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 激励死战

骑兵来去如风,桓熙坐拥可以说是这个时代最精锐的一批骑兵,却被困在了一座土丘之上。

沈赤黔可不管一旦撤军,此前奋战至力竭的五千关陇突骑,能否全身而退,他作为桓熙的左郎将,只在乎桓熙一人的安危。

“梁公,敌军增援已至,慕容恪围三阙一,西侧并无援军,还请梁公率军突围。”

沈赤黔哀求道。

杨安正由军医处置左臂上的伤口,他闻言,也顾不得疼痛,出言附和道:

“梁公身负天下黎庶之望,岂能以身涉险,末将愿与麾下将士为梁公断后!”

其余将领见状,也纷纷劝说桓熙离开,唯恐落于人后。

桓熙的目光扫过众人,他知道,这其中有人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的安危考虑,有人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像自己表忠。

当然,这些人的无论目的是否单纯,都是他桓熙的好部下,毕竟在危急时刻想着的是表忠,而不是卖主求荣,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要知道,燕国给桓熙开出的赏格,可是王爵,慕容恪为了动摇梁国将士的军心,在准备第二轮攻山之前,又让人在山下喊话,这份赏格对梁人来说同样有效。

也就是说,哪怕是梁军将士,只要把桓熙的人头送了过去,有慕容恪作保,也能被封为异姓王。

然而,且不说桓熙身边只有亲信能够靠近,就算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了他的首级,只怕也没有性命领到燕国的赏赐。

慕容恪此举,不过是心理战罢了。

桓熙这人惜命,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

“我十五岁时,跟随家父讨灭成汉,至今已有十一年,期间光复关陇,收取河套,掠夺洛阳,平定凉州,功勋卓著,可谓大晋柱石。

“我常与家父提起,桓氏能有今日之盛,皆赖三军用命,将士死战。

“过去,我攻必克,战必胜,不曾抛弃一名将士,始终与尔等在一起。

“今日,局势危急,我亦不会独自脱身,誓与诸君共存亡!”

说罢,桓熙拔出佩刀,厉声喝道:

“援军不久将至,再敢言退,乱我军心者,必将血溅当场,休要怨我不念旧情!”

此话一出,三军肃然,再也没有人敢劝说桓熙离开,而桓熙一番慷慨陈词,也鼓动了将士们的士气。

当然,指挥作战,不能只会激励将士这么简单。

慕容恪明牌是要三面围攻,桓熙也需要作出布置,重点防御东、北、南三面,而在西面则只是留下一千名骑卒,防止有敌军悄悄从西面攻了上来。

众将领命的时候,有一人却不满道:

“梁公,为何没有末将的任务!”

杨安在包扎好左臂之后,又重新穿上了甲胄,见众将各有任务,唯独少了他的,杨安忍不住出声质问。

桓熙并不恼怒他的无礼,只是耐心解释道:

“你如今身负箭伤,岂能再战,暂且休养身体,将来有你出力的时候。”

杨安却不罢休,他恼道:

“梁公休要轻视杨某,区区小伤,无碍厮杀。

“倘若梁公不信,安这便单骑冲入敌阵,为梁公取来一颗敌将首级!”

说罢,杨安便要翻身上马。

桓熙见状赶忙拽住他的缰绳,训斥道:

“岂能如此意气用事。”

可是见杨安求战心切,桓熙也只得无奈摇头道:

“罢了。”

说着,桓熙大声喊道:

“杨安!”

杨安赶忙跪地拱手:

“末将在!”

桓熙低头注视着杨安,沉声问道:

“命你统御麾下骑卒,继续守卫东侧,不可放任敌军上山,能否做到!”

杨安朗声应道。

“末将愿立军令状,死战不退半步。”

“好!”

桓熙将杨安扶起,随即让诸将各行其事。

其中,右郎将索苞率领右郎卫由西侧下山巡视,桓熙身边只留下沈赤黔的左郎卫保护。

虽然慕容恪放开了西侧的道路,但以桓熙谨慎多疑的性格,仍然担心慕容恪在西面暗藏了伏兵。

毕竟还有一支军队,桓熙始终没有得到有关它的情报,便是昨夜消失的李威的五万步骑。

桓熙不是神仙,做不到能掐会算,当然不清楚李威为了避开梁军斥候,实际朝着闻喜县的方向进发,直到在安邑与闻喜的边界,这才折道南下,一时半会,显然是到不了这片战场的。

别看桓熙嘴上说着不会抛弃自己的将士,要与他们共存亡,可真要是局势危急的时刻,他自然是要效仿壁虎,断尾求生,留下杨安的疲兵断后,自己带着其余将士撤离。

安排索苞前往西侧巡视,其实就是在为此做准备,保障撤退时的安全。

虽然桓熙接受的是群众史观,而非英雄史观,可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群众也是需要英雄站出来,作为领袖,来领导他们。

桓熙清楚自己的责任,他来到这个时代,无论是为了自己的权欲,还是为了天下的黎庶,桓熙都要终结这个乱世。

只不过安排索苞去巡视,而留下沈赤黔,其实也是体现了二人在桓熙心中的亲疏。

论能力,沈赤黔固然比不过被凉州人称为关羽再世的索苞,但桓熙在被燕国悬赏首级的情况下,还是更信任根红苗正的沈赤黔。

桓熙不仅是沈劲、沈赤黔父子的主君,对于整个吴兴沈氏,都有莫大的恩情。

当年沈劲在建康蹉跎岁月,因为是逆贼之子,无人肯用,是桓熙慧眼识英,才给到了沈劲洗刷宗族屈辱的机会,也是桓熙向朝廷请旨,解除了吴兴沈氏的禁锢。

如果在索苞与沈赤黔之间必须选择一个人留下来护卫,桓熙选一万次,都只可能是沈赤黔。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

桓熙在心底默念了一首杜牧的《题乌江亭》,随即又摇摇头,只觉得晦气,如今可还胜负未分。

东、南、北三面坡道下,燕、虞两军已经列阵完毕,做出了攻击架势,阳光下,泛起微微的寒光。

慕容恪清楚时间紧迫,在各部就绪以后,随着号角吹响,围绕土丘三面的燕虞联军一同展开了进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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