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冠夫姓?

吴家后院连着一小块荒地,其上碎石遍布,寸草不生,往下是个陡峭斜坡,百十米外就是溪流。

若将这块荒地连着院墙三面合围,丈量起来也能有个半亩大小,用来建点猪圈鸭棚啥的倒也适合。

花枝预计直接在后墙上掏个门洞,侧面再开一个角门,往后赶鸭子放猪的正好方便,粪肥也可就近储存在院外。

因着怜悯弱小,万金元七人不惜力气的紧忙活,硬是将半个月的活,赶在第十天傍晚就全整利索了。

花枝多给了五十文工钱,万金元还推辞了好一会儿,直说都不容易,往后有活多招哥几个就行。

花枝连忙笑着应道“自然的,你们活干的又快又好,往后肯定少不了要多打交道”

吴谨彦作为家中男丁,这会也不好再躲着不露面,自己单脚蹦跶出来,递给万金元一个小纸包,正色说道“再代我跟万郎中道声好,就说上次麻烦他老人家大半夜的来给我治腿”

万金元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脸色古怪的点头应了。

等人走后,花枝才笑话他“你前几天是不是不敢露面啊?”

吴谨彦使劲朝他翻个白眼。

这还用说?十里八村的谁不认识他?早就臭名远扬了好不好!

花枝憋笑着摇摇头,人要是真顾忌他那点破事,早一开始就撒手不干了,还能等到现在?

“你给的那个纸包里面装了些啥?”

“没啥~你打听这个干嘛?”

“就好奇呗?你都穷到连个碗都不舍得砸了,还能有啥好东西送人?”

“滚~”

“说说呗,我真可好奇了”

“……就,以前剩下的一点茶叶”

“哦~”

“你什么意思啊,茶叶我还拿不出手了?你喝过好茶吗你就哦~”

“哦就是哦!哦就是知道了,懂了,晓得了!咋的吧?”

“你这儿跟我找茬干仗呢吧!”

“嘿嘿~来呀来呀~小瘸子!快来追我呀~”

“我就……你给我等着!死胖子~啊呀!”

吴谨彦算是发现了,嘴贱一时爽,一直嘴贱一直爽,能把花枝气跳脚,挨打只当挠痒痒。

吴寡妇噗嗤噗嗤的偷眼看着儿子挨打,半点都不心疼。

总归现下是变得有人气儿了,不再是一副灰心丧志、死气沉沉的模样。

吴小二噘嘴,实在不懂怎么他哥挨打,娘还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因着偏屋搭了新炕,得晾几天才能住人,花枝和吴谨彦就收拾东西暂时搬去了吴小二那间。

说起来,这间卧房原本就是吴谨彦的,直到他被书院除名后才让给吴小二住。

卧房总共能有十八平米大小,被分成了两块用途,除了床、柜、方桌外,还有一个狭长的架几和一个书案。

案子上摆着臂搁、镇纸、笔搁、笔架、砚台、笔洗等一干物件,侧面还立有一个画筒,若让懂行的人来看,甚至能在此间找齐一套颇受追捧的文房四宝。

可以说,这才是吴家真正值钱的家底,奈何读书人卖房子卖地都不肯卖了其中任何一件东西。 m..coma

花枝稀罕吧啦的挨个摆弄,怕给弄坏了,都是轻拿轻放,端详够了再照原样摆回去,丁点位置不差。

吴谨彦看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还怪稀罕的,就存心逗他“我教你写字啊?”

花枝立即双眼闪闪发亮的望过来,把吴谨彦看的都不好意思改口了。

“咳~那你把方桌抬上来”指挥着花枝把要用到的东西一一拿到手边,铺纸写下两个字——花枝。

二人一个写一个看,再换过来,手把手的教学写。

这要换成个美女在怀,如此也算的上是一件闺房趣事。

只可惜,他怀里圈着的是个胖墩儿……

俩人半点火花没擦出来,就这么规规矩矩的教学写。

花枝学的很认真,描的也异常仔细,没两下就有模有样了,比吴小二那个小崽子初学时强多了。

捏着软乎乎的肉手,吴谨彦几次分神的想,这家伙该不会连骨头也是软的吧?

“唔~吴老大,你的名字咋写?”花枝犹豫半晌,侧头悄悄瞄了他一眼。

吴谨彦找准时机轻掐了把脸蛋,夺回笔,潇洒写下名字,还特臭屁的多写了三个字——字,言修。

取自谨言慎行,美士为彦,当正己修身尔,故而他爹在为他取名之初就早早定下了这二字。

花枝才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只重点学了“吴”这个姓氏。

“吴花枝?”见他把名字又写了一遍,还特意加上自己的姓氏,吴谨彦一脸古怪的说“冠夫姓?你别是真想赖上我吧?”

