下就把绷带解开了，非常熟练。
“谢谢嫂子。”于归洋笑道。
没有了绷带的束缚，尾鳍可以自由地张开，太舒服了！
小思归仿佛看到了新奇的玩具，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瞪得溜圆，手指着于归洋的尾鳍，啊啊啊地叫着。
不愧是他的小侄女，连人鱼都不怕的。
于归洋让自己的尾鳍在小思归的面前晃啊晃，王思归的目光就跟着转啊转，别提多可爱了。
“看来小思归很喜欢你。”林丽花眼底含笑，“那我就放心了，你陪她玩会儿，我去做饭给你们吃。”
“别啊嫂子，要不还是
你来带吧，她太小了，我怕我带不好她！”于归洋连忙道，说着说着，没有控制自己的尾巴，让它落在了地板上。
小思归见自己心爱的玩具不见了，顿时嚎啕大哭。
他只好重新把自己的尾鳍举起来，让小家伙盯着看。
林丽花忍笑道:“这下你想逃跑都跑不掉了，你不知道，你这个侄女霸道得很，谁要是惹她不高兴了，她就哭，哭声比谁都洪亮。”
得，还是个小哭包。
于归洋嫌弃地瞥了小思归一眼，浑然忘记了他刚刚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嫂子走后，于归洋就想偷懒了。
这样翘着尾巴太累了，虽然还有轮椅可以坐，但对于被池渊娇生惯养的于归洋来说，昨天累了一天的他，现在恨不得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他毫不怀疑，现在给他一个枕头，他就能睡过去。
“池渊，来替我一会儿。”于归洋哄骗池渊来当苦力。
池渊自然对他的小人鱼有求必应。
有了池渊的帮助，于归洋终于可以歇一歇了，他打开冰箱找到了一瓶还未打开的橙汁:“嫂子，我能喝橙汁吗？”
“喝吧喝吧。”林丽花的声音从厨房飘来，还有一股子葱姜的鲜味。
于归洋便找来两个杯子，用开水烫了一下，然后倒上橙汁，自己喝了一大口，把另一杯递给了池渊。
“尝尝看。”他说。
池渊尝了一口，酸甜可口的液体，带着沁凉的触感，流淌入他的口腔。
很舒畅。
“这是什么？”池渊问。
于归洋笑道:“这是果汁，是用橙子榨出来的饮料。橙子是陆地上的一种水果，就跟我们在海马滩上吃的苹果一样。”
岛上的物资不易输送，新鲜的水果自然也少。
老王要的都是不容易坏的苹果，放冰箱保鲜能撑十天半个月。
所以他跟池渊在海岛上吃的也都是苹果，池渊对水果的认知，也仅限于这一种。
于归洋告诉他，陆地上有很多种水果，像葡萄啊、香蕉啊、菠萝啊，都是特别好吃的水果。
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带池渊都尝一尝。
小思归可能有些困惑，怎么玩具突然变大了
，便伸出手去抓。
察觉到尾鳍柔软的触感，池渊先是皱了皱眉，继而后背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动还是不该动了。
“洋洋，”他尽量保持着平静的声线，“我的鱼鳍被抓住了，怎么办？”
于归洋一愣，随即莫名其妙:“抓住就抓住呗，她力气那么小，不会弄伤你的。”
池渊面无表情:“可是她的手太软了，我怕弄伤她。”
于归洋仔细打量着池渊，乐了:“池渊，你该不会怕她吧？”
“我没怕过什么。”池渊正色道。
“哦。”于归洋应了一声，忽然嘴里发出急促的爆破音:“砰！”
池渊一时没有防备，被小人鱼吓得浑身一抖。
小思归手里的尾鳍突然滑走了，她伸出双手想要抓住心爱的玩具，却眼睁睁看着它越离越远。
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于归洋连忙把自己的尾鳍递给小家伙玩，望着小思归眼睛包着泪的可怜模样，心都快要化了。
池渊如蒙大赦，赶紧把自己的尾巴收了回来。
哼，好你个人鱼大哥，居然趁鱼之危！
怪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尾巴！
池渊心有余悸地问:“洋洋，人类的幼崽，胆子这么大吗？”
胆子大？
不是，您从哪看出小思归胆子大的啊！
也许是于归洋质疑的表情太过明显，池渊自发解释道:“在海里，没有哪条人鱼敢摸我的尾巴，除了你。”
“……”于归洋沉默许久，问:“池渊，你见过人鱼幼崽吗？”
“当然见过啊，以前在部落的时候，也有雌人鱼会生下人鱼幼崽。”池渊皱着眉头，似乎很嫌弃那样弱小的小东西，“他们丑丑的，尾巴也很短，像一只只胖头鱼。”
“你见他们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他继续问。
池渊:“没有表情。”
于归洋心里呵呵一笑，如果他是这些胖头鱼的母亲，他也不会让池渊接触他的人鱼幼崽。
谁面无表情会是一副想吃小孩的模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池渊:面（想）无（吃）表（小）情（孩）。
作为在部落里能治小儿夜啼的存在，池渊大概是所有人鱼幼崽的噩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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