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了，佳佳。我和你爸爸是性格不合，他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他啊，是个很好的人，也是尽到了教养你们好好成人的义务。是，你哥哥对他意见很大，他现在成立了新的家庭，和你们疏远了一些，这也是正常的。你黄阿姨还年轻，总得为孩子考虑……”
“爸爸和黄阿姨早就认识的吧……”郝佳欲言又止。
她其实想问妈妈，是不是早就知道爸爸婚内出轨，所以才离了婚。
但她没问，郝慧华就说：“我和你爸爸离了婚，他和谁结婚，和我无关。而且这些陈年烂谷芝麻的事情，我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顿了一下，郝慧华继续追问道：“佳佳，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郝佳连忙道：“没有，没有什么事。您别多想了，妈妈。”
“那就好，我要进地铁站了。先不和你说了。你和你哥别动不动就吵架。”
郝佳又应付了几句才挂了电话，她感到有些疲累，冷不防地长叹了一大口气。
回家的路上，她顺道去菜市场买了些菜，途中接到了程晴的电话。程晴开门见山道：“佳佳，我刚刚收到琦然钢琴老师的通知，说是最近可能得加课，我在想恐怕最近你可能周中晚上也得送她去上课了。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郝佳爽快地接下了程晴的话说，“我都接下了琦然的钢琴陪练的活儿。这陪着她去机构上课又不耽误事。而且我现在有空，还能跟着琦然进去听课。这可是赚了学费啊。”
程晴松了口气，万分感激道：“太感谢了。我这几天晚上回家都太晚了，本想着亲自去你家拜托你，但又怕打扰了你。”
“那……你现在？”
郝佳隐隐约约听到程晴那面的声音，好像并非在工作场所，仿佛是在咖啡店和饮料店之类的场所。程晴无奈地长叹了口气说：“帮着领导买咖啡呢。”
郝佳想起之前二人在自己家里分析的quietfiring，想着程晴如今在职场的困境，便说：“晴姐，你先忙吧，我们有空见面详聊。”
程晴回了句“好”就挂了电话，她站在咖啡店等餐区，透过透明的落地窗看着外头飘泊的大雨，忽然有些怅然。她刚毕业也是经常被形形色色的领导安排去买咖啡，买水果。而现在她已经三十五岁了，依然被领导安排去买咖啡。
说起来，她不自觉地觉得自己好像除了年纪渐长之外，并无其他的建树。
王竹尹辞职后，来了一位新任的资深财务总监，听说是从会计师事务所跳槽而来，比程晴年长五岁，姓郭。说话看起来客套，也会同程晴唠家常，提及自己的孩子教育问题。因为自己的儿子同沈琦然岁数相仿，她更喜欢和程晴走的更近，但给程晴安排的工作不减反增，工资和岗位却完全没有调整。
程晴不想成为安静裁员的一员，因此愈发早起到公司，也很迟离开公司。但因为她往往第一个到办公室，郭总监干脆把她办公室的盆栽和各种花的照顾交给了程晴打理。程晴自然不满这种对待，但她明白，她要重新拾起自己的工作经验，还必须在荣乔集团站稳脚跟。因此，她通通忍了下来。
可能她过于勤奋又足够忍耐，公司虽然裁了几个部门的职员，但财务部的名单里没有程晴。程晴庆幸自己又过了一关。
但程晴知道她只是侥幸逃过一关，后面的关只会更难。就说她的领导郭总监这人，总是有些很奇怪的癖好。比如她今天买了件新的衣衫，她不会立即穿出来。而是带到自己的办公室，私下微信程晴，让程晴去她的办公室。
程晴以为郭总监找她有事，万万想不到，拉下百叶窗的郭总监是要表演换装秀给她看。有一次，一连换了三套衣服，问程晴哪一套更加适合自己。程晴只能笑笑夸每一套都有每一套的风格，但郭总监执意让她挑选一套，程晴只能耐着性子，言之有物地选了一套。郭总监连忙夸程晴眼光好，换下衣服后，把她选中的那一套留下，又把另外两套装进纸袋递给了程晴，说：“程晴啊，麻烦你中午帮我这两套退一下。就在万荣大厦旁边的那个商场。店名你知道的，我们经常去的。”
程晴心头即使千万个不愿意，还是接下了郭总监递上的纸袋。笑着走出了办公室。程晴在生沈伽然之前，也驰骋职场多年，知道有些领导会有公私不分的情况，但只要不过分，程晴都能应付自如。但这位郭总监公私不分，却十分夸张。有一个周天，郭总监邀请程晴到家吃饭，程晴还以为郭总监邀请了所有同事参加，可到了现场才发现郭总监就邀请了她一位。郭总监笑着说要大展厨艺，让程晴先陪同她家的保姆张婶一起买菜。程晴不能理解郭总监的用意，后来才得知公司福利的那张猪肉卡，郭总监一直没用。这天她让保姆去买一些菜。担心自己的保姆贪了小便宜，才让程晴一同去买菜。
