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赎罪

“汪同知愿意帮忙,我自然喜不自胜。”林寂拿出一贯和他打哈哈的劲儿,“只是临近年关,兄弟们还是安心过年吧,左右我孤家寡人,手里有事干还踏实些。”

汪生是太后安排进察事司盯着自己的,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是以汪生也不欲多与他打太极。

“林寂,别给脸不要脸!你打得什么算盘我能不知道?”

汪生一脸不屑。

虽然他是从宫中出来的太监,但其实汪生及其厌恶自己这身宦官皮。和王福心思完全相左,倚靠太后才得来今日成就。

他和林寂都是为了前途,各自为营。林寂甚至为了能往上爬,还认了太监当义父。这是令汪生最为厌恶的。

林寂之前只是指挥佥事时,便在察事司屡屡立功,在人前大出风头。当时自己尚且还能在职位上压他一头,可如今仗着个义父便成了同知。

这件事若成了,岂不更风光无两,而自己就彻底沦为他林寂的陪衬?

本想着篡改户籍案能落到自己头上,半路又被他劫了去。

一直以来同知只有一人,当朝太后同陛下商议之后又增设一位,左右同知分管左右衙,共掌察事司大小事务。说到底就是两方争斗后形成的平衡局面。

而且他们上头指挥使的位置,至今空悬未定。

汪生一心想压住林寂,独揽察事司大权。

但偏偏这案子太后交代不许插手,虽不知何意,但汪生也不敢违抗。

“汪同知这是作甚?此事并非我要抢你功劳,只是圣命难违,若有什么想法…”林寂语意稍钝,轻笑,“大可以进宫面圣,陛下开口,我自然将这件事交给您。只是届时汪同知就不好跟太后那边交代了吧。”

这话算是戳在汪生软肋上了。

汪生想要政绩,没有政绩在察事司就算是太后的人也难免招人非议。

而林寂正是抓住汪生好出风头又不得不听从太后这一点。

屋外风雪拍打厚重门帘,企图打破屋内片刻寂静。烛台上残蜡还在噼里啪啦挣扎着。

汪生听着烛芯断掉,他像是才想起屋内还有另一个人似的,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池宜溪。

“池小姐,听说你父亲在狱里供出了自己和胜州奸佞通信的证据,你今日来,可是主动上交?”

一直沉默不语的池宜溪突然被问,还没来得及想好如何回答,站在自己身边的林寂上前一步挡在身前。

“汪同知可还有事?天黑雪厚,还是早些回去得好。这池小姐来是为了涉案疑犯,不宜让外人知晓太多,还望见谅。”

一直在外面候着的侍灵耳尖,听到自家主子说这句话,连忙挑帘进来。

“汪同知,小人给您打灯笼!”

说着,便引汪生向外走去。

汪生跑来自讨没趣,抬腿出去时,没由来回头,暧昧眼神在屋内二人身上来回逡巡,嘴角勾起不言而喻的笑意。

“林同知说的对,今晚雪厚,池小姐可得小心些。美人在外可得多加小心!”

林寂皱眉,这个汪生说其他的都无所谓,可要是敢对池宜溪不利,那便断不会轻饶了他去。

还没等他二人做出反应,汪生便勾过侍灵肩膀,入了夜色。

离开后,汪生身边随从替他抱不平:“这林寂也太霸道了些!什么好事都落到他左衙去了。”

汪生身上鹰隼刺绣在灯笼映衬下显得阴沉可怖,配上他似笑非笑的神色,还真是和坊间传闻一样。

察事司众,能治小儿夜啼。

“不过是趋炎附势之徒,得了贵人相助才有今日这身价,装什么清高。”

汪生接过随从递来的伞,吩咐道:“你去盯紧那个来找林寂的池家小姐,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不一般。”

“大人意思是…”

积雪无人打扫,濡湿了官靴上深色暗纹。

“他们那样子可不像是刚刚才认识。”

随从紧跟在身边:“但户部左侍郎一家的确才进京不足一旬,那林寂之前是从…是从永州来的!”

“左侍郎也是从永州调任。”

“可就算他们之前是旧相识,那又如何?”

随从不解。现在京中官员大多喜爱养清官人,但林寂一直都是独身一人,就算与这池小姐有些什么也不足为奇。

“相识并不奇怪,怪在林寂想掩盖此事。”汪生点出方才他注意到的细节,“他矢口否认与池小姐相识,但举止间对她处处维护,而这池小姐恰好还是户部左侍郎的嫡女。”

汪生语气惋惜道:“如果林寂与涉案人员相熟,篡改户籍案由他一人协查怕是有违律法。”

随从会意。

“那大人打算怎么做?”

“等林同知再调查一段时间后再向上面禀明也不迟。”

此时察事司牢里。

池宜溪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汪生盯上,眼下她跟在林寂身后,带着锥帽掩盖身形。

方才屋内只剩下池宜溪和林寂二人。本来没什么,只是最后被汪生那晦暗不明的眼神打量过后,二人都有些欲盖弥彰的尴尬。

还是林寂率先打破平静,表示既然汪生知道她来是为了找自己见父亲一面,那不如就去看看他。

“抓紧时间,我在外面等你。”

林寂让人开了门就退了出去,给他父女二人留够空间。

池远之身上还裹着今日池宜溪送来的厚衣服,脸色蜡黄,憔悴不堪。

见女儿跟在林寂身后进来,面上不由生出忧色,见林寂退远了些,才急急出声:“你怎么又跟着他来?林寂不是好相处的!”

左右四下无人,池宜溪道出之前曾与林寂相识,但并未言明他们的感情,只是说他们相交为知己,有几分交情。

“林寂说他会想办法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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