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加兰德现在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更别提去问那些问题了。
被改造成「贤者之石」拟造物的人，因为灵魂摆脱了复杂生物系统的限制，对魔力的感知会更加敏锐。
故而，他能明白面前这个“凯瑟琳”到底是个什么恐怖玩意。
如果方圆百米有法师在尝试施法的话，会发现空气中的魔力都在流向同一个方向，并以凯瑟琳为中心构成了巨大的魔力环流。
简而言之，她一个人调动了方圆百米内所有的魔力，凭一己之力把这座地牢的魔力浓度拔高到了自然神栖息地的程度——普通人类会被空气中充盈而混乱的元素溶解的程度。
幸好他提前清了场。
而她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用力的意思，就好像这些庞大的魔力是自愿流向她的一样。
就是因为明白这个女人有多恐怖，加兰德才非常不愿意开口询问。他的脑海里，对这样的强大没有概念——因为从来没见过，甚至从来没想过。
“凯瑟琳”撩撩头发，抖抖衣服，面露不满。
她挥一挥手，周身环绕的那些贤者之石便各自飞向她，开始自己融化、燃烧和重构。猩红的液体先是覆盖她的身躯，随后又在一阵恶心的蠕动中变成一套端庄的礼服长裙，优雅而华贵。
「贤者之石」做的礼服长裙，但凡正常人都不敢想的玩意。它顺带毁掉了凯瑟琳原本的那身囚服，现在她完全不像一个阶下囚，真正像一个大小姐了。
“对了，不能光说谢谢，这样显得我没有诚意……还得有点实质性的……”
“凯瑟琳”轻托着下巴，思考的样子与王公贵族毫无二致，仪态轻柔得体且大方。
加兰德只是保持一种僵硬的站姿，尽可能不让她感受到任何敌意。现在还不清楚这个夺舍的贤者是什么样的人，还是不要随意招惹为好。
但至少现在看上去，她也是没有任何敌意的。
于是，加兰德尝试着开口说点什么：
“在下可否知晓先贤尊名？”
“先贤？”
“凯瑟琳”似乎对此称呼十分不满，扭过头来，像一位寻常姑娘一样，平视他：
“你又从何知晓这个称谓？主观臆断，抑或道听途说？”
“推测而已，您的力量让人惊叹：这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法师存在。加上储存您灵魂的那块白石年岁已久，若不称呼您为先贤，就没有合适的称呼了。”
加兰德说的都是事实，但他偏偏没有说自己受谁人指使，用了那块白石头的。
不过，她看起来关心的不是这些。
“换个说法吧，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也没有称呼我的必要，我们很快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她只是单纯不喜欢而已。
她身上的那套长裙，不属于当今的任何一种主流样式，反倒更接近加兰德在研究里看到的那些古代插画——那里面的贵族女性和祭司，或多或少穿着这样的衣服。
“这样吧，既然你唤醒了我，还为我准备了如此合适的躯体，我就稍稍报答你吧——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么？我会体现我的诚意。”
她忽然发现，自己真是慷慨。以前别人让自己帮忙，她都还只想应付呢。
加兰德听罢，顿觉压力骤生。因为他全然不知道，关于贤者之石的事情眼前的人来说算不算禁忌，能不能问。
可眼下显然就是最好的机会：疑似「贤者之石」发明者的人就在眼前，而且她给了自己提问的机会。
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加兰德早就有了为二皇子的目标赴死的觉悟，他自认为死在哪里都不算稀奇——怕死就不配当二皇子的狗腿子了。
加兰德吸一口气，尽可能地将语调控制得自然且正常：
“我可以稍稍问您几个问题吗？关于这些石头的。您看起来很了解它们。”
“你说「贤者之石」？”
她将目光投到周围的这些石头上，咧开嘴笑了，仿佛加兰德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当然可以，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那自然是最好的……”
加兰德没有想到套她的话竟是一件如此容易的事情。不，倒不如说这位先贤很乐意同人交流，没有一点话语上的禁忌。既然这样，那加兰德大可放心大胆问了。
“那，请问，您可否知道这些石头如何炼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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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齐米亚——皇都边界线往西。
莱布伦解释完了最后一件事：为何他会及时赶到现场。
“在处理艾梅扎得公爵金库的事情时，我看到两只怪物奔往西边。想到三皇女殿下早上也是向西出发的，在下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路追着赶来了。”
自此，所有情报已经交流完毕。
微妙的是，簇儒府在听到“艾梅扎得公爵的金库里有一块白色的石头遭劫”时，露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
莱布伦说不准那个表情到底是想表达什么，因为那看上去夹杂着讥讽、不悦与难堪。不仅表情本身奇怪，而在与当时严肃的环境实在合不上。
只有巫毓荫能感受出来，那是“无奈”的意味。
她没有多问，她知道或许问了也没用。她干脆提议，尽早赶往拿布领，找寻有关凯瑟琳的线索，得到了众人的一致同意。
但莱布伦却略显犹豫，因为在他看来，他要维持斗争的公平。如果同三皇女一起前往拿布，未免有协助之嫌。
“那你就当一下殿下的护卫吧，仅仅保卫她的人身安全，而不做其他事——名义上，这就是在提防你说的‘不公正’的刺杀行为，也说得过去。”
阿丽娜在众人沉默之际突然说。
巫毓荫知道，之前担当这个职位的，是格莱尔。但无论是她，还是莱布伦抑或菲莉安，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到格莱尔和吉娜的事情。
于是，众人就此确定了前往拿布领的行程，在簇儒府将三张床和其他有的没的东西收好后，便动身了。
至于载具哪里来……这点问题是难不倒簇儒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