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道心坚定

青山城。

出关后的厉寒一头的黑发白了近半,对于修士年近五旬正值壮年的他,如今混身却透着一股迟暮之色。

“厉寒!”

来到凉亭前,厉寒灰白的发丝凌乱下一言不发,虚弱的直接端起了石桌上的酒水一饮而尽。

“咕咚…咕咚……”

向来意志坚定的厉寒,平日从不放纵自己,今日却是直接喝下了一壶灵酒。

而一旁的慕容月叹气摇头,然而林长安却是皱眉,看出了此时厉寒的问题所在。

“厉寒,你竟然强行破境,更是受到了反噬,光这养伤至少也需一两年才可恢复。”

厉寒求道的意志的确坚定,最后更是凭借着意志强行突破,功败垂成,导致身体受到了反噬。

慕容月也是叹气道:“厉寒兄,你千不该万不该强行冲关,如此身体遭受反噬,下一次突破更待何时?”

终于!壶中酒已尽,放下酒壶的厉寒望着二人,眼神黯淡无光,更是摇头沙哑道:“强行?我若不强行冲关可还有机会?”

“筑基丹难求,纵然林师兄炼丹无双,可如今外面的筑基材料都是有价无市,根本买不到,我眼下强行冲关还有机会,若是等待那缥缈的日后!若一辈子都没这机会,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虽筑基失败了,但厉寒也似乎对这一生有了更深的感悟,尤其是对于这一次的赌博,他更是没有半点后悔。

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眼下他服用了筑基丹,自然要破釜沉舟一战,与其期待日后未知的可能,他更愿在眼下有机会的情况下奋力一搏。

厉寒这种思想也让慕容月感慨万千,是啊,她是看到了厉寒突破失败才说出的安慰话,若是之前呢?

若厉寒真的稳健期待所谓未知的日后,反而会令人更加看不起,而且他自身的道心也会受损,日后若再突破遇到难题,难道再继续期待日后吗?

换成是她自己,在突破的关键时刻,她会退缩吗?

想到这里时慕容月暗暗摇头,她也不会,因为机会只有一次,未来谁也不知道会如何。

“让林师兄你失望了。”

平日甘甜回味无穷的灵酒,这一次在嘴里却是苦涩的,厉寒望着林长安,沙哑的说着,眼神中更是充满了暗淡。

“好好养伤吧。”

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厉寒还是失败了,对于这一点林长安也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他在这一颗筑基丹内注入的净化之力功效还需要慢慢吸收。

他这一点净化之力对于厉寒突破时最大的好处,便是暂时压住暗伤,同时稳住丹毒的副作用,可以让厉寒全力冲击筑基。

而这一点净化之力沉寂在体内,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真正做到完全治愈暗伤,清除丹毒的效果。

对于厉寒,林长安长叹一声,没有说过多安慰的话,筑基材料眼下就算是他也是难求,这玩意在动荡下纯粹的就是战略物资,谁家也都是当宝贝捂着。

“我想回去走走,看看家人。”

这一次突破失败对于厉寒的打击太大了,此时的他眼神暗淡无光,毕竟他这个年龄,马上就要过五旬了。

这一次已经掏空了他一生的积蓄,就算再给他一颗筑基丹,他也需要几年的时间修养。

对于厉寒这一幕,林长安暗叹一声,摇头下他没有拒绝,他也不可能毫无节制的帮助对方,毕竟眼下外面一颗筑基丹的成本都那么高,一颗流传出去随便都会能有上万灵石。

“这是一瓶疗伤的丹药,先稳住伤势,然后回去看看吧。”

林长安递过去一瓶丹药,还有一个玉牌,有这玉牌厉寒可以乘坐城外的灵船出入边境。

接过丹药和令牌后,厉寒沉默的点点头,沙哑道:“多谢。”

随后厉寒便缓缓起身,没有继续待在这里,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为何修仙界是实力说了算了。

