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我要你。”

在众人都专注地祭祀春神时, 外围突然传来一阵马蹄踏地的声音,惹得场内一阵骚动,祭台上的祝卿若拜身的动作顿住, 随即皱眉望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远远的有一队人马正往这边靠近,皆身着劲装,通身黑衣覆体,脸上都带着面具, 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看不清人脸。

祝卿若仔细辨认,最终将目光落在最前方那个熟悉的人影身上。

百姓尚处惊愕之中,反应过后都慌张不已,满面都是惧怕之色, 正要四散逃离之际,那队人马迅速分开,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祭祀场包围起来。

高大的马匹上的人眼神冷漠,手中长剑在阳光下闪现冷光, 外围的百姓被这番场景吓住,纷纷往里面靠近,紧紧抱着身边的人瑟瑟发抖。

场下一片混乱, 祝卿若独自站在最高的祭祀台, 扬声道:“诸位来此有何要事?”

可黑衣杀手没有一个人回答她, 方才被她注意到的那个人也久久不言,面具下的眼睛紧紧盯着那高台上的人儿。

他轻夹马腹, 目不斜视地往前踏去,就算前方有人也没有停下脚步,人群被他通体杀气吓住,不自觉就让开了一条道。

楚骁没有任何阻碍地来到了祭台下, 他微微昂首,从下至上地仰视着那令他这段时间咬牙切齿日夜痛恨的人。从他这个方向看去,正好有光立于她身后,就像天上的菩萨与生俱来的神光,圣洁而光明。

他只能微眯起眼,透过面具去瞧那小菩萨。他想看看,到了这种时候,小菩萨还会不会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悲悯模样。

只见小菩萨低下头颅,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就像那云间的神明俯瞰人间,神情平静,明明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他却觉得她眼中无他,他在她眼里与旁人没有任何区别,都是芸芸众生而已。

楚骁扣紧了手指,就是这样,又是这样,明明他与她有过那般亲密的日子,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她与他就是靠近过,这是别人无法替代的。

可就算是这样的亲密相处,也从没有让他在她心中带来任何波动。

她从未将他放在心上。

意识到这一点,楚骁心中痛恨,几乎要将手掌内拉扯着的缰绳勒紧骨血里。

祝卿若的目光跟着马上的人一点点往下移动,透过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她认出了他的身份。

“萧楚。”

楚骁眼中怒火中断了,面对台上那人笃定的语气,面具下的脸庞扯出一道冷笑,道:“难为文公子还能认出我。”

不远处正在安抚众人的李兆其听到这话惊愕地望过来,正好看见二人对视的模样。

“萧兄?是你?”李兆其的声音里还有着几分不可置信。

楚骁听到这句“萧兄”,明白在叫他的是李兆其,他眼中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愧色,但很快就又被冷漠遮盖过去。

他都是为了大业,他无错。

李兆其往楚骁身边走去,絮叨道:“萧兄你到哪里去了?这些日子都没看见你,我跟你说我们景州终于要恢复正常了!从前你我不是约定过吗?等景州恢复到从前的繁盛之景,你我便共享景州,如今景州这样我已经没有遗憾了,等新州牧到了,我便将手下的人都交给你,也不负你我约定之言。”

他说着就要靠近楚骁,楚骁身边的伏商抽出长剑抵在李兆其身前。

李兆其脸上露出惊愕,楚骁冷冷地看过来,讥讽道:“你难道是傻子吗?如今这场景难道还看不出我的目的?”

李兆其不敢相信地望着楚骁冷漠的脸,其实他心中大概知道,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从前与他称兄道弟的萧楚居然真的会为了权力要他的命。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何?我说过...这景州你与我共治,为何...要杀我?难道之前的帮助都是假意吗?”

