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水晶宫的过往

我与天天,一向是关注的角度不同但是总能达成行动的统一,而与少羲,委实是没有默契。

这厮巴巴得想要学艺也就罢了,还非要把我也拉着,阻了我去找天天。

自从幻都城门口一别,也不知那云家人栖身在哪里,想到老鲈鱼他们都跟在天天身旁,我也不甚担忧。少羲告诉我说,天天既然是白龙,身份定然高贵,比起我们来,愿意保护她的鱼虾们千千万万。我提醒他说,是比起我来,而不是我们,因为,少羲的真身还看不出来,说不定比天天还高级些。当然,我也适时适当地嘲讽了他几句,不知道他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活物,或许是个四不像物种。每每此刻,他便笑笑的不说话,只当没听见。这独角戏唱起来没趣味,我便也不再跟他开这个玩笑。

我们俩在幻都住了几日,我便乘此机会把这幻海最繁华的地方游了个尽兴。这一日里,我在大街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人形的小元。后头跟着的是芦子。

其实我是看准了他那奇异的蓝色头发,又瞅了许久才看出来是小元的,因为这厮的身形比之以前在云珊岭看到的大了好几倍!据以前老鲈鱼所描述凡人的样子,他如今也就是个人类八九岁的男孩子模样,穿了很是讲究的绣了许多花纹的袍子,头上扎了两个小髻,煞是可爱。那芦子则是半鱼半人,巴巴地捧着笑脸跟在小元的后面。

我立刻抖擞了精神,拿出了债主的架势,大喇喇冲到他们面前栖定,嗓声尽量放的洪钟朗朗,道:“小元公子,我在家里久不见你把房租送来,这厢特特亲到此地要债,不知公子的房租是否备齐全了?”

小元可能是头回被要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盯了我看半晌,摸摸鼻子作沉思状,继而了然笑道:“是你啊?云珊岭的泡泡?”

我点了点头,嗯,水母说得对,这世道都是做债主的辛苦,欠债的反而理所当然、生活悠然且和乐,真是另鱼痛心疾首。好在他终是记起来我了,没有要赖债的意思,令我十分欣慰。

“你怎么到幻都来了?”看的出来,他很高兴,然而我以为这点解释不通。他欠债的看见债主怎么仿佛见了金元宝似的那么欣喜?

还未待我回答,他就拍了脑袋道:“呵呵,是了,你是来要锦云衾的。来来来,去我家里坐坐,我爹娘平日里就喜欢捡些小活物回去逗弄,见你这么可爱的小鱼儿定然高兴!”

他顺风顺水地将我拉了,我心里却着实哽了一下,原来幻海的大丞相以及他亲爱的夫人有如此嗜好啊。

因着我这辈子将将过去的八年之中,没甚特别的鱼生起伏,经历嘛,难免欠缺且单调了些。老鲈鱼说经历乃是经验之源泉,经验乃是机遇之原本。如今,我甚为质疑。因为我这条没经历亦没经验的小小鱼儿,自进了丞相府,就机遇不断,欣喜连连呐。

小元,也就是丞相大人元瓠的独生儿子元颖确是个重诺的君子,对自己近日里玩得太过尽兴,把锦云衾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的作为颇为愧疚兼悔恨。在其表达了无数次悔恨的泪水令我有些不耐之时,识相地住了泪,带着我去了个有锦云衾大床的客房。我甚为满意。

元瓠大人及其夫人也俱是人类的形体,我自入了幻都,见得人形也多了,故而可以对他俩的形貌评点一二。当然,也只有一二而已。元瓠大人胖墩墩的身体,蔚蓝色的长发,除了五官都被肉挤在一块儿外,其他活脱脱就是元颖的大型翻版;夫人则是黑色的长发,身形窈窕。我估摸着若是我家门口的海藻成了精,定然也是这副形容。他们对我倒是极好,只是每日里被他们的逗鱼棒搅和地有些眼花,幸而,吃食和住宿都是极好的,弥补了我心灵所受的创伤。

