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别去找他,我保护你就……

这两天楚骁缠祝卿若缠得更紧了, 从前还有几分余地,如今除了洗漱如厕等私密事,几乎是她走到哪楚骁就跟到哪。

无论她如何无视, 或者如何讽刺, 楚骁都不曾放弃。

祝卿若敏锐地察觉到, 楚骁在有意无意地隔绝开她与李兆其,算起来,她已经有三天没有见到李兆其了。

这让祝卿若感觉不对劲,联想到上辈子李兆其莫名其妙染病身亡,祝卿若觉得这件事与楚骁绝对有关系。

上辈子这个时候, 楚骁不在上京, 一定是在景州!他的那个任务, 一定跟李兆其有关。

李兆其上一世染病, 是楚骁做的!

他隐藏身份到景州来, 绝对是因为景州群龙无首想趁机做些什么, 只是没想到李兆其先他一步平定了内乱。所以他只能假意帮助李兆其, 实则是为了图谋景州的势力, 在发现李兆其的威望日渐深厚之后,只能出手杀了他, 让他死于肆虐的疫病。

只是可惜的是上辈子没有人提前研发出药方, 所以景州的疫病没能等到救治,到最后成了一座死城。

真是奇怪, 怎么就楚骁没染上呢?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祝卿若想通了其中关窍,明白如今李兆其定然已经染上了疫病,那就不能再任由他四处行走了,等他的症状一出现, 到时候再接触别人,染病的人会越来越多。

她借口要去如厕,避开了楚骁,以特殊联络方式唤来了玉衡。

第一回被无声玉哨呼唤,玉衡赶到的时候脸上还有明显的焦急之色。

看见祝卿若的时候,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祝卿若的身体,没发现有哪里出了问题,他才松懈几分,问道:“主子有什么吩咐吗?怎么突然用起了玉哨?”

这玉哨是玉衡在他们刚到云州时给她的,分为子母哨,母哨吹奏而无声,子哨却会不断震动,越靠近母哨震动越频繁,用以联络双方。

玉衡发现怀里的玉哨震动不止,以为是祝卿若出事了,连忙通过玉哨震动幅度判断祝卿若去向,最终在廊后假山处找到了她。

祝卿若将李兆其染病的消息告诉了玉衡,让他赶紧将李兆其带到远离人群的院子里封闭起来。

然后让他去城中药房找药材,景州只是缺粮,就算因为有疫病导致药材短缺,但一人份的药还是能凑齐的。所以祝卿若口述了一遍药方,让玉衡快去找齐药方上的药材。

随后祝卿若又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玉衡神色一凛,随即郑重点头,应了下来。

祝卿若看着玉衡远去的背影,握紧了脖子上的玉哨。

幸好她不是一个人,若她此次只有一个人,绝对斗不过楚骁。

她在心中再次感谢宋雪无,感谢他将玉衡等人送给了她,虽然是用救命之恩换来的,但此时祝卿若仍然发自内心的感谢他。

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祝卿若一直悬起的心终于落下了一些,她闭上眼,再睁开时,又恢复成刚刚在楚骁面前的冷漠模样。

楚骁这几日见惯了她的冷脸,此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且还因为祝卿若去得太久反过来关心她。

“你去了这么久,可是身体不舒服?”楚骁的声音有几分体贴。“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祝卿若没有看他,径直坐到椅子上,翻开桌上的公文,“这是我的私事,就不劳烦萧先生关心了,萧先生若累了不妨早些回去休息,我这里不用先生照顾。”

楚骁面不改色道:“我不累,不用休息,只是怕你的身体受不住,出于同僚的关系,关心几句罢了。”

祝卿若目不斜视,“那萧先生就闭上嘴坐好,不要妨碍我做事。”

楚骁挑了挑眉,“我一直很奇怪。”

祝卿若看也没看他,径直道:“萧先生知道就好。”

楚骁被她堵得一噎,也没管她是真的没有听懂还是假的没听懂,仍然道:“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何对所有人都温和有礼,善良大方,偏偏对我如此冷漠,每每连正眼都不愿看我,难道我是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祝卿若原本想回答他确实是这样,但话刚要说出来时,她顿了一下。

如今她身边没有摇光等人保护,玉衡行动也还需要几日时间,此时她确实不宜触怒楚骁,而且还要稳住他,不能让他发现玉衡的行动。

这样的想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于是她抬眸对客座上的楚骁莞尔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道:“萧先生误会了,你不曾得罪我,是我自己的原因...”

