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倒计时从他的胸口投影在平静的潭水中。
在这个世界重活了二十年，突然之间见到如此现代的阿拉伯数字，惊得一口水呛入了喉咙，从嘴里咕噜噜的冒出好些个气泡。
假如一个正常人，呛水之后，肯定是疯狂的浮游而上。
可是，赵至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可谓是淋漓尽致。
只用了半秒钟，他便从慌乱中镇定了下来，一秒钟后，进水的肺部停止了扩张，以免更多的水被贯进来。
两秒钟后，进入肺部的水被他浑身肌肉和喉管的蠕动带动下，突然反向从嘴里如一只水箭吐了出来。
这得益于他两世锻打，才能做到的对身子的极限控制。
倒计时还在进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前世也没有遇到过此类事件。
不知道倒计时结束后，他会发生什么。
又在潭水中研究了一会，一无所获。
除了一点，那就是他离开潭水之后倒计时便会消失，进入潭水，倒计时又展现，而且不以消失为暂停，也就是说，无论看不看得见，倒计时一直在不停的走动。
赵至继续检查了一下自身，发现浑身没异样后便不再管他，穿上衣服就往家赶。
还有两天，到时候自然就会知晓倒计时的尽头是什么了。
待回到家中时，小妹赵小鱼已经酣睡，二老挤在小厅里掌着灯。
父亲赵克敌似乎白天在港口搬运受了伤，母亲张素正在油灯下小心的替他用着活络筋骨的药。
随着元窍损毁的时间愈久，赵克敌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
两人在灯下说着话
见赵至回来。
赵克敌让他坐下，先问道
“至儿，饭间没有吓到你把”。
赵至摇头示意没有
赵克敌才正色对他说道。
“至儿，你可知，一开始我为何非要让你修武道”。
赵至点了点头
“父亲是希望我重建赵家，报二十三年前的破家之仇”。
赵克敌眼睛中爆发出异样的光芒
“不错！就是要你重建赵家，用我赵家的剑，亲手割取那人的肝肠，以祭奠被逼死的你的祖父母和血肉相连的族人”。
“若是我还能拿起剑来，无论他在什么武道排名，我都会杀了他，碎他的骨头，吞食他的血肉”。
赵克敌越说越激动，脸庞如苍老的雄狮一般，于迟暮中爆发出一种对仇恨的激昂。
母亲赵樱抚摸着他跌宕起伏的胸口，让他注意声音，赵小鱼已经睡了。
赵克敌转头望了一眼，就隔了一扇门，卧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赵小鱼，一条腿伸出破旧不堪的被褥，夹在上面，便起身帮她盖好了被子。
等到他回来时，眼神已经黯淡无光，他闷闷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才接着说道
“当初为父年少轻狂，口直心快，自认为侠肝义胆，天下肆意来去，不经意间得罪了很多人，以至于催生了心狠手辣的仇敌”。
“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责怪自己，赵家的灭亡，你祖父母和胞叔一干族人的身死，我有脱不开的关系”。
说到这里，赵克敌居然泪眼蹒跚，有些哽咽，明显还没有忘却几十年前的仇恨。
赵至握住他的手
“父亲，莫要糊涂说话，咬人的疯狗，不是因为你的不施舍而咬人，做出灭门行径的恶徒，不会因为你的善待而放过赵家”。
“修行武道，自然应当嫉恶如仇，肝胆无双，我想，祖父祖母在世时，也必然为父亲骄傲，所以，父亲不要因此而责怪自己，只是短了自己志气，长了仇敌威风”。
赵克敌征征的望着赵至，以往，他是一个严父，从不曾对赵至说这些话，如今说出来，能得到赵至的认可，他心中无比宽慰。
“是啊，是啊，修行武道，自该肝胆无双，张素，张素，你听到了吗，我当初做的没有错，我没有辜负父亲母亲”。
母亲张氏在边上柔柔的笑着
“是啊，是啊，若不是如此，当初我怎么会看上你呢”。
“哈哈哈哈哈”，赵克敌放肆的大笑，又被张素提醒了一句，小妹还在睡觉，赵克敌才赶紧止住笑。
张素乘此偷偷的掐了赵克敌一下，示意他说重点
赵克敌，摸了摸脑袋，继续说道
“至儿，今日和你说这些，为父是希望你做一个抉择，武道修行，自然是上乘之境，可是，也莫要因为天赋不足，无法进入武道修行，而自甘堕落，大燕城近三十万人，平民百姓，不下二十万之众”。
“我知道你从小就性子刚强，认定的事情，就必然会拼尽全力去做，所以，你十几年勤炼剑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修行武道，冲击武道排行”。
“只是，你母亲和我，都希望你能正视这个事情，就算无法步入武道，也不要短了自己，而责怪自己，赵家与那仇敌是仇深似海，可是，那是为父与那人的仇恨，这么多年，我们一家都已经过来了，也没什么不可，假如你注定无法修武道，那我们也可从此一直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莫要自责”。
赵至明白，这是母亲张素的意思，她本来便不希望赵至和赵克敌一样，走上一条生死模糊的不归路，但是，见准备了十几年，满怀信心的他接连碰壁后，也不得不想着安抚他，怕他因此一蹶不振。
可是张素不擅长开口，便让父亲来疏导一番。
而父亲赵克敌，虽然一开始是希望自己能替他手刃仇敌，但是在另外一方面，他也更希望自己能好好的正视修行天赋的事情，担心最后因为他灌输的这些仇恨和责任，自己过于自责。
赵至自然知晓，他说道
“父亲放心，道理已经和孩儿说过好多遍了，孩儿自然晓得，嗯，其实，父亲一直也知道，我想要修行武道，并不仅仅是父亲灌输给我的想法”。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在今夜坦白心中想法。
“父亲，有些事情，可能我比你更加理解，人生天地间，真如蜉蝣一世，曾经有些事情，因为某些限制，我没有机会去做，只能徒留遗憾，而这一次，此番天地，给到了我攀登无限可能的机会，我没有可能不去抓住”。
“天下武道，有些人可以选择不闯，甘当凡人，而我，必须要去做，这不是选择，而是我的信念驱使我，必须去做，哪怕前路山崩地裂，星河倒转，我也必须去做”。
赵至一字一句，眼神放光，无比笃定的向两人说道。
“这一遭，我赵至，唯有一拳，一剑，将这个世界打穿，武道排行上的芸芸众人，都是我的踏脚石，我已经做过了蜉蝣，明白了终其一生也不过是武道长河中的一个浪花，这一次，我选择做那过江之龙”。
他狂妄自大的话语，气势如虹的表情，让二老目瞪口呆，仿佛从来没有真正认识面前这个二十多年的儿子。
忘记了他近百次拜师未果，被拒之门外的事情。
仿佛见到的是一位登临绝顶我为峰的武道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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