几日之后,当我恍然想起了少羲和天天来时,就已经看见少羲黑着鱼脸,一副要杀鱼的样子被芦子带了来。我听他说这几日他找我都快找疯了,顿感十分愧疚,讪讪的端了早上元颖送来的一盘子糕点递给了他,心里却嘀咕着他不是要去找师傅么?谁会知道他会改来找我?好在那厮与我一般是个不喜计较的主儿,我陪了一会子笑脸也就过去了。

少羲见我过的不错就要离开丞相府,却没走成,因为他出门的当口恰好遇上了胖胖的元瓠大人。

这些日子以来,元瓠大人给了我个贪玩的印象,我以为他看起来实在不像什么道行高深的鱼,故而也没给少羲介绍。谁曾想,那厮只对着少羲瞅了一眼,就知道他属性俱全,非要收他为徒不可。

我和少羲都很有些莫名奇妙,在我们不信任的眼光下,他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愣是一个法术将门口巨石劈成了碎粉,我们立刻就换上了佩服且崇敬的眼神。于是乎,少羲顺顺利利地入了玄武族元瓠大人的门下,学习水系法术。

不止有少羲的机遇,还不过几天,我也得到了天天的消息。那几日里元瓠大人经常不在府里,我听得元颖说,天天在水晶宫里,她听元瓠大人说我就在丞相府后,就缠着丞相大人要把我带进去。

我讶异半晌,元颖知我不解,便跟我讲了天天这桩事的原委。

真是曲折离奇且令人感伤沉痛的故事。我听的时而双拳紧握,时而深情长叹,情节之引人入胜,比之水母给我讲的不知精彩了多少倍。

论起天天的身世,还得从五万年前讲起。

历史真是悠久得让我这条小小鱼儿难以想象。

话说五万多年前,现今水晶宫的龙王夜桑还只是个王子,而现今水晶宫的王后还只是辞幽小姐。夜桑排行老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知迷了多少鱼儿们的心,引发了多少爱恨痴缠。然而,自夜桑与元瓠大人的妹子元辞幽,也就是元颖小龟的姑妈相遇之后,一见钟情,砰然心动,继而结为连理,比翼双飞。两人不知叫多少鱼儿们羡煞。当然,但凡引人入胜的故事大多是跌宕起伏波折连连的,这对本来美满的鸳鸯为了造就一个这样的故事,终于出现了不和谐的段子。辞幽与夜桑君婚后过了有快两万年,却始终无后。许是夜桑王上觉得面子上有些个挂不住,终于纳了个可爱而又清丽,柔和而又温婉的小妾室。当然,这幻海之王纳妾委实是件不值一提的芝麻绿豆,可关键就在,那辞幽王后一剑把夜桑王上甚是喜爱的小妾室给杀了。自此,两比翼鸟终于有了裂痕,几万年过去,如今,两人几乎势同水火,让不知该帮妹子还是帮主子的元瓠大人很是苦恼。

元颖小龟讲故事讲的很投入,却被我中途打断了几次才算讲完。因着我活的短短几年的岁月里,只听过水母和老鲈鱼讲故事,那两位知道我的水平,与我讲的都是极其平实的词汇,然而元颖显然没有他俩那样高尚的觉悟,每每听到那些于我而言极是新鲜的词句,我便及时问出来,虽然得了不少白眼,然而却终究是听明白了整个事情。

这几日在幻都也听得不少关于辞幽王后和夜桑王上的传闻,然而多是说他俩多么鹣鲽情深多么天造地设的段子,到了元颖这里竟成了这般模样。委实令我惊异。

而这事儿,与天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元颖说,天天是当年那小妾室留下的公主,夜桑王上怕那狠心的辞幽王后加害于她,这才掩了身份,改了姓名,一颗珍珠落到了云珊岭那角落里避难。

