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檐外露水折叶,凛风侵袭,钟引光不得不把身上的攒花羽缎披风裹得紧紧的,她拍拍席垫坐下,嘴上忍不住抱怨了几句:“师兄,这天气可是愈发冷了,我们为何放着暖烘烘的雅间不去,非得在外面喝茶?”

王壁之瞥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拢了拢手中热茶,微微笑道:“这儿才是最佳的观景位置。”

钟引光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很不理解地问人:“这儿不就是一处最寻常不过的酒楼了吗?要我说,想听曲儿还得上金谷楼去。”

王壁之把胳膊撑到横栏上,眼神自然地落在下面的卦摊上,向她发问:“师妹,你可听说过此人?”

钟引光定睛一看楼下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地方,有些意外地说道:“这是梅花神女吧?我曾经听过她为别人解卦,依稀记得她叫满愿。”

王壁之眼中有精光乍现,他抿抿唇问道:“师妹与她很是熟识?”

钟引光对此毫无知觉,她收回目光,大大咧咧地一摆手道:“不熟,旁的便不知道了。我说梅花易数是我十岁时学的东西,还正好被她听到了。”

王壁之愣了愣,而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钟引光皱着眉头看向他,语气有些幽怨:“师兄要请我看的热闹便是听她解卦?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梅花易数上,师兄与我的看法并无什么区别。”

王壁之收敛了笑意,肯定地对她点点头:“不错,我们都觉得梅花易数太过局限。那师妹可曾想过,为何这样一个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能凭梅花易数红遍上京?”

钟引光支肘撑颌,穿过氤氲的雾气与他对视了半天,然而始终未置一词。

见她不接茬,王壁之也没有急于解释,他靠在软枕上,又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意思:“看吧,要开始了。”

钟引光端起茶盏慢慢吮了一口,向下看去时,正好看到几个随侍正在毫不客气地挥手驱赶百姓,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人一身银白貂裘,甚是惹眼。

围观的百姓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竟要摆出这么大的架势。

白裘加身的郎君抬手制止了随侍的粗鲁行径,又谦卑地向周围百姓拱拱手,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能让坐在高楼之上的钟引光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我平日里管教宽纵,御下不严,还望诸位勿怪。”

白裘郎君使了个眼色,他身边跟着的一个人立马出来解释:“我家郎君事务繁忙,愿意行个方便让我们先解梦的人,他的解梦钱便由我家郎君出了。”

闻言,一个妇女乌黑的眼珠转了转,便立刻挤了出来,风风火火地向身边的人求证:“刚刚大家可都看见了,下一个就是轮到我解梦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在得到几句附和后,她毫不畏惧地看着人:“我自然可以让你,只是说替我付钱的话,作数吗?”

白裘郎君转向她,很认真地答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跟着他的随侍也没有多话,从早就准备好银钱的钱袋里掏出一份,双手呈到妇人面前:“我家郎君一诺千金,请收下。”

见果真能拿到钱,百姓中立时便炸开了锅,刚刚没有排队的人暗自懊恼,排队的人则争先恐后地伸长手向他讨钱。

这时,满愿的声音从快要被淹没的人群中响起:“静一静,静一静,我听不见这位贵客说话了。”

得了好处,百姓中甚至还有主动替他维持局面的人了:“都别吵了,快让贵人说话。”

不多时,刚刚还吵作一团的百姓安静了下来,摩肩擦踵的人群鸦雀无声。

“多谢。”白裘郎君脸上挂着温雅的笑,很自然地在满愿对面撩袍坐下:“梅花神女,我近来做了个梦,说怪倒也不怪,只是听说你解梦很灵,便想着试一试,权当解闷了。”

钟引光原本以为满愿会瞪着眼纠正他话里解闷一词,只是她除了生硬地回应着,并没有说什么别的话。

白裘郎君开始叙述自己的梦境,声调放的很是轻柔:“我梦见春杏夏荷、秋菊冬梅,四季的花同时开放,井然有序,美不胜收。”

“没了?”满愿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开始掐算。

然而,她面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失了,似乎是被推算的结果吓到一样,神情变得有些微妙,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满愿歪着头喃喃自语道:“天机不可泄露啊。”

白裘郎君脸色微变,但仍旧佯作镇定地笑着问话:“神女这是何意?”

满愿摆手摇头地叹了一息,又大着胆子环顾人一圈,方才平声念道:“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白裘郎君一改之前的和善面孔,他猛地站起身,强压着怒火斥了一句:“一派胡言。”

钟引光挑挑眉,将这一出好戏尽收眼底,又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看了一眼专注的王壁之。

围着看热闹的百姓窃窃私语起来,虽然没怎么听明白他们打的哑谜,但这句诗应该不是什么晦气话吧?竟能让这位看起来清风朗月的郎君发了如此大火?

白裘郎君没有多作停留,只冷冰冰地放下解梦钱,最后看了看满愿便离开了。

他刚走出去没多远,人群中忽然有一个人提声嚷嚷道:“错不了,那郎君身边跟着的人就是晋王府的管家。我之前去晋王府上运米粮的时候曾经见过的,他左手背上有一道深色疤痕,我刚刚看了好几次,绝对错不了。”

有个好事的人兴奋地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那这么说,这个来解梦的仁厚郎君,其实是晋王?”

也不知是混在人群中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把别人只敢放在心里想想的话说了出来:“刚刚梅花神女是不是说了青帝什么的,那是个皇帝吗?是不是说...”

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有人泼了凉水:“纵然他谦逊有礼,可我听说,晋王不是太子。”

满愿对越来越热闹的猜测声置若罔闻,她没有和任何人多说一个字,收拾好东西,便低着头悄悄离开了。

钟引光收回视线时,笑意早就凝在了面上。

她的反应和自己先前预想的不大一样,使得王壁之略微有些失望,临到嘴边的话也换了个说法:“师妹,这还不是今天最热闹的事呢。”

王壁之带着沉默钟引光来到了靠近城郊的一处偏僻难寻的林苑外,遮天蔽日的院墙高耸,从外观上看,这处园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待王壁之有规律地叩了叩门后,一个看起来很是精干的门童打开了门,他警惕地往二人身后看了看,确认不会出现什么闪失后,才把他们让了进去。

没想到甫一进去,里面便别有洞天,入目的游廊九曲回环,繁茂的绿竹掩映着布局大同小异的屋舍,如果没有熟悉路况的人带着,走不了多远就得迷路。

回过神来的钟引光不禁在心中犯起了嘀咕:如此周全的布置,要见的究竟是谁?

王壁之极其认真地正了正自己的衣襟,语气也是这些天来最严肃的一回:“师妹,见到人之后务必要谨言慎行。”

钟引光被他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镇住了,咽了口口水才试探着问出:“里面是什么人?”

王壁之看到她惶恐不安的样子,心软了一下,便伸出两根手指把她下垂的嘴角往上勾了勾,算是喂她一颗定心丸:“是一位你刚刚才见过的人。”

及至门外,负责带路的门童让他们停下脚步,自己走到门前通禀了几句。

很快,门童转过身向庭院中的二人行了个礼:“二位可以进去了。”

王壁之谢过他,推开门,连看也没看的纳头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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