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请治罪臣等谋反之罪

在此之前,若是裕王做如此重大的人事调度,其令旨恐怕只在皇城内有用,出了紫禁城,谁还听他的?但此刻却不同,有徐阶、张居正的权威加持,群臣百官会认为朝廷已经回到正轨,而严家又没有异议,自然就行得通了。

张居正颔首道:

“王爷,如此甚好,辽东军情一旦平定,则天下复安矣。”

徐阶很想反对,却是找不到借口,只好推说道:

“王爷,今日原本是东楼也要来来的,可都已经辰时了,还没有来,老臣是不是派人去催一下?”

他自是十分担忧严家的下一步动静。毕竟,凭着对父子俩的了解,徐阶怎么也不相信两人会善罢甘休。

裕王笑了笑,淡然道:

“不来就不来吧……咱们还是做正事要紧……张大人,这就拟旨吧,午后就送出去?”

张居正应了一声,立马拿起毛笔,刷刷几下写好,裕王看了一眼便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往蓟州。

徐阶虽无奈,但如此一来,也算是对朝廷有个交代了,当下也就笑笑而已。

裕王下了建极殿,正要出宫,却忽见宫门外人头攒动,人数最起码也有五六百,也全都是京官。若在以往,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一定是喧哗不已,可今日却奇怪得很,宫门口一片安静。他上次吃过亏,立刻派人去叫来王廷秀,带着五百殿卫赶来。

这时,

人群却仍是不动,却并未进宫,而是齐刷刷地跪在了午门外。

裕王走近一看——

竟然是严嵩父子!

身后跪着的,则是严党大大小小的官儿。

一幅偌大的白布条,写着触目惊心的大字——

臣严嵩、严世蕃等请朝廷治罪臣等谋反之罪!

两个家丁用竹竿挑着,足足有三尺宽、一丈长,此时挂在众人头上。而京官身后远处,又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全都是来看热闹的!

很显然,

严家父子是一路扛着横幅走街窜巷而来,自然引起了极多百姓的注意。

须知,

严党飞扬跋扈二十年,备受荼毒者不计其数,不要说普通人,就算是三四品的官,被严党整惨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故而,人人一见严家举着如此匪夷所思的横幅游街,自是追着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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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

京城谁人不知?严家和太子火并,都被黔国公抓起来了。昨日,徐阶临时代了枢密大臣,又把严党二百多人给放了出来。不可一世的严家,已然威严扫地,人人盼着看到的,是严家如何惨死……

而今日一早,景象却完全不同,严家竟然自劾死罪?!

这是怎么说?

世上有那么沙比的人吗?

朝廷都放了,也没说追究,他们倒自己跑来说自己谋反了?

许多普通人远远望着,也不敢靠近,低语声却是不绝于耳,只听得人心头火起——

“严家说自己谋反?”

“你傻啊!父子俩这是喊冤呢!”

“哪有说自己谋反的?”

“徐阶掌了朝政,都已经放了啊,怎么又来闹?”

“呵呵,那还不是死给太子看嘛……”

“严家倒真有几把刷子,都能想到这一出……”

“唉……祸害千年啊……”

“是啊,太子还真不错,减半税赋,自开国以来还没有过呢……”

“太子也想明白了,也开始变法,这严家就死活不让!”

“要么怎么叫奸党呢!”

“我呸!严世蕃个畜生!”

“……”

……

这时,

张居正、徐阶也已经赶来,在午门内张望,但见裕王并不上前搭话,只是在众人面前踱来踱去。

徐阶长叹一声,低语道:

“太岳啊,你看看,哪里还有个消停啊……”

呵呵,

张居正不禁也佩服——

严家这招简直太损了!

他们自己请治谋反之罪,那就是打裕王的脸啊!

同时也是向朝廷示威……

毕竟,辽东江军情如火,辽阳多半不保,土蛮随时都可能入塞,而杨博态度暧昧,搞不好就有里应外合?到时候京城危急,朝廷却陷入了如此诡异险恶的内斗,又怎么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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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而易见,严嵩严世蕃父子这是看准了的,就是要败中求胜,彻底将裕王逼死……

如此一来,皇上岂能不表态?如果不表态,天下的严党、九边的严党闹起来,土蛮、女真、辛爱打进来,那怎么办?就算没有外力逼迫,严嵩乃是首辅,这样公开喊冤,朝廷又岂能坐视不理?

这相当于明告天下人——

太子诬陷严党谋反,要斩尽杀绝。

就算清流,也没办法不支持,毕竟都是臣子,人间监国太子如此暴虐无道,自是人人自危……谁这时要是帮着皇家说话,那就是自绝于天下百官缙绅了。

张居正想了一会儿,深知这时就算了杨博,也等于是没换……都闹成这样了,天下的严党谁还肯守规矩?反正都是一个死字,听命和不听命,还有什么区别呢?

一念至此,他也叹道:

“这军情紧急,又出了这事,那还怎么平定?”

呵呵,

徐阶自嘲一笑,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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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已无朝政可言啦……你我在这枢密台,又能有什么用?太岳啊,算了……”

张居正饶是读遍了古今之书,见惯了三十年朝局纷争,却真没想过还会有这么一招?都这样搞,的确是没有朝政了,都变成了百官和皇家的死磕了。

唉……

“就等着大乱吧……”

他长长叹息一声,双手背负,悄然走出午门,从另一侧而去。

徐阶看看远处的裕王和跪着的严嵩父子,忽然一点心情全无,也不想再过去劝解,黯然转身,再次回到了建极殿。

他一直还在奇怪,怎么严世蕃不来枢密台?虽说也猜到严家不会善罢甘休,可这么搞,那就太作死了。那简直是视天下安危为儿戏嘛!但他毕竟深知严党的力量,已猜到皇上非得让步不可。

……

不久之后,

玉熙宫。

嘉靖听完了吕芳的回报,却仍是面无表情,反倒十分轻松地走出殿外,在庭院中缓缓广步。

此时正是深秋,忽然乍现的阳光很是和煦,嘉靖极其享受这种暖洋洋的感觉,缓缓走了好几圈。

吕芳一直跟着,好几次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知过了多久,

还是嘉靖先开口了,

“吕芳,你想得到嘛?严嵩也会这么无赖……”

呵呵,

吕芳笑了笑,

“倒是真没看出来呢……”

“景王已经出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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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芳一听,顿时心情大变,已猜到嘉靖是想换了裕王了,当下忍不住生出一股悲切,黯然轻声道:

“昨夜就出去了,此刻大概是在京营吧……”

哼,

嘉靖瞪了他一样,淡然道:

“你又有什么不悦的……”

吕芳叹了口气,

“奴婢想,裕王也是可怜人……”

他还想说,却又生生忍住了。

嘉靖点点头,脸上也闪过一丝黯然,喟然道:

“这裕王啊,几十年了,就一件事干对了……”

他没说,吕芳也知道,这件事就是昨日的令旨。这道令旨,让皇家摆脱了被动,得到了天下人的同情,而严党呢,却彻底失去了人心。但吕芳也深知,严党历来不在乎百姓怎么想,他们考虑的只是官吏和缙绅、读书人,只要这些人支持,名声再臭也没关系。

他唯一疑惑的是——

为什么严嵩那么笃定?

竟然真要扶景王上位?

父子俩到底有什么底气?

关于这点,他也问过好几次,可皇上从来没有回答过。也许,皇上对自己儿子更有把握?

无论如何,

这事真是邪乎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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