楚骁被她这丝毫不显虚情假意的笑容惊艳了一瞬,自从知道文麟是女子,楚骁心中就总觉得怪怪的,既恼怒她对自己如此无礼与冷漠,又为她对他与对别人完全不同的态度感到暗喜。

为何她每每对别人温柔以待,偏偏对他不假辞色?

有时候他也想要文麟对自己温柔些,又不愿她对自己没了特别的对待。

这陌生的复杂情绪令楚骁羞恼,却又从羞恼之中产生几分欣喜。

这让楚骁对文麟更加关注,时常看着她的脸发起呆来,他见过她对李兆其尊敬有礼的笑,也见过她对摇光几人亲近温暖的笑,还见过她对景州百姓包容温和的笑,可他没有见过她对自己笑。

像现在这样不加掩饰的纯然笑容,楚骁更是从未见过。

从前以为她是男人,总觉得她文弱不堪,浑身上下没一处让他看得上眼的。如今知道她是女子,那白皙的肌肤与柔和的脸部曲线,还有那始终浮于脸颊之上的两点梨涡,每一处都让他感受到了女子的温婉沉静。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祝卿若的脸上,却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这让祝卿若的笑多了几分僵硬,这人怎么光发呆了?一点反应都不给的吗?

就在她想着怎么不显刻意地转移话题的时候,楚骁终于给了点反应。

他像是才听到祝卿若的话,“嗯...哦?什么原因?”

祝卿若不知道他中间的停顿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有露出什么旁的情绪,依然垂眸掩下眼中的羞愧,道:“之前与萧先生初相见时不太愉快,还对萧先生出言不逊,我后来每每想起都觉得羞愧,又拉不下脸面与萧先生赔礼道歉,只能一直冷脸以对,让萧先生误会了,是我的不是。”

楚骁也没说信没信,依然直视着祝卿若的脸,道:“那为何现在又说了?”

祝卿若浅浅一笑,道:“先前一直没有台阶下,如今先生主动提及,我倒是不好再矜持了。”

楚骁疑惑地看着她,文麟这样的温和性子,怎么会因为没有台阶下就对别人如此冷漠?

祝卿若看见他略显思索的脸,就知道他心中对她的话仍然有怀疑。

她抿了抿唇,身体离开太师椅,缓缓走至楚骁前方,双手合起弯腰冲他施了一礼。

楚骁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捏紧了椅子的把手,身体也僵硬起来,“你做什么?”

祝卿若没有起身,依然保持施礼的姿势,道:“第一次见面是我的不是,摇光对您不敬我却没有加以制止,反而对先生出言不逊,之后又不曾主动道歉,还多次对先生冷脸。蒙先生不弃,在回景州途中还答应保护我,这般不计前嫌之举更让我羞愧不已。今日我在此向先生赔罪,望先生莫要嫌弃我的道歉来得太晚。”

楚骁被祝卿若这番话捧得高高的,他几乎都要忘记在回景州的路上是祝卿若用计谋强逼他保护她的。只是楚骁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这样的吹捧,尚且还稳得住。

他微微偏过头,让自己的视线不落在眼前的人身上,故意冷哼一声,道:“我怎么记得在禹州的时候某人还故意讽刺,说我空有武艺却没有脑子呢?”

祝卿若神色羞愧,再次行了一礼,“是我的不是,当时萧先生仿佛总是对禹州一行不甚在意,我因为心底别扭,又太想为景州百姓做些什么,所以才会出言讽刺,望先生莫要记恨我。”

楚骁听见祝卿若的话,想了想自己在禹州时的表现,好像...确实没有太过出力?他甚至时刻都在想着怎么破坏掉文麟的计划,被她看出来,也不算稀奇。

他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但又不好说自己的错处,只能又挑刺道:“那在回景州的路上,难道不是你故意算计,让我不得不贴身保护你吗?”

祝卿若脸上有几分委屈,道:“可当时我确实很危险啊,那陈玄青有整个州牧府,还有他家世强大的夫人保护。可我只有玉衡几人,我也是实在担心自己的小命,这才出此下策,让萧先生不得不贴身保护我。”

楚骁撇撇嘴,“你那几个护卫武功都这么高,为何偏要找我?”