祝卿若的视线落在李兆其悲伤备显的脸上,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甚至于险些要了他的命,如今又亲眼目睹了楚骁围城之举,如今的李兆其,恐怕心中即将崩溃了吧。

祝卿若敛下眸子,遮住那物伤其类的同情。

楚骁扫过下方李兆其充斥着不敢相信的眼睛,轻蔑道:“为何要共治?我要的是整个景州,不是与何人平分的景州!”

李兆其本就是个情感丰沛的人,此时的他红着眼眶,质问道:“所以你要杀了我?顺理成章接手景州?”

楚骁傲然道:“没错。”

李兆其的眼泪落了下来,前几日他还对文兄说他要听萧楚的解释,不能只听信他一人的话,现在,他亲耳听到了萧楚的解释,但却不是辩解,而是承认。

他看向台上的人,眼神失落又无奈,仿佛在说,原来你说的是真的。

祝卿若看出了他眼中的情绪,沉默片刻,随即开口对楚骁道:“你今日来,是为了杀我与兆其兄?”

楚骁见她终于开口,眼中略过喜色,可听见她的话后,瞬间又阴沉下来,“你觉得我是来杀你?”

祝卿若没有任何闪躲,直视他的眼睛,道:“难道不是吗?你今日带着这么多杀手,将祭台团团围住,又言之凿凿道只有兆其兄死了,你才能夺得景州,如今我与兆其兄声名渐盛,你为了得到景州的势力,不是来杀我,还能是为了什么?”

楚骁心口憋着一股气,但他又不想在祝卿若面前低头,只能咬牙道:“是!我就是来杀你们的!你又当如何??”

此言一出,周围百姓都面露怒火,也顾不得身边凶神恶煞的黑面杀手,大声道:“不许杀李首领和文公子!!”

“对,不许杀他们!”

“他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不许杀他们!”

“......”

越来越多的百姓加入声讨,沸反盈天的景象与方才噤若寒蝉的样子相去甚远,仿佛因为别人的附和与赞同,百姓们喊得越来越大声,神情越来越激动。

伏商见此吹了声口哨,场上所有黑衣杀手在这一瞬间都抽出长剑,泛着寒光的长剑抵在了最近的人脖子上。

被抵住脖子的人顿时闭紧嘴,浑身都在颤抖,生怕脖子上的长剑下一刻削去自己的脑袋。

其他人看到这样的场景,纷纷闭上嘴,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楚骁的视线落在祝卿若身上,面具下的唇边浮起胜券在握的笑意,冰冷的声音也多了几分调侃,道:“你说啊,我便是来杀你的,你又当如何?”

他仿佛捏着兔子耳朵的猎手,拨弄着兔子的命脉,兴味盎然地看着兔子临死前的挣扎。

祝卿若的视线扫过那些黑衣杀手手中的长剑,又正回脑袋俯视着台下的楚骁,沉声开口道:“你今日要杀我,我与兆其兄没有反抗的余地。”

楚骁眼色沉了一瞬,又瞬间浮起满意,她这是认清现状,放弃反抗了吗?

可惜晚了,若再早一些,他恐怕就会为色所迷,将这景州交出去了。但如今,他只想将她抢过来,日日夜夜都不放过她。

他面具下的唇还未挑起,只听那兔子又道:“可就算你今日杀了我与兆其兄,也得不到这景州。”

楚骁牵平唇角,冷笑道:“怎么?又想用你那招以退为进对付我?”

他动了动手指,随意道:“只要你和李兆其死了,景州的势力自然就归我了,今日无论你说什么,都只会是这样的结局。”

楚骁的目光始终不离祝卿若,沉声道:“所以啊,莫要再用这等诡计,我不会再被你迷惑了。”

祝卿若没有理他的浑话,只道:“今日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与李兆其,景州的势力决计不会落入你手。你隐姓埋名来景州,目的就是在李兆其死后顺理成章接手他的势力,若他当日真的死在疫病之下,你说不定真的能得到景州。”

楚骁只听着,没有任何表示。

祝卿若话头一转,“可他活过来了,还站在了这祭台之下出口质问你为何要杀他,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再是李兆其以性命相托的兄弟,而是要暗杀他夺他地位的卑鄙之人。这样的局面,你如何能光明正大的接手景州?无人会服从你,你就算以强有力的手段登上了首领之职又如何?你依然无人可用!”

