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何惧之有

三方密议结束,为减少暴露,黑熊又戴上铜面具跟随刘琦离去。

朝着襄阳码头驱车而行,车上刘琦与黑熊详细交流。

刘表是不会介入这件事情,他已全权委托给了刘琦负责,这仿佛是一种考验。

让刘琦参与对外交涉工作,未来更容易获取外部的支持。

这种支持,比荆州内部的支持更重要一些。

车内,刘琦报上了十几个名单,都是隐居、求学的司州士人。

司州籍贯的士人更多,但能被刘琦所知并记住的,必然是盛名之士。

黑熊就记住了两个人,一个是河内人司马芝,一个是河东人裴潜。

司马芝奉养老母于襄阳西边几十里处的中庐县,平日躬耕为生,农闲时为人做一些抄录、算账工作。

去年刘表正式兴办官学,许多流落荆州的士人依靠整理、抄录典籍得以温饱,司马芝算是其中之一。

司马芝才学不显,能被刘琦所知,是因为司马芝的好友裴潜与王粲是朋友,王粲又是刘琦的好友。

一听彼此间还有这么层关系,黑熊就说:“我此去关中前程凶险,想来司马芝有老母奉养,必不肯行;裴潜又隐居长沙,图的是清白之身,想来也不愿陷入纠纷。余下诸人,劳烦公子询问之,若肯同行,我待之如上宾。”

只是希望这些关中士人提供人脉、情报,不需要这些人冒险。

有这些人帮助,自己要去关中闯荡;没有这些人,自己还是要闯荡的。

士人方面很难获取对方的支持,那只能从关中青壮身上着手。

黑熊见刘琦面有愧意,就说:“关中青壮也不必强迫,能有二三百之数足矣。待我立稳根脚,就遣使送马以报公子恩德。公子为我募集关中青壮,我为公子筹马。战事最能砥砺壮士,公子若是有心,我能为公子练一支精锐护卫。”

刘琦听了摆手笑说:“校尉多虑了,我荆州内外和睦上下同心,实不必暗结死士。若为外人知,徒惹人笑。”

“公子是成武侯世子,而非荆州牧、镇南将军太子。”

黑熊面无笑意:“此乱世也,当早作应对。虽有益州刘季玉父子榜样,其大兄、二兄死于长安,三兄统合军事性情刚猛不受益州人喜爱,故立刘季玉。而荆州临近许都,王命朝发夕至,新旧更替之际,若有诏令至,为之奈何?”

见刘琦笑容收敛,黑熊又说:“公子还未适应乱世,故避居荆襄之士人多隐居不仕。不是他们缺乏建立功业之心,而是不愿损毁名节,为朝廷所忌。若是公子无有争雄之心,当早早与曹操交涉,未来不失公侯之位。”

刘琦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觉得自己这几年做的也不错。

只是觉得黑熊说话难听,直觉告诉他黑熊说的很有道理。

很多北方士人宁肯生活拮据,也不愿为他们父子效力的原因就在这里。

看不上刘表父子,认为他们难有作为。

不想沾染污点,为了今后出仕朝廷不受猜忌,这些人选择了隐居过拮据、清贫的生活。

想了想,刘琦就说:“来日荆襄倾覆,非我一人之力能改,必是万众之心。万众如此降,那我就降;万众不肯降,非我所能降。”

“公子,那刘豫州可会如此轻言放弃?”

黑熊反问:“荆襄之士,亦有雄烈之辈,岂会雌伏北人?公子无有战意,来日必然是荆襄果敢烈士追随刘豫州与曹军殊死血战。”

说着上下审视刘琦:“而公子,则危矣。”

见刘琦愠怒不语,黑熊笑了笑:“我不及祢衡甚多,能言尽于此,就因受公子接待恩泽,实不忍,故实言相告。再者,我去关中,也需要关中之外的朋友。彼此遥做呼应,也不失为退路。”

刘琦这才怒意稍稍缓解:“我视你为同乡友人,你却再三故作危言恐吓于我,所图的难道就是这种友谊?”

“公子有所不知,正所谓疾风知劲草,患难见真情。如今公子左右,必多阿谀奉承之辈,此类人物岂敢实言、危言相告?”

黑熊右手握拳用大拇指倒指着自己,言辞凿凿:“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会在荆州求活,这里只是我的旅途之一。我听说有一种鸟横渡大海时嘴里会叼着木枚,累了就把木枚掉入海水里,它立在浮木上歇息。对我来说,荆州就是一片浮木,也是岛屿,绝非终途。”

他有底气说这个话,就凭他真的从河北运来了百余匹骏马。

见刘琦沉默不反驳,黑熊就问:“公子麾下可有百余敢战之士?若是没有,实在为公子感到忧虑。”

自己麾下究竟有没有一支百人规模的敢死之士?

刘琦深深地疑惑,如果是调兵作战,军令如山,自不缺敢战之士。

可军令之外呢?

他觉得黑熊这里肯定有,有这样百余敢战之士,才能突破中原水系,穿越江淮之间。

长久的沉默之后,牛车队伍抵达襄阳码头。

黑熊下车,对揭开帘子望他的刘琦说:“父有,母有,不如自己有。公子也有亲信之士,不妨细谈之。若是信得过我,公子可差可信之士统御百人,随我出宛口、入关中。一年之后,再归公子麾下听用。”

刘琦微微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是我久居安乐之地,忽视了危险。”

黑熊遂拱手,刘琦问:“卿欲返回筑阳?”

“我在等甘兴霸消息,先打算去鹿门山看一看荆州隐士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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