林长安和慕容月都是筑基修士,而他之前还没有多大的感觉,因为他一心还想着突破,可这一次,他感觉到了其中的差距。

尤其是当初四人一同进入的宗门,也是一同修炼的,他一开始身为凡俗界的先天宗师,战力在四人中也属于顶尖的存在,结果一晃几十年过去后,身份的差距却是越来越大。

看着孤寂离去的厉寒,林长安和慕容月没有过多的说话,只是二人端坐在凉亭内,这一刻无言许久。

“哎,造化弄人,厉兄意志非凡,是当初咱们所有人之中求仙意志最为坚定的,而齐峰资质好却早就失去了进取之心,反而如今膝下儿孙满堂。”

“当真是造化弄人。”慕容月幽幽的说着,这事从来没有错与对。

齐峰虽然膝下儿孙满堂,但同样你说他不后悔吗?他肯定也后悔年轻时应该苦修,或许还有筑基的机会。

这就是人心。

“道心坚定的缺了天赋,而有天赋的又浪费了天赋,世事无常。”

林长安摇头下,二人在凉亭内感慨万千,他们二人年龄虽然不大,但这些年经历的太多了,也见过太多的状况。

三日后,厉寒走了,赶在这一班的灵舟来之前走了。

数月后……

大晋边境青牛镇。

“离开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化。”

一头灰白的发丝扎起来,带着斗笠的厉寒出现在了儿时熟悉的乡道上,看着热闹的集市还有街头玩耍的孩童,他那沧桑的脸颊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丝笑容。

“小时候在这里玩耍时无忧无虑,每天都盼望着长大挣银钱过上好日子,顿顿能吃上窝窝头就好了。”

“原来最开心的时候是小时候,长大后却再也回不去了。”近乡情怯下,厉寒看着熟悉的一幕幕,眼眶愈发湿润起来。

看着接头玩耍的孩童,似乎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时候自己每天吃不饱,也是这样玩耍,最大的心愿就是快点长大,然后去外面挣大把的钱,换大把的粮食。

“我现在不缺钱了,什么都有了,可!”厉寒沙哑的喃喃自语下,眼眶却是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雾水。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压低了下斗笠,厉寒混迹在人群中朝着家的方向赶去,原来只有儿时才是最快乐的,人长大后心会越来越大,从来不会满足。

他早已做到了儿时不缺银钱,别说窝窝头实现自由了,就算是每天大鱼大肉也是没问题的,可儿时的快乐却怎么也找不回来。

“家!这就是我曾经的家吗?”

当走到熟悉的家时,厉寒茫然了,曾经的土胚房,如今已经成为了宽敞高大的厉府,完全就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

“厉员外还真是好福气啊。”

“谁说不是呢,听说厉员外的长子在外面是一个武林高手,威名赫赫。”

“啧啧,真是羡慕,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看看当初的老厉,现在都是厉员外了,就连家中的幼子也跟着享福成了武者……”

耳边传来一声声羡慕的声音下,厉寒这一刻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年自己的家变化这么大。

家乡还是那样没有多少变化,可自己的家却随着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在大剑门熬出头后,他回过一次家,留下了不少银子,同时也传授了家中父母还有弟弟一些凡间的武学丹药,不说延年益寿,但也是凡间少有洗筋伐髓的丹药。

依靠着他托人送回来几次从来不以为意的金银,却改变了家的走向,从一个普通的佃农,短短不到三十年发展成了声名显赫的厉员外。

盖了大房子,田地都购置了上百亩,成了远近闻名的大员外。

就连他家人练武,也成了赫赫有名的武者,不说有多厉害,但在这小地方足以保全家人,更是能成为传承。

不知何为,厉寒茫然下习惯性的隐匿了身形进入了这熟悉又陌生的大院子内,陌生的是这大院子,不再是他亲切的土坯房了,明明更好了,他却反而觉得陌生。

熟悉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曾经珍贵的破补丁粗布衣衫,如今在家中却看不到了,反而是一个个衣着鲜明的人影。

“二爷,这是今年的咱们厉家的收成,今年风调雨顺,是一个好年景啊。”

屋子内,四十多岁透着显贵气息的弟弟厉飞听着管家的禀报,不由满意的看着掌中的账本,一身华贵的衣袍,显示出他的身份。

“不错,今年收成好,下面的佃农也能过个好年景了。”

“还是二爷你心善。”

面对管家的吹捧,厉飞却是摆手叹气道:“我是穷苦人家出身自然知道下面人的苦,可这几个臭小子从小娇生惯养的,根本不懂下面的疾苦,这日后!”