祝卿若这话确实说在了楚骁心上,他原本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与李兆其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这样的话,在李兆其死后,他便能不费吹灰之力获得民心。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在刚到景州的时候就杀了李兆其,而是先助他稳住首领之位之后再图谋他的性命。

这是他最初的想法。

如今,出现了文麟这样一个变数,比他更得景州百姓的爱戴,还救回了濒死的李兆其,让他的打算落了空,就算李兆其死了,景州百姓也不会拥护他。

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包围住祭台,试图用蛮力控制住景州。

祝卿若见楚骁迟迟不说话,知晓她定是说中了他的心思,于是开口道:“所以你今日就算是杀了我和李兆其,也定然没办法夺取景州的势力,百姓们不会认同你,得不到民心,就算有首领之职又如何?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高台明月仍然神色淡淡,就算戳穿了面前人的恶毒心思,也没有任何暗喜庆幸之色,她只是站在那,双眸平静地望着他。

楚骁心中好似有一把火,他不喜欢她这样心如止水一般的眼神,不喜欢她面对自己的恶意却毫无波澜的样子。

他的目光扫过场上每个人,最后定在伏商举在李兆其脖子上的长剑上。

他久久不言,让人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祝卿若在心底揣测他的用意,时刻警惕着。

忽然一声嗤笑,夹杂着恶意与兴味,祝卿若微皱起眉,看向意味不明的楚骁,没有开口。

楚骁将视线落在祝卿若身上,她不是要当小菩萨吗?她不是要救万民吗?

那他就杀万民,看她这菩萨如何稳坐高台?

“你说的没错,要是被景州百姓知晓是我杀了李兆其,我定然无法接下景州的势力。”他如实说着。

李兆其以为他被说服了,松了一口气,他是注定要死的,但死之前不能让文兄跟他一起死。

祝卿若却没有放下警惕,仍然冷面望着他。

果然楚骁还有下言,他摘掉脸上的面具,将自己的脸暴露在阳光之下。若说之前有人离得远,听不清他们之间的话,没有认出他的身份,那么这时候楚骁取下面具,彻底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于百姓眼前。

所有人都知道了,是先前那位萧先生要杀李首领和文公子,心中大骇。

祝卿若被他这等不计后果的举动震慑住,他这般不管不顾地暴露自己,恐怕有后招。

祝卿若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楚骁将面具捏在手中把玩,俊朗的脸庞在阳光下愈发光芒四射,他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双眸径直望向台上人,眼底带着偏执与疯狂。

“可谁知道是谁杀的李兆其?只要我不说,没人会知道是我。”楚骁勾起唇,衔着一抹冰冷的笑意。

李兆其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道:“你要杀我,所有人都知道了,怎么能说没人会知道?”

楚骁眼含嘲讽,眼神都为移动一下,仍然直勾勾地望着祝卿若。

“只要我杀光这里的人,又有谁知道呢?”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他竟然要杀光在场上千人!

楚骁狂妄的话仍然响彻在场内,他用了几分内力,所有人都听见了他接下来的话。

“今日,我便要杀光祭台下的所有人!就让这祭祀春神的高台成为我剑下亡魂的祭祀台吧!只要所有人都死了,就没人知道是我杀的李兆其,他们仍然会将我视为李兆其的兄弟,视我为首领奉我为主,到时,这景州依然是我的囊中之物!”

所有人都听见了自己的结局。

他们今日就要死在这了。

有胆小的已经开始痛哭,为何今日是自己来了祭台,为何不是别人!?

