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挥泪告别

徐州,城东。

苏北的雨雪天气更加恶劣,这不,刚放晴两天又下起绵绵细雨来。冷风刮在脸上就像刀子如同割到脸皮一般疼痛。整个徐州城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在城中小巷里,有间歇性的犬吠声不绝于耳。一排排地土砖草屋里升起袅袅炊烟,躲在家中烤火取暖的人们不愿意出门,让这城里的烟火气息十足。

城东头的巷子口,靠右边的一排四合院,在中间最大的一个院子,院子门头上赫然写着“长风镖局”四个鎏金大字的牌匾,大气磅礴。

院子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空马车和兵器架子,空马车没有拴马匹。五六匹枣红、清灰色的大马,在西边不远处的马厩里吃着干草,打着响鼻。马嘴里不断咀嚼着毫无营养的干草,在那一群马中幽怨的眼神里不难看出它们对主人不满的情绪。

在院子中央的两边放置着兵器架子,架子上摆放着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看起来犹如一排排士兵一般肃烈。在兵器架的正中间有一间堂屋,堂屋大门正面的墙上赫然写着大大的繁体“义”字。

堂屋角落里传出热闹人群的吆喝声,人群中间摆放着一张方木桌,方桌破旧不堪,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散架一般。方桌上放置了一个瓷碗,一群粗犷的汉子统一穿着黑色粗布长衫,胸口和背心都印着“镖”字,显得十分彪悍。一看就是练家子不是好惹之人,这一群人围着方桌上的瓷碗一顿咋咋乎乎!

随着一个壮汉大喝一声道:“开,开!我买大!我买大!”

一个瘦弱的男子,抓起瓷碗盖,随即见到碗中的三个色子,色子正面没有一个超过三个点数的。

“一二二,五点小!”瘦弱的男子不由得高喝一声,声音里透露出极度的兴奋和激动。

壮汉随即变了脸色,一脸肉痛的表情看着瘦弱的男子,这瘦弱男子脸不红心不跳地伸出他那黑黝黝的手,把壮汉丢在桌上的赌注收走。壮汉内心深处不断地挣扎在脸上显现出狰狞。急红了眼的壮汉,从腰包里拿出最后的十枚铜钱。气势十足得扔在桌面上,喝道:“老子就不信了!我继续押大!”

身旁的看客有不少自己的兄弟,忙着劝慰道:“六哥,都是兄弟们随便玩玩,不要置气,差不多就行了!”

壮汉已经在气头上了,哪里能收得住?可惜最后一局,庄家通杀还是让壮汉输得一分钱都没有了。

这一桌都是镖局的兄弟,下雨天没有生意所以就没有出镖。闲着也是闲着,小赌一番找个乐子而已。输了钱的汉子,坐在那里喝着茶水,离开了小方桌,坐在椅子上生着闷气。他在懊恼刚才的冲动,考虑自己这个月的生活着落。

瘦弱的汉子转头撇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壮汉,没有了壮汉的参与,顿时觉得少了很多乐趣。瘦弱的汉子把壮汉赢来的钱都用一个专用的钱袋装好。朝着壮汉身上砸了过去,笑道:“老六,你的钱我没动,大家都是挣了一点苦哈哈的辛苦钱,玩玩就得了,别伤了弟兄情谊!想来玩,继续?”

壮汉接过瘦弱的汉子丢来的钱,一脸装腔作势愤怒道:“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输了哪里还能要回的?”

瘦弱的汉子笑道:“你们几个和我玩不是找虐么?让你们练练手就得了,我可是混迹赌场多年的老手,你们才玩几天?收下吧,要玩继续来,输了再给你!就图一乐!弟兄们的钱我都会还给他们,要是你们赢了我的钱就当我给输给你们了!”

七八个兄弟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都露出茫然之色,喝道:“三哥,不带这样玩的。我们都是兄弟讲义气,输了就输了,我们愿赌服输!”

瘦弱的男子懒得理会他们,笑道:“少扯淡,你们玩了那么多局,你们有见我输过吗?玩一下打发时间就是了,咱们押镖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挣的一些钱不容易。不要用这样的方式给玩没了,你们三哥也会过意不去的。就这样,收了吧!”

这个叫三哥的人,顿时把一群赌鬼驱赶开来。不一会儿,这屋里的人群又传出了爽朗的笑声和吆喝声。

堂屋左边的厢房里,总镖头钱勇已经是五十有八的年纪了,两鬓已经有了花白的胡须。黑褐色的老年斑也爬上了额头,一双乌亮的双眸一动不动,暗黄且皱纹满布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年轻人。

年轻人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高九尺,跪在地上也能差不多有五尺半。一身魁梧的肌肉显得浑厚有力,麦色皮肤的脸上胡渣子布满整个下巴。一双丹凤眼,高高的鼻梁配合着黄金比例的国字脸,尽显英气十足。

钱勇脸上的惊讶神色逐渐消散,换来一脸严肃,冷冷道:“超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在镖局里从杂役做起,做了十年才到今天镖师的位子!在我镖局排行老八!你想好了吗?你舍得我们吗?”