祝卿若道:“可他们都没有萧先生厉害,萧先生的武功在大齐恐怕也难找到对手,只有萧先生保护我,我才能安心。玉衡他们也是因为知道我的害怕,所以故意受伤,就是为了让先生能保护我。”

祝卿若毫不掩饰的敬佩令楚骁生出几分不好意思,他的视线四处乱放,就是不往还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放。

祝卿若见楚骁始终不说话,以为他还是不愿意与她摒弃前嫌,她叹了口气,收了行礼的力道,声音有几分哽咽,道:“我知晓我做的不对,先生不愿意原谅我也实属正常,罢了,我也不求先生的谅解,只要先生不再误会我的用意就好。”

楚骁还未从祝卿若的敬佩中醒过来,就听得她哽咽的声音,他一惊,正回脸,直直往她身上看去。

只见她脸上带着歉然与伤心,清澈的瞳孔中隐隐有着珠光,白日晴天,书房内光线正好,楚骁看得分明,那是眼泪。

她...哭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楚骁忘却了内心的怀疑与别扭,竟是下意识伸手想要往她脸上碰去。

却被有所察觉的祝卿若低头避开,楚骁也知道自己的动作越线了,他收回手指虚虚握成拳,缓缓将手放了下来。

在楚骁看不见的地方,祝卿若眼中划过一丝厌恶,很快就被伤心覆盖,完全没有被眼前人察觉。

她垂头丧气地,道:“萧先生若是不愿意再保护我,便自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叫摇光来就是了。”

说着,她缓缓转身,衣摆随着她的动作划开一个半圆,空中只有白衣缱绻依旧。

就在她转身之际,楚骁拉住了那即将从他眼前离去的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住她,只知道自己在听见她说要去找摇光的时候,心中出现的烦躁不是假的。

所以他拉住了她。

祝卿若回眸,不解地看他,“萧先生?”

楚骁撞进那双温柔的眸子中,因为方才落了泪,此时她的眼眶微红,鼻尖也有点点红色,看着可怜又可爱。

仿佛被蛊惑了一样,楚骁张唇对她说:“别去找他。”

“我保护你就是了。”

祝卿若眼中闪过惊喜,重复问道:“萧先生此话当真?”

楚骁被她这不加掩饰的欣喜感染到,眼底也染上些笑意,点头道:“当真。”

祝卿若往他那边靠了靠,不着痕迹地移开了他的手,笑道:“那萧先生可是原谅我之前的无礼之处了?”

她突然靠近,让楚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并没有注意到她移开了自己还拉着她的手。

面对一张美人面,又被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楚骁的喉头滚了滚,想说话却又说不出什么,只能用鼻腔轻应一声,“...嗯。”

然后他就看见美人从期盼到得到答案后的莞尔一笑,那唇边浅浅的梨涡仿佛落在他心上,顺着唇瓣起伏的动作向上扬起,他分明不曾饮酒,却觉得脑中浑浑噩噩,什么也无法思考。

他猛地向后退一步,力度大得将他原本坐得好好的的椅子向后推了一大步,椅子脚划过木板,发出刺耳的长鸣。

在祝卿若还未表露疑惑时,楚骁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书房,瞧着他的背影,颇有些狼狈的样子。

祝卿若脸上的欣喜与疑惑散去,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今日这遭应该能让楚骁消掉几分怀疑,她以退为进,请求楚骁继续保护她。若楚骁同意了,那就能将楚骁暂时禁锢在她身边,免得打乱了玉衡他们的计划。

若楚骁不同意继续保护她,她就能正大光明地让摇光回来,不会惹得他怀疑,这样也能多几分胜算。

她知道楚骁会同意的,因为楚骁想要隔开她和李兆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归楚骁是不怀好意的,说不定就是为了让李兆其死前都不能见她,避免李兆其临终之前将景州托付给她,自己好趁机夺取景州。

果真是心机深沉!

祝卿若缓了缓心中气恼,如今让楚骁在她身边也好,避免楚骁又对李兆其下黑手,若是还有除了传染疫病这一招以外的动作,她恐怕来不及救李兆其。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能看出来,楚骁现在对她没什么敌意,至少没有想杀她的意思。

只是...

今天楚骁的反应是不是大了点?就算她以一种谦卑的态度向他求和,楚骁也不该是这样的态度啊。

她本以为楚骁会对她多加为难,因为她自从来了景州确实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而且在回景州的路上多次让他的计划胎死腹中。

楚骁为何不趁机讨回来?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啊。

祝卿若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不去想。

反正只要记住楚骁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对他这怪异的举动,心中更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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