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心盯着放在面前的羊肉泡馍，咽了口唾沫:“要不我给卢恩卡老师送去，我有点顶不住了。”
听闻此话，费妈拿出食盒，利落的把羊肉泡馍倒进了盒中:“也好，你们俩确实有段时间没见过面了。”
费心接过食盒，询问道:“卢恩卡老师在家吗？”
“你那个老师肯定在家，前几天，我还去送过饭，刚打开门，就看见你老师躺在地上。”
“躺在地上？家里招贼了？”费心皱紧了眉头。
“我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说自己饿昏过去了。”
费妈从后厨拿出几瓣糖蒜，一并打包交由费心道:“你老师胃口不好，一并送去。”
费心从抽屉中取出帆布袋，把食盒放入了袋中。
“空哥。”
空哥扭头看向费心。
“你说的前几天，有多久？”
空哥眼咕噜一转“至少得有一个星期了吧。”
听到这个回答，费妈语气不善得质问道:“你这几天没去给他送吃的？”
“他说自己新买了些罐头食品，最近不用来给他送吃的。”
“陆空空！”费妈大叫出声，吓得陆空空一个激灵。
“空哥，钥匙。”费心挡在了二人中间。
陆空空着急忙慌的从围裙中拿出钥匙，丢给费心。
“我先去看看，一会给你们发消息，别担心。”quya.org 熊猫小说网
店外，一台白色电动车如离弦之箭穿过大街小巷，赶往老师住所，时速五十九公里。
老旧小区。急促脚步声从下至上传入卢恩卡耳中，随着一轻二重的敲门声传来。坐在书桌边书写数学公式的卢恩卡笑容和煦的喊道:“门没关，进来吧。”
“老师。”推门进入房间，费心看到面色如常的卢恩卡老师坐在窗边，松了口气。
卢恩卡老师双手垂落，推动全锡轮椅来到费心身前。客厅两侧，堆积着数以万计的书籍，高度大约从地板上升到费心腰肢。客厅的装修很有不列颠的风格。原木色地板，碎花墙纸。油蜡皮沙发放在暖气片的边上，沙发桌上的烛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好像瘦了，瘦了得有十三斤的样子。”卢恩卡老师嗓音沙哑，声如刀割。但本人却长得温和有礼，头发干净，皮肤白皙，天生如麦穗般金黄的短发，丝毫看不出他的年纪已经五十有余。
费心抬起右臂，展示起帆布袋子:“应该跟您老估计的差不多，给您带了羊肉泡馍。”
“确实有段时间，没有吃过了。”卢恩卡老师把视线移到了费心左臂:“受伤了，跟人打架？”
刚把帆布包放在桌上的费心面露苦笑“什么都瞒不过您。”
“伤的重吗？”
“没事，估计明天就能好。”费心从帆布包里取出筷子，双手奉上，递给卢恩卡老师“老师，您先吃饭，羊肉泡馍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
不算太亮的房间内，卢恩卡老师小口小口地吃起了羊肉泡馍。用餐期间，费心偶尔走动，端详起老师屋内的画作。
享用完泡馍的卢恩卡老师头也不回的解答着学生的问题:“你看的那副是不列颠涂鸦艺术家班克斯的作品，作品名为《女孩与气球》，是我最近心血来潮，临摹出的产物。”
“您怎么知道我看的是这幅。”费心不免面露惊叹。
卢恩卡扭头，对着费心微笑道:“你好像谈恋爱了？”
费心脑中不由闪过无数个问号。
“你现在的状态告诉我，你很疑惑，貌似还有些许问号。在你的脑中出现。”
“老师，麻烦你开天眼的时候，顾虑下自己的寿命。”
“我是个画家，又不是诸葛亮，不用担心这个。”享用完餐食，卢恩卡老师推动轮椅，把手中的一次性筷子丢到了垃圾桶。
“依老师您的才华，只在这里当个临摹画家可太可惜了。”
“那你觉得我适合干什么？”
费心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再三考虑后，沉声道:“造福人类的科学家？”
卢恩卡淡淡的摇了摇头，指着《女孩与气球》旁边的画作问道:“你觉得旁边这幅怎么样。”
洁白的画布上，头戴黑帽，身穿黑色长袖的男子做投掷状，手中拿着一束鲜花。
“风格上跟这幅《女孩与气球》的相似度很高，应该是同一个画家作品，结合您之前我说的，我觉得这幅也是班克斯的作品。”
“有时候欣赏艺术，不需要知道画家的姓名。”