我被天天已经有几万岁了的这个事实狠狠地唬了一大跳。

元颖又告诉我,辞幽王后有一个神界圣物,叫什么晗光灵玦的,他用了许多艰深难懂的词汇来形容这个晗光灵玦的伟大与神奇,外带一脸的欣羡,我催了他接着讲,他又白了我一眼,这才道出,辞幽王后通过这个宝贝使得自身法力提升数十倍,夜桑王上斗不过她,水族的许多的势力也在辞幽王后的手中,这才有了当日里我们在横沟镇被护卫队抓的源头。夜桑王上没法,便请了玄武族的元瓠大人派人保护天天公主,而云翟和老鲈鱼则是元瓠大人的心腹下臣。

“你可莫要小看你们云珊岭的老鲈鱼,他当年可是我们丞相府的顶尖人物呢!”元颖给我讲起来老鲈鱼的故事,眉飞色舞的,“他与那珠玉娘娘有些个沾亲带故的关系,所以当年也被辞幽王后给罢了官。”

珠玉娘娘,就是那个小妾室,也就是天天公主的亲生娘亲。

我终于了悟,那老卢总是一副哲鱼的形貌,想必是当年受了挫,鱼生便有了许多感慨,这才日日将哲语挂在了嘴边。

我听了一番故事,便跑去与少羲道别准备去水晶宫。

少羲近日里习艺很是刻苦,不似我这般日日里无所事事。我去找他时,他正拿了块沙砾在手掌中,嘴里念念有词,忽而白光一闪,那掌心里的沙砾已经变成了个馒头!

馒头这东西是人吃的,我虽见得少,却也认得,当下对少羲无比佩服,想来这家伙资质的确很好。

他知道我的来意后,也没说什么,只说了三句同样的话:“你,好好保护自己。”我以为,他似乎有些啰嗦。

就这样,我被带入了水晶宫,这个传说中的地方。

一个人形小丫鬟在前面引路,后面跟了元瓠大人和他掌心中的我。一路上他一直将我切切望着,期待着我说出些诸如“水晶宫好美啊,”“好气派啊,”之类的话,但是我始终目不斜视,又捡了个不用费力游水的便宜,便躺得有些困倦,哈欠连连。

后来他始终忍不住,道:“你这小鱼儿倒是奇怪,头次来水晶宫竟能如此淡然。”

我瞥他一眼,道:“水晶宫是好看,就是晃得人睁不开眼来。看多了也没意思。”

那小丫鬟停在了一处苑阁里,恭敬得请了我俩进去。

元瓠大人托着我进了那苑阁,却见里面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一身红色锦袍,头戴了镶满珍珠的玉冠,女的大概是人类里十七八岁的形貌,头戴朱钗身穿柔纱。

元瓠大人带着我对那两人各行了一礼,分别恭敬道:“王上。”“公主。”

我这才醒悟到,原来,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就是天天?

是了,因为她见了我,一脸欣喜,兴冲冲地就跑过来,把我捧到了她的手中。呃,与我一同长大的天天,如今,已经成了我眼中的巨人。

“泡泡,你还是这么小。”她看着我皱眉道,语中很是惋惜。

我耸耸鱼尾巴,道:“你怎么变得这么大?还成了个人。”

“呵呵,是啊,”她的眼睛笑成了一个弯月,显见得,心里对这副新形貌极是满意。又眨了几下眼睛沉思一会儿道:“嗯,当我爹告诉我我的身世时,我开始都不敢相信呢。后来被破出了真身,又变成了人形,我这才知道,原来我竟然是幻海的公主。”

我见她开心,心里也愈发高兴起来。乐呵呵道:“天天,你现在这样真是好看。”

“真的吗?”天天眼睛一亮,站起来转了一圈,“我以前就说要头发绑辫子,本来以为还要等许多年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真好!”