其余的人或愤怒或惊惶,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冒着被寒光利刃割断头颅的风险冲上去反抗。

祝卿若心中也骇然,压抑不住自己的愤怒,质问道:“今日在场的有上千条人命!你都要杀了吗?!”

楚骁见小菩萨终于变了脸,浑身愉悦都要压抑不住了,笑道:“不过区区千条人命罢了,足够我手下的人半个时辰内杀完。”

面对他这般视人命为蝼蚁的态度,祝卿若眼中的火光更盛,“你夺取景州为的不就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吗?今日这般举动就注定你绝对不可能成功,如此视臣民如蝼蚁之人,焉能登顶帝位!?”

楚骁死死盯着祝卿若,忽的勾起一抹笑,“你果然知道我的意图。”

祝卿若泠然道:“知道又如何?像你这般毫无怜悯之心、一心只想往上爬的人,绝对不可能成功登位。”

楚骁嗤笑道:“不过千人性命,凡是成大事者,皆有鲜血牺牲。他们是为了我的霸业,该感到庆幸才是。”

祝卿若突然感到恶心,她的三观道德让她无法接受楚骁的理念,从前见过一句话,杀一人为贼杀万人为雄。

楚骁正是那杀万人的人,在他心里,只有霸业最重要,只要能助他登顶,就算是杀掉千万人也无所谓。

若此时是两军,她与楚骁相对而立,楚骁为了获胜杀她的人,这没有错,因为他们是敌对的势力。

可如今,他们并不是敌人。假设楚骁真的夺位成功,台下的千人便是楚骁的臣民,是他要庇护的人。

楚骁杀他们,是为了夺取一个势力,他明明可以有其他的办法,只是耗费的时间长一些,但他用了最直接果断的方法,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

祝卿若接受不了这样的三观,这样的人令她不耻。

楚骁看出了祝卿若眼底的厌恶恶心,明明他想要她为自己产生情绪波动,无论是开心还是厌恶,他都会为此感到兴奋。

可真当他面对她毫不掩饰的敌意时,楚骁却觉得心脏处狠狠裂开一道痕迹,令他难以呼吸。

他压制住胸口痛意,脸上仍然是傲然,对那高台上的人道:“你想死?”

祝卿若冷笑道:“谁会想死?”

楚骁对她露出笑意,带着势在必得的野心,朝她伸手,不容拒绝道:“我不杀你,你下来,站到我身边来。”

祝卿若毫无波澜地看了他一眼,连回应都不想回应。

面对她又一次无视,楚骁压住心中不满,缩回手,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祝卿若不说话。

楚骁此时也不恼,目光落在场上的百姓身上,得到了或愤怒或害怕的不同目光,他仿佛没看见,径直将场上所有人扫视了一遍。

最后绕回视线,落在高台上的祝卿若身上,唇边浮起一道玩味的笑,道:“我可以不杀他们。”

祝卿若眸色微闪,终于正眼看他,开口道:“条件。”

他不可能白白放过他们,若放过他们,此后楚骁绝对不可能再接管景州。他要放过他们,肯定是有对他来说比景州还要吸引人的东西。

楚骁双眼始终不离祝卿若的脸,视线流连在她双眸、鼻尖、唇瓣之上,却迟迟没有说话。

祝卿若对他放肆的目光感到不耐,重复道:“放了他们,你的条件是什么?”

楚骁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终于开口。

他们听见他说。

“我要你。”

这般近乎调情的话一出,祭台周围所有人都愣住了,连伏商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向自家主子。

难道主子...有那种嗜好?

他的表情被遮在面具下,没人看见。

而李兆其没有面具,脸上的震惊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楚骁对这些眼神全然不曾理会,只一味仰头看着祭台上的人,“以你一人,换这千人的性命,很合算,不是吗?”