费心仔细端详起眼前的画作“给我一种反对战争、暴力的感觉。可能是人物与花束之间的反差所导致结果。”
“不错。”卢恩卡推动轮椅，回到书桌，随手翻开了一本《人类简史》“有什么想问的，放心问。”
费心凑到老师身边聊起了围棋的话题:“在站上，我听我的同事说，以前有个叫做阿尔法狗的程序掌握了围棋的百分之七十。”
卢恩卡老师点了点头“是有怎么回事。怎么？想学围棋了？”
“但我听说柯罗诺斯公司的人工智能程序已经掌握围棋的百分之九十了。”
“你想知道那百分之九十是什么？”卢恩卡老师看向窗外街道上的老树“:帮我把白板拿来。”
拿到白板的卢恩卡老师快速的描绘着围棋的棋盘“你对围棋了解有多少？”
“额，中盘绞杀。”
卢恩卡老师看着费心的双眼，点了点头:“你这个说法还挺有意思的，谁教你的。”
“有个叫王鹏的朋友说的。说什么现在围棋到了中期都是按照中盘的情况进行对攻。”
卢恩卡老师提笔，在棋盘的三三处涂了个黑点。“现代围棋最常用的开局名为三三，但这套开局如果放到江户初期的倭国便会视为禁着。”
“禁着？”
“就是禁招的意思。但在现代，这却是围棋最常出现的定式，优缺点都很明显，取地牢靠是三三最大的优点，而缺点则是容易被对方压在低位，无法获取较大外势，在布局上不利于长远发展。”
费心看着卢恩卡老师比划出的角落区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人工智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他们的小范围计算能力，不，绞杀能力要强于大多数棋手。”
“领悟的很快。”
“这就是围棋的百分之九十？”
“没那么简单，围棋世界因为规则的特殊。注定不会有人或者人工智能掌握围棋世界的百分之百。”
“为什么？”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围棋规则中，对弈双方要进行猜先，猜先的胜负决定对战双方，谁人先手，谁人后手，而先手的缺点体现在对局结束后，先下的人要贴目给后下的人。”
“贴目？”
“简单来说，便是执黑的一方要扣减一定目数给执白的一方。”
“对局结束以后，还要倒扣占地。”费心思索片刻，轻声说道:“一般要扣多少点数。”
卢恩卡眨眼间，得出结论“华夏的话，得贴七目半；高丽和倭国，一般贴六目半。”
“先手的优势如此之大，竟然要贴七目之多。”费心的脑中出现了一个新的疑问“阿尔法狗有跟华尔秋蕾中的诗嘉古尔交过手吗？”
“诗嘉古尔，战争女神吗？有意思。”卢恩卡老师轻轻的笑了笑，给出自己的看法“我认为可能是进行过对决的，但我没有任何理论依据，最终的结果，可能只有柯罗诺斯自己知道。”
费心没有深究，继续提问“关于围棋，我还有个疑问，围棋中不会出现下满棋盘的情况吗？”
卢恩卡没有着急解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在棋盘上画了五个圆圈。
卢恩卡老师举起白板，用笔尖指着最中间黑圆“这四个圆圈你可以看做白子，中间的被涂抹过得圆圈便是黑子，当黑子被白子从上下左右四方包围以后便形成了打吃的局面。而无气的黑子便会被白方拿走。”卢恩卡老师顺手画上四个白子，又在其周围围上十六个黑子“但如果出现这样的包围，黑棋反而能用中间的黑子反杀白子。那么问题来了，白棋应该用什么方法保住自己的两亩二分地。”
费心接过白板，没多久，开始提笔画圆。
“是这样吗？”费心提起白板，展示自己的答案，由十六个黑子组成两对眼。
“不错的答案。”卢恩卡老师抽笔在十六个黑子中，给靠近中间的三子画了一个椭圆“去掉这三个，再把靠近右侧的五个黑子往中间移动，看起来更简约，用的棋子的数量也比较少。”
费心拿着白板端详片刻，把注意力放回棋盘的左下角。
a2、b2、c2、d2、b1、d1。画好六个黑子的费心翻动白板。
卢恩卡老师点点头，接过白板，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举一反三，不错。”
费心刚露出小得意的表情，就看见自己的老师，在白板上飞速的画着。
费心接过白板，看着棋盘左下角。
t1、s2、r1、t3、r3。