我正想说她的辫子现在绑得就很是好看,比我见过的美人鱼图画还好看时,看见那夜桑王上走了过来。

承然,我终于明白了以前听人说的,神仙是极难衰老的,这句话是多么的恰如其分。照元颖的故事来说,这夜桑龙王怎么说也有十万岁了,但是头发乌黑亮泽很有营养,脸色明亮光滑没一丝元瓠大人那般的褶子。五官和身材么,比云翟还要年轻貌美。但我没甚见识,想象不出像什么,依据我当初的想象,水母故事里男主角的身形就是这般模样的。

他走近了天天,甚慈爱道:“你暂且与你的伙伴在此处歇息玩耍,过几日我便与你办一次酒席,让四海八荒的神仙们都知道你这位公主的存在。”

我听见天天甜甜地应了是,接着又拽了他父亲的一角,撒娇道:“爹,你把泡泡也变得跟我一样吧!她现在这么小,怎么跟我玩耍呢?”

我以为,天天这厮,把以前对云家大妈的娇嗔劲儿提高了几倍不止。

夜桑君怜爱得抚了一抚天天的发,只略略看了我一眼,又回过头去对天天道:“她不过是普通的几岁小小鱼儿,若要化为人形须得耗费上数成修为,着实不值。你暂且与她说说话权当解闷,明日我与你重新寻几个与你身份更为相当的伙伴来。”

天天对我撇撇嘴,便把她父亲送出了门。

待她又坐到我跟前来,我只得将她呆望着——此刻我只有她半根手指那么长,唔,委实是不能和以前一样时时处处一起玩耍了。可是我倒也不觉得怎样,她爹说给她找新伙伴,那天天也就不会寂寞。

却不成想,天天皱了眉一副愁思兼歉意的形容,道:“泡泡,你,你会不会怪我呢?”

我傻了半晌,道:“何事怪你?”

她悠悠叹了口气,道:“你我从小一同长大,情同姐妹。可现如今,我,我,”

她咬了嘴唇“我”了半天,我耐了性子等待下文。

“我是幻海的公主,你却仍是以前的小小鱼儿……你,你会不喜欢我了么?”

我看着她期期艾艾的眼神,心里却颇为疑惑。我们身份如此悬殊,自是不能同以往一样了,但是我这鱼一向很看得开,不管身份如何,这几年的情谊总是在的。况且此事本就不复杂,我根本不会因她是公主而对她有什么改变。她怎么就能联想到我会不喜欢她?

我掂量半晌,道:“天天,我们是朋友,这不是你说的么?你是小小鱼儿时,与我是朋友,如今是公主,同样与我是朋友啊!”

我笑眯眯将她望着,她终于舒展了眉角,也乐呵呵将我看着。

她给我看了许多她爹赐给她的稀奇玩意儿,又展示了她衣柜里层层叠叠的绫罗绸缎,最后把我捧到她的床上,让我享受了一下公主床的舒适。

几天里,我俩都一直待在了宫室里面没出门,夜桑王上近日里似乎很是忙碌,愣是抽不出空来看他的宝贝女儿,之前所说的新伙伴也缓了下来,于是,天天只得甚悲催地与我说话解闷。

有一次,我俩谈到了辞幽,她说她只见过一次,长的很是美丽,可是一想到她杀了自己的娘亲又忍不住地害怕。看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只得又宽慰了半晌才算完。

这厢我惊异这辞幽是个如何形貌的人时,那边王后竟然不请自到,自发自地来看望天天公主。

她只初初看了我一眼,估摸着见我是个不起眼的角色,遂转了目光,与天天说话。我也只初初看了她一眼,见其比之元瓠大人的夫人还要美上许多之外,也无甚新意,便也不再看她只乖乖地睡我的觉。然则我确确是不敢真的睡着的,想着暗中须得注意着点,若这美貌的王后想要对天天做出什么不和谐的行止来,定要去给夜桑王上通风报信。