程晴气的当天给章之语抱怨了好久，章之语倒是笑她千辛万苦进了公司，再就了业，没想到又入了一个火坑。
程晴无可奈何，当章之语问她是想留在家这个火坑里呢，还是留在事业这个火坑的时候。程晴还是毫无不犹豫地选择了工作，但她想自己在万荣集团恐怕不宜久待，因此慢慢地开始在各种招聘网站中投起了简历。
工作难找，她这种不上不下的局面更难找工作。而郭总监似乎很理解程晴的困局，总是时不时地说，程晴啊，你现在这种困境，我是最了解的。35岁了嘛，从头开始难啊。而且你还有两个小孩，工作难免分心。说实话，能在万荣集团这么安稳的地方工作，确实是运气很好了。
程晴闻言心头说不出的感觉，但也不希望正面同郭总监起了冲突，便当作她在开玩笑。
可是，郭总监知道程晴的困局，又利用了她的困局puA她。程晴头脑清醒，但也得面对现实低头。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面对郭总监，即使心头骂咧咧，但脸上还是笑容和煦，如沐春风。
因此，程晴成为了郭总监得心应手的助手，除了她现在和新人一样听话，还比新人办事有条不紊，能力更强。
程晴取到咖啡，她一路小跑回到了办公室，把咖啡送给了郭总监，又从自己的纸袋里取出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了小金，一杯放在了自己的工位上。
小金笑着道谢，又滑着转椅到了程晴的身边问：“现在怎么买咖啡的活儿都到你这儿了？”
程晴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可能觉得我的活儿比较少吧。”
“还能比实习生少？”
小金也几分愤愤不平，程晴待人和善，几次她有事在工作时间偷溜出去了几次，程晴为她兜了几次底，她心里感激，因此同程晴私下关系还不错。小金还年轻，职场经验尚浅，又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心头有话也藏不住。职场有些不满就会找程晴抱怨。程晴口风严，不在同事面前议论另一个同事。小金就总是找程晴吐槽。程晴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说的一些话看似不痛不痒，却也能给小金一些安慰。
程晴看着今天的工作安排，看起来又不能准时下班了。她轻轻啜了口咖啡，正投入工作的时候，手机噗噗震动了起来。她看了看来显是婆婆江凤。
自从上次的那餐饭不欢而散后，程晴依然会在季节变化，一些节假日的时候同江风打电话。但江凤始终不接程晴的电话，程晴只能发短信问个好。她做的体贴细致，就怕落下话柄。沈易成也知道程晴做的努力，几次试图说服母亲。但母亲就一个大写的“轴”，落不下面子，放了狠话，死也不言好。关系就这么不差也不好的样子，程晴倒觉得这样也不错，不必过分讨好婆婆，落了个清闲。
只是看到来显的这一瞬，程晴却莫名其妙有些心慌了起来。她从工位起身，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起了婆婆的电话。
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妈”没想到江凤的哭声就铺天盖地地打了程晴一个措手不及。
程晴试图找到个空隙说：“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您慢慢说……”
江凤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哭声，哽咽道：“晴晴啊，你爸爸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我这该怎么办啊……”
“车祸？怎么会好好出了车祸啊，”程晴花了十几秒消化了信息，问道，“严重吗？在哪个医院？和易成说了吗？”
江凤抽噎着说：“你爸爸这把年纪了，出门买菜还喜欢骑着小电动。我都跟他说了出门坐公交就好了。你也知道我和你爸爸一言不合就开骂……”
程晴生怕江凤接下来又是没轻没重地说了一堆废话，连忙直击重点地说：“后来呢？”
“电动车开的快了，和小轿车撞了。这会儿手臂骨折了，医生说是做个小手术，但你爸爸年纪这么大了，我担心啊，想着有个人过来商量一下。”江凤又道。huaん
程晴看了看手表的时间，现在是下午2点，迟疑了几秒，她说：“我这下就赶过去。妈，您在哪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