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大宅院的账房先生送过来一摞账册。那时候，黄世仁蔑视一目麻花爸爸，手儿一摊开。那意思是老爷看清楚了再掏钱，就是不怕你乡绅大人财大气粗呢！
“乡绅大人，黄家的账目清清楚楚，你就好好的看吧！要不是你乡绅大人说要替东庄的老表亲还钱呢。你知道的规矩，这黄家的来来往往账单可多嘞，不是随便的人想看就能给人看喽！”
麻爸也不闻不问到底的情况如何呢？只是递给自家账房老先生一个目光，那意思是他去过一下目就行了。
花家的账房老先生知道老爷的意思。把桌子上一摞的账本，信手随便拣一本过来，戴上老花眼镜，却是像捉自己棉袄里的虱子一般认真对待。
“唷！黄家老爷。你的这名客户违反了放贷的规定。你瞧瞧看，这利息滚利息加起来，可比母钱大好几倍啊？”
黄世仁被人一问，这欠钱就欠钱，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录呢？倏忽之间，筋头巴脑的回首望一望自家的账房先生，迟疑不决。
黄家的账房先生凑近一点。
“哦！这一家是这样规定的，他们无钱还本，就跟着咱家的老爷商量一场，支付一部分利息，余下的欠息再加本金，做一次性的了断。嘿嘿！就这么一个情况，他本人自愿，有欠条凭据为证。”
黄家人把原因一抖落，道理倒是说的很明确，一点儿不含糊。
花家的账房老先生摘下眼镜，以一种不可置疑的口吻说话。
“黄家老爷，你们家的事儿不小，借钱嘛那是绝对好事儿。可是，利滚利，利再生本息的事儿，有违背咱们民约里的公序良俗。嘿！仅凭这件事儿，身为一乡之绅的麻花爸爸，就有权力和资格顾问顾问咯。当然，我家老爷要是开只眼闭只眼，不予以管管的话，那也是属于邻居家的关系，我们做下人的就不好意思说话啦！
“老爷，你说这件事儿应该怎么处理呢？”
花家的账房老先生，口齿伶俐，把黄家的丑陋事儿一揭开，责任却推给自家的主人。而且，他的语气带来一股从未有过的杀伤力，顿然让两个主人公的老爷，措手不及。
黄家的账房先生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这乡下人约定的公序良俗，哪里有什么标准和规定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的理，还不是谁家的强势占上风呢？历来社会一个潜规则不变，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就吃泥土咯！
可是，他的这句话，倒是自格儿心里想一想不错，现在就不敢掏出来讲。那是犯众怒的事儿，他比谁都精明不傻逼呢！
黄世仁一听，怎么自家的账房先生就不如人家的账房先生精细呢？他想不通啊！于是，黄世仁又侧脸看看自己的账房先生，似笑非笑。
“咱家的账房先生，这就是天津的麻花，久负盛名！”
他的这句话让黄家的账房先生，无地自容，颇有惭愧！
花家的老爷一个斜睨偷窥，心里无比兴奋啊！不过，他觉得自己应该见好就收。
“黄家老爷子啊！你也不赖嘛，首创咱们本乡捞钱便当一举！那个什么……什么利生本利又什么啊？这事儿要是往外一捅，那就是一层糊窗纸的事儿，当场即破。这种缺德事儿嘛，将来肯定是有儿子没孙子，有孙子可不长屁眼的事儿，本乡绅是不会干的。
“黄世仁，这句话……我是说给自己的儿子听的。猛男儿子啊！你听到了吗？”
猛男也不知道麻爸啥意思？反正，自己听见俺爹问了，嗯一声就是。
当然，猛男的联想大脑里，关键的时刻，还是想着怎样从黄家大宅院里，安安稳稳，全身而退。
黄世仁可不是一个孬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给麻花爸爸骂了一顿，心里面那是百般的委屈，不甘不愿。可是，这种泼妇骂街的话，他是很有一套本事的。无奈，自己的小辫子被人逮住了，只好息事宁人。
“麻爸这下子好了。以后，有人就不敢当面说你无后为大咯。唉！黄世仁算是今天倒大霉运啦！”
黄家的老爷，见风使舵，极其想挽回自己的败局。
确实如此，他怕眼前的麻花爸爸不给自己的面子尚可，就是生怕他连自己的里子也戳破了。到时候，黄世仁在东庄这个村子怎么住得下来吗？
人人唾弃，那就是等于过街的老鼠啦！
那会儿，花家的老爷话锋一转，言归正传。
“黄世仁，那本乡绅的告乡民新风尚的倡议书，本黄府就这样认定了！”
黄世仁想不到麻花爸爸的手段这么恶劣，一手逮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另一只手就过来掐住老子的喉咙，简直就是一个混世魔王！
他只好忍气吞声，强颜为笑。
“乡绅大人啊！你有所不知嘛。我黄世仁内心深处里，那绝对是拥护国民政府的政策。但是，有口难言之痛……告诉你兄弟，你就会相信我的话。你看看我……我都瘦成这个样子了，骨髓里早就没油可抽了。
“乡绅大人，你说说我……我早就想一纸休书，退了那两房妾室。无奈之下，她们跟着我多年，年龄段又是在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自然而然，正是旺盛期。唉！很痛苦很痛苦！”
麻爸那是过来人，体会颇深，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欲望十足，实乃不是他们这个年纪人的福气！苟且之心，欲罢不能。
花家老爷的体会，那是铭记在心，入骨三寸之痛啊！
“黄世仁，本乡绅是最好的榜样咯！”
黄家老爷闻言，点点头。
是的，他正在想怎样也得损他一把回来！要不然，自格儿心里面的怨气，就是没办法出气啊！
“麻爸，我老早老早就想过了，若是有你的日子，过得该多好多舒坦！唉，跟姨太太像似打一局麻将……最后，自摸开牌。
“乡绅大人，我黄世仁不行啊！这姨太太一妖孽，我的小弟弟就绝不认怂。要是跟你一样也行啊，大不了……自摸糊了开牌喽！
“乡绅大人，人比人气死人！你是废物利用，可我黄世仁那是一炮命门，绝不虚放。这回儿，两个姨太太全中了头彩，怀上了我的骨肉，你叫我怎么办呀？要不要叫上来姨太太给你见一见，真的假的，是不是怀上了啊！
“乡绅大人，黄世仁的枪，可不像你生锈了，自格儿心思面想的变废为宝喽！哼哼！”
麻爸知道黄世仁仍然不会服气。不过，他也只想着表面给个交代就差不多了，开口有这个说法，东庄的黄姓大户人家是支持他？
“黄世仁，你的意思就是支持我咯！”
黄世仁没办法变傻了，面对面，锣对锣，鼓对鼓，不响声那就是翻脸的事儿。可是，乡绅大人要替东庄的人，偿还自己的债务，孰轻孰重，他心里面早就掂量掂量过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所谓认怂逼拿钱快乐的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