周围以为自己就要死在今日的人听了这话,眼底重新燃起对生的渴望,纷纷用期盼的眼神去看祝卿若。

他们知道自己这种行为令人不耻,可他们想活下来。

也有人觉得楚骁是在故意折辱祝卿若,愤然道:“文公子不要答应他!他要杀就杀好了!我才不怕死!”

这话得到了许多人的附和,“对!我不怕死!文公子千万别答应他!!!”

“要杀就杀!别废话!”

“恶贼杀就是了!”

“......”

祝卿若闻言怔然,视线落在下面开口让她不要答应的人身上,他们宁愿自己死,也不想让祝卿若被楚骁要挟。

近千人的反抗声充斥着祝卿若的脑海,声音大得似乎要冲破天际。

祝卿若眼中有感动与欣喜,被一直看着她的楚骁抓个正着,他扫视着沸反盈天的人群,眼底划过一丝杀意,偏头看了伏商一眼。

伏商收到楚骁的示意,扬起手中长剑,对着最近的一个人的脖颈就要砍下去。

祝卿若眼尖地发现了他二人的动作,在伏商下手之前迅速出声,“等等!!!”

楚骁挑起眉,扬手让伏商停下,伏商会意收手,那几乎碰到血肉的剑刃收了回来,险些失去性命的人霎时瘫软在地,话都说不出来。

这番动作令众人再次噤声,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不是谁都这么幸运能被即使制止,从阎王殿拉回来的。

楚骁始终笑吟吟的,与往日冷漠的神情完全不同,令伏商都感到惊奇,但他作为楚骁的下属,永远不会质疑主子的行为,所以他只默默在心中腹诽。

只见他对高台上的人温声道:“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是以你一人换取千人性命,还是用这千人的性命换你活下去?”

伏商心想,果然还是他那冷漠无情的主子,没有任何改变,表面上笑吟吟,实际上是明晃晃的威胁。

祝卿若自然也听出来了楚骁的威胁,她寒声道:“就算我过去了又如何?我不觉得你会为此放弃杀人。”

楚骁的眼中有着引诱,道:“那就要看你了,若你主动过来,好声好气求求我,答应永远都陪在我身边,我心里舒服了,自然就会放了他们。”

祝卿若面对这样的蛊惑毫不动心,冷冷道:“你当我是傻子吗?”

楚骁眼底的引诱顿住,而祝卿若接着道:“你今日带着手下光明正大包围了整个祭台,在上千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实面容,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这样的破釜沉舟之举,你告诉我你不会杀人?你是觉得我傻吗?”

楚骁短促地呼吸几次,不待他说话,她又道:“为了得到一个人放弃唾手可得的景州,别说我不信,你问问在场哪一个人会信?”

她偏首去看李兆其,“兆其兄,如果是你,你会吗?”

被突然提问的李兆其愣了愣,然后仔细思索,觉得自己若是真的到了这步田地,恐怕不会为了一个人放弃即将到手的权利,他尚且如此,何况是狠辣无情的萧楚?

于是他摇头,诚实道:“不会。”

祝卿若得到了他的回答,又将视线放在楚骁身上,“如此妇人之仁,放在旁人身上我还能信上几分,放在你身上,我绝无可能相信!”

祝卿若无情的回答和摆在明面上的鄙夷令楚骁心口震怒,手下用力,鞭绳死死勒进他手心。

她不信他。

她不觉得他会为了她放弃景州。

就像她不相信他对她的情意。

楚骁忽然很想笑,事实上他也笑出来了,可他明明在笑,眼中却没有任何温度,原本的兴味与调笑褪去,染上一层深深的冰,叫人看一眼就浑身颤抖,莫名的寒冷。

他冷漠地抬头望着那高台明月,启唇道:“你说得对。”

既然明月不肯主动入怀。

“我不会放弃景州。”

那就将那孤高的月拉下来!

“伏商!”

“在!”

楚骁直勾勾地望着高台上的人,薄唇微启,无情地吐出一个字。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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