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好不容易回了家,已近晌午,秦姝落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衣着典雅的妇人在门口等着了。

“娘!”

瞧见人来了,秦母也老远就迎上来,“回来啦!”

马车一停下,秦姝落就率先跳下来,范南汐抱着念笙随后,柔声道:“舅母。”

“南汐回来了!”秦夫人笑盈盈道。

范南汐:“念笙,叫舅奶奶!”

念笙脆生生道:“舅奶奶~”

“诶——”秦夫人忍不住伸手接过孩子抱抱。

宋钰跟在后头,也恭敬地唤道:“伯母好。”

“宋钰也来了,好好好,回来了就好。”她抱着孩子,笑得都合不拢嘴,“先进屋吧,这一路旅途奔波肯定都累了。”

她一边走一边道:“院子我都给你们收拾出来了,还备了热水和饭菜,你们先去洗漱一番,收拾收拾。等会儿你舅舅回来了,咱们好一块开饭。”

“是,多谢舅母。”范南汐笑应道。

一行人各自进了院子,秦姝落也带着碧书回房洗漱换衣裳了。

她换了一身浅碧色的襦裙,簪上那支白玉芙蓉簪子,显得格外温婉柔情。

碧书进门伺候的时候,都忍不住感慨,姑娘的容貌完全不输京城任何一位世家小姐。她的皮相和骨相分别继承了老爷的俊美和夫人的英气。

尤其是那双细长的眉眼,仿佛是会勾人的狐狸精,唇瓣略薄而失色,远远瞧去会让人觉得有距离生疏,透着一股清冷的高傲感,实际相处了才知道,她们家姑娘是多活泼好玩的性子。

至于外头说的面相刻薄,真是瞎了眼才会说出来的话。

秦姝落见她进来了,摸着头上的簪子羞怯道:“碧书,好看吗?”

碧书猛点头,“好看好看!姑娘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了!”

秦姝落被她说得恼红了脸,“净胡说。”

“姑娘,我说的可都是真话!”碧书拍着胸脯向天发誓!

秦姝落满脸通红,忙站起身,道:“去吃饭吧,父亲快回来了。”

“是。”

等她二人到的时候,表姐和宋钰早就到了,宋钰抬眸一瞥便瞧见她头上的白玉芙蓉簪子,立时眉眼生花,仿佛春日暖阳。

秦姝落与他四目相对,瞧见他眼底的笑意,无端就让人心乱跳了一下,赶紧挪开眼。

恰逢秦敬方从外头走进来,身上还穿着官服,取下官帽便道:“等很久了吧,衙门里临时有事耽搁了,真是对不住。”

“舅舅说得哪里的话。”南汐温声道。

宋钰也忙唤人,“伯父好。”

“好,都好,坐吧,别站着了!”秦敬方把官帽交给丫鬟然后坐下道,“亏得我早和常严说好了,不然还真回不来。”

秦家虽说是官宦人家,规矩却不多,只因秦敬方自己从前也是苦过来的,实在是不习惯那些规矩来规矩去的。

他一落座,其他人便不再拘着。

一家人齐聚,又是接风洗尘,免不得喝上几杯,秦母刚要给丈夫满上,就听他道:“我就不喝了,衙门里今日出的事情有些大,我等会儿还得出去一趟。”

“什么事这么急?”秦母放下酒壶,好奇问道。

秦敬方吃了口小菜,他和夫人素来感情好,解释两句也无妨,便道:“今日城郊出了桩命案,伤者是朝廷命官,眼下整个刑部、大理寺的官员都要赶去议事,我自然也不能缺席。”

秦姝落原本还吃得欢快的筷子微怔,险些掉在地上。

好在除了宋钰没人发现。

他轻声道:“你没事儿吧?”

秦姝落摇头,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秦夫人也对老爷道,“衙门里的事,我也帮不了你,你自己看着办吧,别把自己牵扯进去就行。”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秦敬方拍拍夫人的手。

“不说这个了。”他转头问范南汐,“南汐,你爹娘他们如何了,在江城可还好?”

