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付志林和黄春红谈了很久关于以后的问题。付志林把同年爷付开昌邀他一起做牛生意的事情也说了。他们终究拿不定最后的主意。觉得第二天送黄春红回家，再研究这问题。
第二天吃完早饭，付志林骑上父亲的那辆“飞鸽”牌单车，后面载着黄春红，泥沙路面，单车发出“飒飒飒”的声音，
黄春红头枕着付志林的后背，看着旁边往后退却的景物。田里，有驱赶着黄牛在冬耕的男人，也有裤脚挽到膝盖上筑田埂的女人。不时有一群小鸟，从田里“轰”地一声，飞到另外一块田里。虽然是冬天，一切看起来都很萧条，但黄春红却似乎感受到了春的气息，好像一阵阵春的暖意已经迎面扑来。
他们经过明达硅厂，厂里的炉前车间一片通红，烟窗冒着浓浓的烟雾。里面的工人在忙碌地工作。
“这里面很多工人吗？”黄春红问。
“听说有三四十人。”付志林说。
“我看你还是去这个厂上班好了。”黄春红笑着说。
“如果是再进厂的话，我绝对不会选择本地的厂，那能有几块钱呢？”付志林很不屑地说。
到了黄春红家，她的父母非常高兴。她的母亲，当即到屋后的鸡棚里抓了一只阉鸡杀了。中午，黄春红父亲黄建强非要付志林也一起喝几杯。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黄家，但付志林还是有些拘谨，不敢喝酒。
黄建强一拍他的肩膀，像兄弟一样，笑着说：“年青人嘛，就要学会喝酒，不然以后会没朋友的。”春红母亲不满地瞪了一眼丈夫：“谁像你，一天不喝酒就会发疯。”
黄春红看着付志林，笑了笑说：“没事，喝点吧。”冲着春红这句话，付志林终于放开了手脚，和黄建强喝了三瓶啤酒，把黄建强看得目瞪口呆，心想：这年青人喝酒行啊。
有些醉意的黄建强话就多了，他先是说了春红的好。夸得坐在一旁的春红面红耳赤。
“小付，叔叔不是说醉话，既然你和春红好了，我做父母的都高兴。”黄建强说：“不过呢，我们都是农村人，有些规矩还是不能落掉的。”春红看了一眼付志林，再次羞红了脸。
付志林明百黄建强的意思，连连点头：“我回去就会和我父母商量的。”
“还有，我黄建强只有一个女儿，其他两个都是儿子。一个女孩子家，我们不愿意她走得很远。”黄建强看了看女儿。黄春红抿了抿嘴。付志林认真地听着。
“什么意思呢？说白一点吧，就是希望你们不要再跑到广东那么远的地方去打工了。”黄建强打了一个饱嗝：“回家乡来，找份事情做。只要勤劳，到哪里都是赚口饭吃。”
付志林和黄春红相视一笑，他们的耳际，传来一阵阵的鞭炮声，似乎看到无数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绽放。
在明达硅厂的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搭建了一座简易的砖木房，屋顶用石棉瓦盖着，不久就成了一座小卖部，店主经营着烟酒及生活用品。店铺柜台后面，一个布帘隔着，后面是一张麻将桌。每天，硅厂的工人在下班后，都喜欢到这里，嘻嘻哈哈地凑上一桌。后来，他们经常一打就打到通宵。有时候，也有厂外的人，在小卖部里，等候下班的工人来打麻将。
郑绍华自从厦门回来后，情绪更加低落了。任凭郑开来怎么做工作也没用。在办公室李会计的影响下，他学会了抽烟。李会计是烟瘾大，郑绍华是心绪重，每天上班一闲着，他俩就像比赛一样抽烟，搞得办公室里成天烟雾缭绕，烟气刺鼻。有几次郑开来走进来，他虽然也是老烟枪，也被熏得有点受不住，不过他又不便发作，只能嘿嘿地笑着说：“这里简直就是抽烟室了。”
郑绍华每天至少要一包烟，门口的那个小卖部，自然也就成了他经常光顾的地方。店主是一个当地的中年人，人称三哥，长得方脸肥胖。他对郑绍华很热情，每次见到绍华，脸上的肉就笑得挤成一堆，又是敬烟，又是招呼喝茶。有一天，郑绍华买了一包烟，刚想掉头离开，三哥问：“小郑，里面在麻将，不去打一盘？”
“不会。”郑绍华红了脸，自卑地说。他听李会计说，有的工人经常在那里打麻将赚外快，他也不时会去打打，用他的话说，就是没事去消遣消遣。郑绍华没有心思消遣，他每天都被失恋烦扰着，经常幻想郑燕群会突然回来，会出现在明达硅厂。可是，一天天过去了，不要说没见到人，就连一份信也没收到。有时他也想到邮电所给燕群打个电话，或者给他写封信、拍封电报，可是几次经过邮电所，一种自负的心理在左右着他：我为什么要和她联系？应该是她主动来联系我才对，她要不先回头来找我，说明她就不在乎我。她不在乎我，我和她联系，不是自讨没趣吗？想到这里，郑绍华就狠狠地踩着单车，快速地离开。
“不会可以学啊，很简单的，小孩子都能学会。”三哥笑呵呵地说。开始郑绍华没有想过去打。李会计在办公室和几个前来喝茶的工人聊天，他们每次聊着聊着就聊到打麻将的事情，说谁糊了，谁油金了，谁赚了多少钱。李会计他们在谈论麻将时，经常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场景。
“我当时要是有三张顺子就好了……”
“我那时手中有一万一张，两万一对，对方丢三万，我糊里糊涂就吃了，咳，真不该去吃的……”
说的人手舞足蹈，坐在旁边的郑绍华却听得云里雾里，却还得陪着笑，好像自己也是行家一样。
有一次，一个工人对郑绍华说得唉声叹气，冷不丁李会计说：“绍华不懂打，他搞不懂。”这句话让郑绍华一阵难堪，他顿时升起一种马上要去学打麻将的念头。
郑绍华很快就学会了打麻将。每天只要一有空，就会和李会计一起到小卖部打上几盘。学会打麻将后，郑绍华才知道三哥为何对他这么热情，不，实三哥对来店里的每个客人都很热情，都希望他们能到自己店里打麻将。原来，他这个麻将桌是有“输赢”的，用行话就叫有“刺激”的。开始，郑绍华总是输得多，最多时一天输过几十元，白上几天班，不过，李会计称为“交学费”。
“赢输几块钱很正常，没有输，哪里来赢？”李会计对郑绍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