说到这里时厉飞也是一副惆怅的样子,他穷苦出身力所能及下自然会随后的帮助下下面人,可自己的孩子!

而躲在屋子外看到这一切的厉寒却是透着一抹惊愕,“二弟都有孩子了?”

“是了,二弟都四十多了,若是我当初还在家,恐怕十五六七时爹娘也会给自己找媳妇了。”

随后他在后院看到了几个衣衫鲜明的年轻人,还有数个幼童嬉戏打闹,厉寒茫然下,原来不知不觉他不仅当叔叔了,甚至大的侄儿都也已经娶亲生子了。

最后进入后院时,他看到了颐养天年的父母,曾经吃过太多的苦,岁月在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但如今白发苍苍的二老却是笑着逗弄孙子、孙女,脸上的笑容更是厉寒曾经少有见到的。

“你们几个臭小子别闹了。”

“哈哈,祖爷爷,日后我要成为大爷爷那样的武林高手,打所有的坏人。”

“我也是,我要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哈哈,是是,你们都是武林高手。”

二老在听到说自己的儿子时,脸上更是露出了骄傲的笑容,这一幕让隐藏在角落的厉寒眼眶湿润。

原来自己在家人中的地位是那么高,爹娘更是以他为荣。

似乎有所感应般,他的母亲茫然的回头,“老头子,刚才那有人吗?”

白发苍苍的老厉回头,看着远处的树枝,顿时脸上笑着摆手道:“你老花眼了,瞎想什么呢。”

“走,我扶你过去歇息下,让这群调皮的狗儿在这里玩。”

二老互相搀扶来到了树下的凉亭内,而随着二老坐下时脚下正好有两滴湿润的雨点被二老踩在脚下。

“老头子,也不知道寒儿在外面怎么样了。”

坐下后的母亲似乎有所感应般,突然想起了远在外面的儿子,不由眼眶有些湿润,而父亲明显更加坚强,不由笑着的摆手。

“你个老婆子,别瞎担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寒儿在外面是做大事的人,再说了这些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寄来信件还有银子,这孩子也不知道给自己攒点,真是的。”

“这小子是有出息了,可这么大了也不能光做大事,不成亲生子啊。”

“老头子,寒儿在外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二老惆怅的说着下,母亲时不时的擦拭眼角的泪光,而父亲却是坚强的笑骂,说着自己儿子是在外面干大事的人,不要拖后腿。

一连数日,直至半月后……

夕阳下,一处山头上,厉寒望着自己的家乡,尤其是那欢闹的厉府,眼眸中更是充满了心安。

“父亲、母亲,我回来看见你们二老过的好就安心了,还有弟弟也很好,撑起了家,发展的也很好。”

厉寒喃喃自语下,他本来想要回来和家人团聚,或许了此残生也不错,可回来后他发现家人都过的很过,其乐融融。

尤其是他发现自己与家人似乎有了一层隔阂,这种隔阂不是身份上的,而是凡人与修炼者的隔阂。

“我所追求的修仙之路,如此也无憾了。”

夕阳下,厉寒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之前暗淡的眼神这一次却再次浮现出曾经坚定的神色,甚至比曾经还要坚定。

家人过的安好,他已无憾了,此生所求只余修仙长生之道了。

“爹、娘!厉寒又要走了,请原谅这一次的没有相见,你们放心……”

夕阳的照映下,山头上那个戴着斗笠的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此时青牛镇还是那副热闹的样子,厉家的所有人还是和平日那样,每天喜气洋洋。

但在夕阳下,厉府后院躺在椅子上的厉老父好像有所感应般,起身疑惑的望着远处的山头。

“怪了,老婆子,我好像看到了远处山头上有一个人影,然后又走了。”

“老头子,你瞎想什么呢,山头那么远,你能看的到?”

老夫妻两口互相搀扶下,笑呵呵的返回了屋子内,却浑然不知他们的儿子回来了一遭,更是每日陪伴在他们身旁足足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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