秦家子嗣不丰,秦敬方父亲早亡,靠母亲一人拉扯他们兄妹二人长大,是以兄妹感情颇为深厚。

“父亲母亲都好,多谢舅舅关心。二老说,等年底,今年年节大家一定都回来。”南汐回道。

范南汐的父亲范诚敏如今是江城知府,性格温厚正直又和善,小时候她和表姐爬树抓知了的时候,还是姑父给他们放风呢,所以秦姝落对他印象极好。

“他们好便好。我也听说了,今年江城下了好大的雨,你爹和你娘治灾怕是劳累得很。”秦敬方体谅道。

范南汐又道:“治灾倒是不辛苦,爹爹在江城多年,早有防范,还有公公和嘉荣他们帮忙,疏散及时,老百姓损伤不大,就是财物上麻烦些,得重建了。”

秦敬方肯定道:“这倒也是,你爹行事素来稳重,你公公宋成轩从前是先帝帝师,如今又是江城书院的院长,在江城颇有名望,有他帮忙,你爹处理好这些事不在话下。”

“是啊,多亏了公爹帮忙。”范南汐感激道,她想了想又谈道,“其实父亲和母亲原也是准备回来的,可我们临出门的时候,又听说朝廷派了巡按御史来江城巡察,母亲和南昭这才没办法留在江城给爹爹帮忙了。”

“巡按御史?”秦敬方蹙眉,他嘶气了一声,道,“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前些时候江城报水灾,江南一带都隶属于总督李玉堂,陛下就是想让他兄长李玉坤统管此事,可太……”

秦敬方一顿,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见她不曾注意才续道,“殿下说他监国未久,许多事还没做过,也想自己独立处置,便派了他的亲信大理寺少卿之子沈陵川前去,没想到,赶得这样巧。”

秦姝落手指微动。

沈……陵川?

父亲想说的是太子的亲信吧?

那应当就是今日那个腹部有伤的男子。

她低着头闷头吃饭不说话。

如此看来,这回刺杀应当和太子同李家的争斗有关。

秦姝落对皇家秘事知道得并不多,可太子与李家不和却没有人比她有更深的感受了,当日选秀李后不过是替她说了几句话,便遭太子如此羞辱,而她也被贬得一文不值。

她也是后来才知晓,原来永嘉帝登基之时,并非父死子继,而是兄终弟及。

只因先帝昌明帝薨逝得突然,没有留下任何子嗣,还是当今的李太后当机立断,让当时还是次辅的李玉坤去迎远在亳州无权无势的豫王登基,条件是娶李家女为后。

进一步就是帝王至尊,谁人能不心动,偏豫王软弱,豫王妃姜氏却是个烈性子,绝不愿为人妾室,这才逼得李玉坤年幼的女儿为妃,她为后。

原本此事已了,却不想十二年前,大皇子出去行围之时意外被野兽所杀,姜皇后一气之下也吐血而亡。

未久,李氏便被封为皇后。

人人都对此事议论纷纷,却又全无把柄,都只叹息是意外,不曾想当时还是三皇子的萧洵却亲自提剑去翊坤宫大闹了一场,险些杀了李后。

若不是朝臣替他求情,恐怕早就被贬为庶民。而后永嘉帝将他禁足,又罚他去朝云观修道静心半年,这才平息了李家的怒气。

秦姝落暗叹一声,若不是当年她因落选一事想不开自尽,父亲和宋伯父怎么也不会把这等秘辛告诉她。

她也是那时才明白,原来当日一场声名扫地的落选,不过是做了别人博弈的棋子而已。

他们神仙打架,她这个凡人遭殃,真是可笑。

秦姝落想起便恨得咬牙切齿。

她敛去眸中泪光,罢了罢了,往事已矣,等她嫁去江城,便再也见不着这些人了,他们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都与她无关,她只想和宋钰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可不是。”范南汐吐槽道,“行囊都收拾好了,原是想一道回来祭祖的。”

今年端午不只是端午,还是秦家老太夫人逝世十年的忌日,故而一家人都很是重视。

秦敬方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好像今日出事的朝廷命官也姓沈?”

秦姝落心底“咯噔”一声响,一股不安的感觉瞬间从后背传来。

她攥紧手指,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告知父亲。

“哪能这样巧?南汐不是说了,他们要走的时候人家巡按御史才到江城。”秦夫人随口反驳道。

“说的也是。往年巡察少则半月多则半年,许是我多心了。”

再说了,朝堂中姓沈的官员也不少,秦敬方就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他随意道,“眼下这事儿还压在北城兵马司手里,虽让刑部协同审查,却不见把犯人和伤者押来,今夜怕是有好一番折腾,你晚上不必给我留门了。”

“知道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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