然则,人类的世界于做久了鱼儿的我果然太过艰深了些。她俩这番谈话和谐地可以让我以为辞幽才是天天的亲生母亲了。

只听得辞幽王后面含和蔼微笑,行止间雍容得体,优雅端仪,柔了嗓子道:“天天啊,这些年来让你受了些苦,这厢既然回了宫,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和王上定然会好好疼你。”

天天见她这副形貌,初始的害怕也消弭了些,只乖巧地答了是。

而后辞幽走近了天天,见其身子往后瑟缩了一小步,微笑道:“你莫要对我有偏见。当年你亲娘那件事,并不是王上对你说的那般简单。不过不管如何,你娘是误伤在我的剑下,我也不会抵赖。”说起这陈年往事,那辞幽眼神虚空,神情间略带了几许愧疚,眼角里亮亮的似要淌下几滴泪来。

她拿了手绢,细细弑了拭眼角,续道:“你娘是个温婉的好女子,甚得你爹之意,只是,只是,你娘的面容却与一个妖孽一模一样。当日,我就是把她误以为是那妖孽,才,才不小心误下了剑……”

她开始不停地抹泪,天天看不过去,慌乱回道:“娘娘不必如此。天天,天天只是不知实情,所以,所以才对娘娘有些害怕。”

说着还手忙脚乱地给她递了帕子。

那辞幽哭泣了一会儿,又道:“王上因为这件事,已经对我惩罚过了。我亦甚为后悔,让你这孩子早早地就没了娘亲,还流落在外……”

她又开始哽咽地说不出话了,天天急急地又给她递了帕子,似乎没看见她手上已经被她塞满了帕子。

正当我甚为不耐时,她终于又开始续道:“怪只怪,那妖孽太过狠毒又诡计多端。当年,王上还是三殿下之时,就被她纠缠地没法儿,带她来了水晶宫里,她想要成为殿下的妃子,殿下不允,又因她意欲偷我的晗光灵玦而重罚了她,将她撵出了宫。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结了,谁曾想,那妖孽竟附到了你娘亲的身上,我以为,我以为,是那妖孽重新又要来纠缠殿下,所以才,所以才……天天,你能原谅我吗?”

呃,原来元颖的故事里还有这么一个内幕,真是有趣。

我听见天天细声细气得答了是,却又见另一个人进了房来。

那夜桑王上几日不见,无甚变化,也许是方才听到了辞幽的话,进得门来就蹙了蹙眉对辞幽道:“你说完了没?”

若这声音再高几度,我就可以得出,辞幽定然是说了假话,让夜桑王上恼怒了;若这声音再低几度,我同样可以得出,辞幽说的是个真话,他不过是随口问她是否说完了。只是,夜桑这话,不高不低,不痛不痒,让鱼听不出个实在来,真真难受得紧。

辞幽与天天给他见了礼,我也意味性地喊了句“王上”。就听得那辞幽道:“我想把当年的事与这孩子说一说,若不说清,难免对我心里有些嫌隙。”

夜桑淡淡“嗯”了一声,似乎是默认了辞幽方才的说辞,又续道:“你既已答应了我,我亦知道你不会对天天不利。她现在才刚回宫,你要多关心她,让她早些习惯。”

“那是自然。”辞幽美人笑起来实在好看。

辞幽王后施施然移着步子走了,天天就问了夜桑王上她的话是真是假。只见那夜桑眼神空濛,目色幽深,半晌,方才回到:“那并不是妖孽,不过一个住在幻海边上的凡人。她欲偷晗光灵玦的行止让王后对她戒备慎言,一直不相信她只是个凡人,而认定了是妖孽。你娘,与那凡人的长相颇为相似,当初我也差点错认。”

天天点了点头,又开始乖巧无比地对着她父亲撒娇。

我以为,在这天伦之乐中我实实是个极为多余的鱼,当然他们全当我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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