梁超,字德远。徐州人士。五岁那年就被父亲送到沧州好友岳家学武艺。直到十四岁父亲去世离开师门回到了徐州,再也没有去了沧州岳家。长风镖局父亲就是这里的镖师,一次押镖在途中遇到劫匪意外身亡。母亲梁王氏就把还是少年的梁超留在了长风镖局做杂役,这一干就是十年,升至现在的镖师,在长风镖局里的镖师排行老八!

梁超抱拳之后磕头说道:“谢钱爷的关照,小的去意已决!望钱爷成全!”

“此次去江宁可有接应?你的老娘、妻儿如何安置?”钱勇关心地问道。

“此去有同门师弟岳涛接应,所有的家什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家人也愿意陪同我去江宁!”梁超跪在地上解释道。

“超儿,你已经成家成人,我本不该管太多。老夫纵横江湖几十载,这江湖险恶无处不在。你何不自行上路探查一番之后再来接妻儿老小?确保江宁那边有依靠之后再做定夺!万一此去万劫不复你该当如何?妻儿老小怎么办?”钱勇有心想留住梁超这样的一个俊杰,同时也把自己担忧的部分也说了出来。

钱勇姜还是老的辣,看事情透彻,做事稳当!

梁超听了钱勇的话心里隐约多了一丝犹豫,确实看了师弟岳涛发过来几封信,催促他上路过来领乡兵的教头,月俸纹银五两!衣食住行全部安置妥当!说东家王明是江宁府民团练总,东家是吃朝廷的饭,未来乡兵发展壮大,以后前途一片光明!

人都是想要往上走的,有了做官的东家,肯定比走江湖朝不保夕要强太多了。至少官家朝廷的俸禄稳定,比这镖局的二两银子的月俸要轻松得多。不论是从个人前途命运还是薪俸来说都要比这镖局强。虽说镖局对自己一家老小不错,但是每月二两银子要养活一家老小来说,终归还是觉得少了一些。既然不能改变什么,还不如树挪死人挪活去更大更广的空间去看看,闯一闯!

梁超把自己的心思和家人商量了一番,老娘梁王氏说自己老了,一切都听从儿子的。妻子梁袁氏也完全听从夫君的安排,自己的儿子梁斌才两岁必然跟着父母走。梁超心想自己有钱了可以给自己安一个家,不用在镖局里一群男人的住房里穿梭,女人毕竟多有不便的。只是每月的余钱不多,十年下来也才不到三十两银钱,娶妻生子后手里不足五两!

“多谢钱爷为我设身处地的着想,师弟人品我是信任的!他在是带三百乡兵的教头!我此去是要做骑兵的教头的!钱爷!我知您是不舍!来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钱爷对我的恩情!”

钱勇捋着胡须笑道:“哈哈哈!你这傻小子就是一根筋!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既然有一方富贵在等你!我也不做强留!哪天在江宁落寞了,若这长风镖局还在,老八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

听了钱勇的贴心话,梁超感激涕零磕头,一拜再拜!

梁超走出东厢房,转头看向一群打生打死的兄弟们在大堂门口张望,纷纷面露不舍之色。他们都知道老八要离开徐州前往江南发展,未来的路何去何从不禁在人群的心里泛起涟漪。

梁超抱拳作揖道:“兄弟们,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屋檐下的众兄弟们,抱拳回礼,刚才堂屋里的喧闹气氛早已经不在。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钱袋砸向梁超的怀里。瘦弱的男子绑着皮笑肉不笑的脸道:“老八,你的钱带好,路上盘缠省着点花!兄弟们的一番心意别辜负了!”

梁超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分量明显要比他输掉的分量多几倍!他顿时明白了兄弟们的心意。眼框里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深深地给众人鞠了一躬,抱拳道:“谢三哥,谢兄弟们!你们出趟到江宁一定要来找我!”

众兄弟们无声抱拳,此时无声胜有声!

梁超狠心地扭头就走,匆匆地在细雨中前行。走出院落大门,梁超看到一辆带车厢的牛车停靠在长风镖局门前。车厢窗户里他看到俊秀的脸庞对着自己微笑,妻儿老小都在车上,这一路渺茫,这牛车上是梁超这全部最贵重的行囊!

坐上牛车,梁超挥响着皮鞭,老牛缓缓前行,渐渐远去的牛车消失在长风镖局门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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