花枝当即翻了个大白眼,撇嘴道“美的你”

后又解释一句“我这不是被族里除名了嘛,就暂时借用下你的姓,等以后……嗯~不管姓什么,反正是不姓花了”

吴谨彦得知真相,哭笑不得的说“随你,不过一个姓,借你便是”

花枝得意洋洋的说“不借也不行,我现在可是登了你老吴家的族谱呢”

“强盗啊你!”吴谨彦笑骂。

说笑一会儿就到了就寝时辰,花枝收拾了笔墨,打水跟吴老大凑一堆洗洗。

住一起半个月,早不外道了,临睡前还帮吴老大挠了挠脊梁骨。

接连支付了工钱、粮种、麸皮等费用后,花枝算了一笔账。

算上采买吃食和之前上缴的二两现银,近半月,他共花出去四两整。

另外,半夜给吴老大治腿的钱也是他出的,后来从谢家人那要回来后婆母就还给他了,还多给了一两银子填补,自己只留下一两傍身。

原本这一两吴寡妇也是要还回来的,直言以后这个家由他来掌。

不过到底还是让花枝给拒绝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不是吴老大的亲媳妇。

十两积蓄一下子没了三两,花枝自己没咋样,可把个抠门精心疼的辗转反侧睡不好觉。

到底不是自家钱,让个小哥儿如此破费的给家里置办吃食物件,吴谨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也臊的慌。真恨不能马上好起来,赶紧下地干活挣钱。

再怎么说家里也有八亩地,好好跟着花枝学,不怕还不上钱,撑不起家。

花枝被他顾涌来顾涌去的折腾醒了。

迷迷糊糊中在被窝里朝他踹了一脚,闭着眼睛嘟囔道“顾涌啥呢,赶紧睡!”

不得不说,这一脚踹的可真是个地方,直接就把吴老大给踹哭了。

花枝听见一声惨哼,吓得一激灵,人顿时就清醒了,还以为是不小心踹伤腿上了。

爬起来朝对面摸黑去看,某人弓腰蜷腿,疼的直哼唧,哪还猜不到踹哪了!

“噗嗤~”

好半响,吴谨彦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还~笑!”

“对不起哈~我真不是故意的……哧~”

“滚~”

“哈哈哈”

吴谨彦被他哈哈火了,抹了把眼泪蒙被就睡。

心想瞎子点灯白费蜡,我过意不去个屁啊我过意不去!

闲的淡疼了不是!

艹!睡觉!

第二天起早,花枝照例先去牛棚照看五只抱窝鸡,添了点小米清水后,又挨窝扒拉着瞅瞅蛋。

鸡崽破壳需要二十一天,鸭崽二十八天,这次一共孵了二窝鸡蛋、三窝鸭蛋,预计能出壳三十几只小鸡和五十多只鸭子。

清晨的农家小院里雾蒙蒙一片,花枝煮了猪食绕去后院,一见到人,十只鸭子就嘎嘎嘎的在圈里叫唤起来。

先喂了劳苦功高的黑珠,又剁了点野菜掺着粗粮喂食母鸭。

今早捡了九颗鸭蛋,还算喜人。再攒上几天,就又能腌一坛子咸鸭蛋了。

早饭是一盘素炒鸭蛋和一盘腊肉蕨菜,就着高梁水饭贴饼子,吃着也挺香。

吃完饭,又到了哭唧赖尿打死不去的讲学日。

吴寡妇狠狠抽着小儿子的手掌心,训道“你到底去不去!”

“呜~不去!”吴小二哭的声泪俱下,抵死不从。

十天前就闹了这么一出,十天后依然如此,花枝感慨一叹,护住吴小二跟婆母说“再打就该打坏了,一会儿还得提笔写字呢,还是让我劝劝吧”

吴寡妇也心疼,奈何小儿子忒不争气。

花枝领着吴小二进了里间,一见到大哥,瘪犊子立马不抽抽了,躲花枝身后就不出来。

二人对望一眼,均有些无奈。

最终还是花枝连哄带骗的从小崽子嘴里套出点实话,既不是被人欺负了,也不是和大伙玩不来,真就只是因为吴小二觉得先生讲学不行,还不抵在家跟他哥学。

更何况那先生还只是介童生,未有功名在身,将来他若想下场参试,还是得仰仗族里为他求取名帖。

那不就——只得去求谢永坤那王八蛋了?

别说族里肯不肯为他拉下这张脸,就说以谢秀才的人品,想也知道是断然不会为他保试的。

花枝瞪圆了一双杏眼,是真没想到,小孩崽子的竟能把事儿想的这么深远。

吴谨彦蒙眼一叹,说道“怪我!未与他细分明”

之后吴谨彦就慎之又慎的将诸般道理讲与他听。

得知大哥让他去听学,为的既不是求学,也不是保试名帖,吴小二这才乐呵了,明言保证道“我定会好好作答,让先生刮目相看”

“自然,以你之聪颖,定能让先生惋惜于乡野,届时将你举荐入书院,方得前途平坦”吴谨彦肃容满面,又叮嘱道“即便入了书院,如非必要,也切不可与同窗谈及兄长,可懂?”

吴小二扁嘴应声“记住了”

“去吧~”吴谨彦面色不渝的挥手赶人,并未像以往一样再阴沉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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